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哦,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乔予青连忙站直让长裤自然垂落遮住脚踝。 “乔小姐,我想我的眼睛还没瞎。”柏骁涵的音色很冷,“过来。” “疼吗?”冰冰凉凉的冰袋敷在脚踝红肿处,被男人用修长的手指摁住。 “不疼不疼,”乔予青猛摇头,“我吃过止疼药。” “受了伤不去医院,自己吃止疼药,乔小姐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有本事。”柏骁涵波澜不惊,目光扫过乔予青衬衫皱起露出的皮肤口一片还没彻底消干净的瘀紫,刚伸出指尖想仔细查看,乔予青往后稍稍一躲,柏骁涵若无其事放下手,“怎么弄得?” “柏总别见怪,女明星的职业病。”乔予青矜持地笑了笑,被男人一个用力按在她脚踝上的冰袋冻得一个哆嗦,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没听说女明星还有这种职业病。”柏骁涵不动声色。 乔予青觉得现在的处境稍稍有那么一点尴尬。 为了显示自己负荆请罪的诚意,她来之前特地换了一身很素的衬衫长裤。 也不知道柏总为什么突然善心大发要给她治伤,为了方便敷冰袋,莫名其妙现在一齐坐在沙发上,她的腿搁在柏总的西装裤上,两层衣料居然连紧实的大腿肌肉绷起的触觉都无法隔绝。 男人的手只是摁在冰袋上,极为克制地没触碰到她的肌肤,乔予青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忍不住想悄悄动动位置。 柏骁涵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动。” 乔予青瞬间坐好,垂眼盯着对方修长玉质般的手指骨节。 好奇怪…… 到底是怎么就到了坐在沙发上给她敷药这一步的? 乔予青蹙着眉在心里复盘。 她一直觉得柏总对她的态度略为奇怪,像柏格诺这种层次集团的大少爷,就没有一个是好说话的主。她和柏总交浅,不过区区两三面,何以对她的态度如此古怪的温和。 现在乔予青是宁愿柏骁涵直接明言看上她了,她心里好歹还能有个底。 柏骁涵见女人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忽然出声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你要和我说什么?” 终于还是来了! 乔予青回过神,咬牙就着一条腿侧放的姿势拿过桌上的黑色珠宝盒。 “柏总,我有罪,我真的有罪,辜负您一片好意。” 柏骁涵盯着珠宝盒微微眯起眼睛:“不喜欢?” “喜欢,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的设计,尤其是蛇眼的红钻,我觉得是超越喀斯湖水怪的存在。”乔予青急急忙忙解释。 柏骁涵微抬了下下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只是……”乔予青心一横还是打开了珠宝盒的开卡,“真的非常抱歉,上一次出席活动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最后弄成了这样。柏总您看我是赔多少比较合适?” 柏骁涵目光落在打开的珠宝盒丝绒布内呈现的吊坠上,蛇形的鸽血红宝石上一道深深的缝隙横嵌,凭他多年在珠宝行业的经营一眼便知这大抵是突然的大力撞击造成的,以业内的专业目光来看这条项链已经不值价了。 乔予青真的感受到搭在她脚踝处的手骤然收紧用力,心底一片颤巍巍的无助仿徨。 她就说该在门口摊牌一个不慎还能立刻跑路,总比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要好。 “柏总,对于造成的损失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知道这种梵梦系列的压轴展品肯定是无价的,您您您……您要不说个数,无论多少我都一定赔。” 柏总盯着项链的神色实在是变幻莫测,乔予青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自己今天还能活着离开。 “确实无价。”半晌,柏骁涵伸手接过盒子,吐出几个字。 乔予青心底一片惨淡,等待命运的审判。 “身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弄的?”柏骁涵话锋突转,语气平静。 乔予青:“……是。” 柏骁涵嗯了一声,合上了珠宝盒,一手把它重新放回了桌上,另一手依旧好好按着冰袋,看到乔予青一错不错盯着他的眼神,“怎么?” 那态度实在是太正常,乔予青忍不住怀疑她该不会是把柏总给气疯了,暴风雨呼之欲出前的平静。 “您……您有话不妨直说。” “你想听我说什么?” 乔予青手揪着自己的衬衫,试探道:“这条项链很贵吧。” “乔小姐眼光不错。” 两人目光对视,乔予青豁出去了:“那我该赔多少钱?” “为什么要赔?” 完全出乎意料的反问,乔予青脱口而出:“那不是塞兰瑞斯梵梦系列的压轴展品吗?” “谁说这是梵梦系列的展品,”柏骁涵一顿,意识到了什么难得失笑起来,连一向薄淡的瞳孔里都有了温度。 乔予青一怔。 不是塞兰瑞斯的展品,那能是什么? “我说了,这是送给乔小姐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这里的每个字乔予青都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让她的大脑罕见地宕了机。 什什什……什么意思? 送她的? 谁会无缘无故拿这么贵重的一条项链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且就算是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没几天就被人毁了,无论是谁心里都会有所芥蒂,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带过。 “礼尚往来,作为乔小姐那幅画的回礼,不必介意。” 乔予青声音无比干涩道:“这可不是等价的交换。” “你所珍视与我之看重,本就是等价。” 云南白药特殊的草药味散在室内,冰凉的喷雾剂缓解了脚踝处一直的隐痛,乔予青脚踝处一片冰凉,手心却不断发热冒汗。 她不敢细想柏总这句话内里的深意。 得柏总亲自上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摇头说胡扯,像柏骁涵这种一向只在他的商业帝国上花尽耐心的人,要是说上完药就能开出极致红钻,还比较有可能得柏总的屈尊纡贵。 破天荒头一回伺候一个女人喷完了药,直到柏骁涵收拾完了医药箱,看见依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该是多大殊荣的乔予青绞着手抿着唇不知道还在纠结什么。 “我看了乔小姐的访谈,乔小姐似乎对喀斯湖水怪有些意见。” 见乔予青抬起头看向他,柏骁涵继续说了下去:“我接手柏格诺的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想对喀斯湖水怪进行重新雕刻。” 喀斯湖水怪可是世界公认的最佳珠宝设计,一直以来放在柏格诺在巴黎的设计博物馆里。这已经不只是一件商品,更代表着珠宝行业发展的一段历史与传奇。 就算是柏格诺集团内部,也是轻易动不了这件设计的。 况且,似乎没听说过有重新打磨喀斯湖水怪的消息。 “传说喀斯湖水怪的眼睛拥有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当你直视它如碳火红的瞳孔,你的欲念将就此燃烧直至灵魂的尽头。” “在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灵魂前,不要让喀斯湖水怪拥有眼睛。” 残妆消融,乔予青眼眸弧度圆润,形似点墨清透漆黑的瞳仁抬起,如明珠生辉蕴涵的光芒直直对上男人眼底琥珀色的沉影,就像传说中一眼便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点缀。 “这是父亲曾经对我的忠告。” 柏骁涵目光沉静勾勒过女人的面庞,觉得长辈曾经执意不肯让他改动设计未必没有道理。 “有的人惧怕灵魂被他人掌控,而有的人……” 而有的人却会甘愿上交灵魂。 柏骁涵一顿,后半句话抵在齿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晒,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予青正仰着头听他讲喀斯湖水怪的设计理念,见男人止住了话头,忍不住道:“那柏总您送给我的那条项链……” 那条一看就知道是仿了喀斯湖水怪的设计,既然柏格诺的设计理念里不允许点缀眼睛,那这一条又是为什么运用了火红的彩钻镶嵌。 乔予青想接着问,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很愿意讲述柏格诺的展品设计给她答疑解惑的柏总忽然间就不乐意再接着往下说了。 “传说只是传说,关于掌控灵魂也纯属无稽之谈。总之,喀斯湖水怪确实和乔小姐提出的那样是个无比失败的艺术品。” 事实证明讲故事确实能拉近距离,柏骁涵的手搭在乔予青的小腿上,乔予青刚才专注于听故事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体的近距离接触,直到现在柏骁涵要起身自然轻拍了一下她的腿,她才意识到急忙收回一直搭在他直坐双腿上的左腿。 “坐吧,你脚上的伤要好好养。”柏骁涵制止了乔予青跌跌撞撞要站起来的动作。 “那怎么行,我说了要做早饭的。”乔予青想起来自己做饭未半而中道崩殂,一蹦一跳正要蹿起来的动作被柏骁涵的视线冰冻凝固住,“我是不是又给柏总您添麻烦了。” “乔小姐要是能在这里好好坐着不浪费刚才我给你上的药,便不算麻烦。” 柏骁涵丢下一句话起身去洗手重新做饭,乔予青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心念一动。 “柏总,”男人转过身,乔予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果没有欲念,喀斯湖水怪的眼睛也就不足为惧了,不是吗?”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欲念。” 柏骁涵眼底是乔予青看不清的沉色。 “我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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