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来临前,苏城举办了婚礼。 程帆夫妇俩自然要参加,也没有兴趣跟着一帮小年轻玩迎亲那一套,到点出门直接去婚礼现场就行。 程帆的手机被扔在了外边,没有设闹钟,约莫清晨时醒了一回,想着林夏会喊他的,昏沉中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卧室一片黑暗,隔音好到几乎是静谧一片,他昨天回来得晚,她没来这间屋子睡。 他躺着发了会呆,想起今天行程,也只有一件事——去参加婚礼。 他和林夏的婚礼,倒没那么热,是在春天。虽然可以更为浪漫地去个海岛或是欧洲小国举办婚礼,但要请的客人中一部分是机关政要,日程安排紧,出国也不方便。林夏也不是个追求完美浪漫婚礼的人,相反,她要求甚低。 听多了狐朋狗友们结婚前对伴侣的抱怨,她们简直是吹毛求疵到极致。小到鲜花种类、场地设置、客人酒店预定,大到主桌坐谁、礼仪规格、婚纱制定。甚至连抱怨的语句都一致,她总说婚礼只有一生只有一次,的确,她这么搞我,让我一辈子只想办一次婚礼。 办婚礼前,程帆想的是,他给足预算,不要让他这么被折腾就行。可没想到,林夏比他还心大,与他一起拟定了宾客名单,其他流程琐事都都全权委托给了策划人去做,她过目下就行。 反倒是他对她说,婚礼只有一次,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她诙谐一笑,说有这么大的钻戒,和Vera Wan的婚纱,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审美一般,还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她的审美挺好,被婚纱裹紧而露出的肩膀白皙而瘦削,头发被挽在脑后,温婉大气,蓬松如云朵般的裙摆垂在身后,被她父亲挽着向他走来时,他才有了这就是结婚的真实感受。 蜜月两人去欧洲溜达了一圈,程帆每次去欧洲几乎都是出差,除了象征性去一两个著名的景点,倒没闲心瞎逛。 两人没有规划,可以在博物馆里待一天,也可以在不知名的街道上走许久,累了就找个临街的咖啡店坐着,无话可说时各自发呆也不尴尬。在他时差没倒过来时,她半夜陪着他去酒店外的街道上抽烟。都不是爱拍照分享的人,连朋友圈都不发,被说去度个蜜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的确是段难得的放松时光,暂时将工作的压力卸下,失去了熟悉环境的牵绊,像是两个人在与世隔绝的角落里流浪。日均一万多步的散步,晚上再任由身心享受着最极致的放纵。事后感受着彼此的心脏跳动由快到慢,两个人都睡得很好。 读完蜜月,回归到日常之后没多久,林夏跟他说,他有时回来得太晚,影响她休息,要分房睡时,他没有意见。 她不是拿乔的人,有问题就直说,两个人不是上班族能有相对一致的作息。他也没当成个问题,也许婚姻的朝夕相处会加快厌倦期的到来,这样也好,保持对彼此的新鲜感。 这么个先河开了后,平均下来,一个月没几天能睡在一张床上。 有时,比如现在,醒来而百无聊赖、没有迫切的工作行程需要开展的清晨,他觉得分房睡也不好。 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想太久,程帆掀了被子起床去洗漱。刮完胡子向客厅走去时,听到了电视声。 窗帘紧拉着,伦敦腔的台词从音响里低沉地流出,旧时的贵族庄园在屏幕上展现,在古典而堂皇的会客厅里,一群着装正式的客人们端着酒杯在闲聊,一股被阴郁笼罩的气息却无法从本该热闹的场景中消散,此时进来了一个面带颓废而长相英俊到绝美的男子。 她蜷缩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眼神盯着屏幕,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当他坐在她身旁时,她仿佛如梦初醒,欲起身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他按住了她的肩膀,“才八点,怎么醒这么早?” 林夏睡得并不好,昨晚一点多勉强睡着,早上六点就醒了再也无法入眠,便起来泡了杯参茶吊精神,“昨天睡得早。” 程帆将她拉到了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她,“为什么不等我?” “你不说你几点回家,我要等到几点?” 他轻笑,“那我下次报备。” “别了。”林夏隔着一层毛毯握住了从她睡裙下摆处钻进的手,吞下了直白的我没心情,“下午好不好?” 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了,早上绝无这样的兴致应付他。但也许可以参加婚礼时多喝点酒,下午找个酒店开房,跟他消耗□□力再睡一觉。 背后的他没了声音,林夏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被他用力一扯,跌落在他的大腿上,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刚刚只是建议放到了下午,他至于这么摆脸色给她看吗? 还以为他生气了,却忽然听到了他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估计没睡好。”她最近眼睛是挺容易红的,还有些畏光,“对了,下午我要去买副墨镜。” “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一早就睡了吗?”他不顾她呼痛,捏了她的鼻子,“起来。” 程帆起身又去了卧室,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人工泪滴,让她重躺到他腿上,手指撑开了她的眼眶,“别躲。” 失眠后倍感干涩的双眼得到了滋润,泪滴顺着眼角滑落,闭了眼的她感受到他的大拇指轻轻划过她的眼,将泪滴拭去。 耳旁是Sebastian的嗓音,看过太多遍,她几乎都会背他的台词了。 “这是什么剧?” 她迟疑了一会,回答了他,“《故园风雨后》” 这种剧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她没有解释,这是1981年的电视剧,不是08年再次被改编的电影。如果你感兴趣,只要看电视剧就好,电影改了故事线,很糟糕。她也没有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电视剧。 他果然没有再问。 枕在他的腿上,他身上有种沉稳的力量,她从没有想过要任何人的保护,此刻,她却觉得有一丝踏实,闭眼听着剧,迷糊间竟然睡了过去。 被他喊醒时已经十点四十,她懵了半分钟,便迅速起身去换了衣服,拿了粉饼和口红塞进了包里,坐在他车里化了妆。 婚宴场地坐落在山脚之下,被湖泊环绕着,隔绝了闹事的喧嚣。私密性强,近年来,重要的国际会议与外事活动都在本市举行,都用了此处的场地。 在城市之中,大片的绿意与清新的空气是种奢侈。无法逃离城市,不用舟车劳顿驶向远方,来这过个周末挺好。绕着山脚饱览绿意,累了就窝在房间里泡澡,透过窗户看山清水秀。 程帆开车稳而快,两人也没迟到。 苏文茜显然快忙疯了,在签到处招呼着男方的亲友,看到林夏时,赶紧拉着她走到了旁边,“你总算来了,我从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 林夏从包里拿出了颇厚的红包给了她,虽是电子支付的时代,但婚礼上还是颇为传统,送红彤彤的现金吉利。 这么多客人,婚礼过后,估计数钱对账都要弄一天。每一笔钱,都是人情的重量。情意重的朋友自然要多送,平时受过你恩惠的人,在结婚这种重要的场合,就算是借也得把该尽的礼送上。 “不有你表妹在嘛,你去喝个水呗。” “我还得去上个厕所,你替我一会吧。”苏文茜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招待桌前,吩咐了她,“你看着她写完名字,你把红包放进包里就行。” 说完苏文茜就拖着礼服,踩着高跟鞋小跑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林夏无奈地看了程帆一眼,“你先进去跟苏城打招呼吧。” 程帆点头,“你一会来找我。” 林夏做事认真,将红包整理了放进下边的尼龙包里,遇上人多到来不及写名字时,她便拿了支笔,帮忙写着。旁边自有人跟客人打招呼,她忙得头也来不及抬。 手边滑过一个红包,苏文茜表妹轻声跟她报了名字,“李子望。” 宾客很多,耳边不绝的寒暄声,林夏听得并不真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下意识抬了头看叫这个名字的人。 剪裁得体的淡蓝西装,显得休闲而不失正式,淡褐色的眼眸对上了她的眼,正朝着她微笑。 林夏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被旁边催促着,她没有打招呼,连笑容都欠奉,又低了头用凌厉的笔锋写下了他的名字。 苏文茜终于赶了回来,没有接过林夏的工作,先跟李子望打了招呼,“李先生,昨晚睡得好吗?还适应这里的酒店吗?” “挺好的,周围环境特别棒,我今天还晨跑了一圈,谢谢你们。” “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好的,看你这挺忙,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好呀,一会见。”这是个绅士,苏文茜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离开,才对着旁边的林夏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长得挺帅?” “嗯。”林夏敷衍了句,将笔递给了她,“你来吧,我先进去了。” 婚宴现场布置地仿佛置身中世纪的宫廷,香槟玫瑰快布满了整个现场,桌台上的金属烛台与雕塑的小天使加深了氛围感。 一旁的屏幕上播放着这一对新人的旅拍,在雪山上拥吻,在篝火旁跳舞,在无人的道路上开车狂奔,在山顶携手上直升机。 置身被精心营造的一场梦中,新娘被父亲挽着送到新郎手中,女孩脸上依旧带着纯真的娇憨,那是被疼爱与好好对待的证明,看着新娘红了眼眶不舍地看着要走下台的父亲时,林夏却一下子落了泪。 她拿过纸巾装作若无其事地擦去眼泪,只当为爱情的纯真而落泪。 当仪式结束,灯光骤然亮起时,众人从一场梦中醒来,开始了最世俗而热闹的觥筹交错。半开放式的宴席,吃从不是重点,借着场子应酬热络着。新人被不停地劝着酒,伴郎伴娘在旁边替着喝。 林夏跟在程帆旁边,与他一同跟人打招呼。他人脉广,有时顶着他太太的名头挺好用的。 应酬到一半,撞上了苏城在跟人聊天,苏城喊了他俩,“嘿,给你们介绍个人。” “李子望,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合作伙伴。”苏城用酒杯示意着他俩,“程帆,和程太太。” 苏城说完看了眼程帆,这个家伙,不喜欢他叫他老婆夏夏。 “苏总您太客气了。”李子望对着程帆主动伸出了手打招呼,“程总,你好。” 程帆与他握了手,礼貌地回应了,“李总你好。” 李子望又对着林夏伸出了手,“程太太,您好。” 这种场合,林夏只当作第一次见面,“您好。” 打完招呼,他们简短地聊了几句投资,林夏在一旁站着。不想加入话题,他跟苏城有合作,苏城跟林夏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也自然不会见面,她也无需多余地跟程帆解释一句,这是我前男友。 婚姻上她将心比心,她从未问过程帆的历任女朋友,讨论这事没意思,非要问着你最爱哪一任也挺无聊。她不问过去,但如果他的现在,跟前任有频繁的接触,即使是工作上的,不告诉她,她肯定内心不舒坦。他若是只偶然碰见了,告不告诉她都无所谓。 对面的男人看了他老婆一眼,正谈笑风生的程帆余光扫到了林夏正盯着空了的酒杯发呆,他不动声色地跟林夏对调了酒杯。 苏城看到了他的小动作,阴阳怪气地挑拨离间,“要是我让小范帮我喝酒,她非得回家揍我一顿。夏夏,你老公怎么这样啊?” 林夏被逗笑,对着程帆说,“你交友不慎,他这是撺掇我回家揍你呢。” 程帆的手搂住了她的腰,含着笑意说,“我是该检讨。” 苏城一脸嫌弃,“吐了,在我婚礼上秀什么恩爱啊。” 他们又客气地闲聊了几句,便散了场。 程帆倒是兴致缺缺了,两人都喝了酒,也没法开车。在人群之中,低声问了句她,“还记得早上你说了什么吗?” 早上在他的腿上睡了很好的一觉。 林夏抬头望着他,在大多数人眼中,他都是个无比严肃而认真的人。却不知他身上有不羁而叛逆的一面,此时他喝了两杯酒,眼神中朦胧而蒸腾着的欲望只有她懂。 两分的喜欢,八分的欲望,是最完满的比例。 看到她歪着头对他笑了下,程帆再也抑制不住,拉着她的手出了宴会厅,去前台拿了房卡便扯着她进了电梯,进房门时窗帘被自动打开,望去是一片的湖景。 谁他妈要在这看景色,程帆将她压在了门上,她穿了裙子,夫妻了解至此,连衣服也不用脱,只能向欲望跪下臣服。 当指甲陷入他的肩膀时,他却捏住了她的下巴,眸子里带着冷意看着她,她又痛又不想拒绝。 “下次不许穿得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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