今天放了学,杨程然回到小区门口,还没进家门,就被突然出现的高文谦拦住。 “你怎么这么慢才到,我都在这里等好久了。”高文谦书包不肯老实背着,单肩挎上,吊儿郎当的开口。 他们俩也勉强能算个一起长大的交情,杨程然好笑的上下打量他,“来看你爸了?” “这不开学了,来要点生活费花花。”自己家的情况,他都知道,高文谦也没有掩饰的念头。 了然的点点头,杨程然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那不进去,等我干嘛?” 这时才别扭起来,高文谦哼哼唧唧半天,索性两手一摊挑明,“他不是新生了一个女儿嘛,算算也三个月了。老子可以不认,妹妹我还是想要的,想请你帮我去给我妹挑点礼物。” 杨程然心里清楚,他过的不容易,在学校是个刺头,可实际上最是心软又讲义气。咽下多余的唏嘘,他直接转身,“走吧。” “得嘞!”高文谦高兴的一跃而起,上前就勾住杨程然的脖子,被嫌弃的推开也不恼。 只是两个半大少年,给一个刚几个月的女婴挑礼物,也确实是为难。 再三否定了高文谦看好的花里胡哨的衣服和不符合年龄的玩具后,杨程然果断将他塞进一家母婴店,直接把他推给导购。 见他跟导购聊的热火朝天,杨程然自觉他目前不需要自己,便想要出去透口气。 没想到刚出去,就看到了被人围住的何颖。 眼眶红红的,活脱脱的受委屈模样。 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先将她拽到自己身后,杨程然低头一看,又联系这摊主刚才说的话,就大体猜出发生了什么。眼下这种骗局,也算是不少见。 “你是她的朋友?”眼看着来了一个男生,摊主的气势不自觉的收敛了些许,“是的话就快点给钱,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杨程然先转过头看向何颖,“你没事吧?” 何颖才回过神来,讷讷冲他摇头。杨程然冷着脸的时候,有种天然的距离感,甚至像一个上位者般压迫。 哪怕只是个和她一样大的少年,也有种不可近人的冷漠。 “这话说的,就像是我把她怎么样了,是她自己用了我的东西不给钱。”摊主色厉内荏的叫道。 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杨程然这才看向他,突然眯着眼笑了。“老板说的是,用东西当然该给钱,不但要给,我还要买一套呢。” 明明就是个半大小子,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是让人心里发怵,可听到他这么说,摊主贪财的心理立马占了上风,“好啊,我看在小伙子你的面子上,给你们打七折!” “打折就不用了。”低头随手拿起一支润肤乳,杨程然嗓音淡淡,却能让大家都听到,“不过老板,你的护肤品是什么牌子啊,产品成份是什么,怎么连保质期都没有标清楚?” 立马有些慌神,老板一把从他手里把东西抢回来,“你懂什么,大牌子都这样。” “哦。”杨程然冷笑一声,“那也没有生产许可证的编号?老板,你这东西可是三无产品啊。” 看热闹的人立马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摊主倒竖着眉就要赶他们走,“胡说什么,不买就快走!” 见他两三句话就扭转了局势,何颖望着他的侧脸出神。 渐沉的暮色与初升的华灯,光芒都偏爱他,笼罩着这个清隽的少年。在周围的浊浊尘世里,在少女的澄澈眼睛中,他珍贵如玉石。 “那可不行,老板还得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杨程然避开摊主的触碰,笑得愈发无辜,“我朋友的皮肤可敏感的很,稍有不慎就会过敏,出问题了我找谁?” 眼看着越聚人越多,摊主不想再惹麻烦,抱着拳低声说:“行,小兄弟,我服你了。这样,我送给你们一套,你们快走吧。” 心知真的触怒他也讨不了好,杨程然默默记下了他的模样,便假意笑着说:“老板和气生财,我们也不占便宜,既然你不要钱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快走吧。”催着他们离开,摊主又挥手赶着看热闹的人们。 拉着何颖快步离开,回头看没有人跟上,杨程然才停住脚,转过头就看向何颖皱眉,“不是早回家了吗,到这干什么?” 他的声音还带着冷意,何颖又自觉添了麻烦,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半晌不见人回话,何颖怯怯抬眼,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弯下腰来,好看的眉头皱着,认真盯向她眼睛。 “就算是说,也该是道谢吧?” 被刻意放缓的口吻,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慰,何颖蓦地就鼻酸了。因为一些虚荣心而上了当,要是尹琳在,一定会斥骂她好几遍。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有着戏谑的调侃与温柔的无奈。 与他对视着,何颖只觉得啪地一声响,心理就亮起了许多小星星。她嗫嚅着动了动嘴唇,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牵着,忙转动着想要挣脱回来。 “嘶。” 不料想这一动,手腕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由自主的抽吸一声。 杨程然自然的托着她的手腕一看,才发现方才在挣扎间,她细白的手腕上被那摊主攥出了一圈青紫。面色立时又沉了下来,他低声道:“在我面前,不是挺会张牙舞爪的吗。” 自己什么时候跟他张牙舞爪了!而且这句话,他真的不会觉得不合适嘛!何颖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呐喊,脸越发红着。 杨程然没有抬眼去看,只以为她现在闷声不吭是心虚,拧着眉头看着手腕上淤青若有所思。 清冷的目光就这么专注的盯着自己的手腕,何颖抿了抿唇,有些难耐的转动手腕。而就在她动作之后,杨程然下意识的望过来,猝不及防的四目相接。 他的眸子如同一块上好的墨玉石,倒映着璀璨的灯光,以及脸颊通红的女孩。 “程然,我好了。”提着两个袋子出来,高文谦就看到了他们,忙惊讶的走上前,“何颖,你怎么在这?” 他的出现,刚好打断了刚才若有似无的暧昧,何颖轻咳一声转过头,故作镇定的打招呼。只是倒豆子般冲他说着自己方才的遭遇,还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掩饰。 “太过分了,是哪个骗子,我去给你出气!”高文谦却对其间的波动全无察觉,愤愤不平的说道。 感觉到脸上的热度下来了,何颖才用眼尾偷偷瞥了一眼杨程然。 只见他神情淡淡,此刻站在路边槐树的阴影下,整个人都有种游离在外的漫不经心。 也许刚才涌动的暧昧与情愫,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错觉,而他根本全无在意。 因为这个猜想,何颖觉得刚刚亮起的星河噗的一声就熄灭了,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冲高文谦笑笑,她说道:“没事,都过去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等一下!”高文谦却急忙叫住她,转头就把手里提着的袋子一股脑塞给杨程然,然后对何颖挠着头说道,“既然碰见了,不如你帮我个忙吧。” “啊?”何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文谦拽着往前走。 怀里多了两个塑料袋,杨程然面色木然的抽了抽嘴角,默默忍了下来,没什么表情的跟上那两人。 —— 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一个小区前,何颖单手拎着箱子,想起之前路过的时候尹琳提起过,这是个什么家属院来着。 “等会你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提进去,然后什么都别说就行。”从杨程然手中把买好的礼物接回来,高文谦完全没有在意他的黑脸,笑嘻嘻冲何颖说着。 茫然的看着他,何颖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嘛!” 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何颖又眼神闪烁的问:“那让他帮忙不行?” 言中所指的当然是现在站在一旁的杨程然。 “不行,他一个从不多管闲事的性子,我爸肯定猜的出来是托。”高文谦一本正经的摇头,不管不顾的就把袋子都交给何颖那只空着的手。 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她手腕上的青紫,杨程然眉梢轻佻,下一刻就弯腰拿过了她手里的空箱子。 惊讶的看向她,何颖眨眨眼。 “去朋友家,没必要带一个多余的箱子。” 感觉他刻意咬重了朋友两个字,何颖心里是十万分的不解。 高文谦却懒得再磨蹭,带着何颖就上楼,咚咚敲响了他爸家的门。 于是何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面前的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第一眼看到她,显然也十分吃惊,半晌后才看向她旁边站着的高文谦,忙扬起一抹笑,“儿子来了呀。” 怎么看,都像是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话音刚落下,又一阵急忙的脚步声响起,眼前便又多了一个身穿居家服的年轻女人,搓者手讪讪地笑着,“文谦来了,快进来坐。” 提着颇有些重的袋子,何颖模糊的猜到了高文谦家的一些情况,还没等到默默感叹完,就见高文谦抱着胳膊没有正形的靠在门上,手斜斜指向身后的她: “这是我朋友,听说你们给我生了个小妹妹,非要买些礼物送过来。” 原本礼貌性的笑容,瞬间全部僵在了脸上,即便尹琳强硬的管着不准她说脏话,此刻何颖还是很想开口说一句:“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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