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是日,地官府内。 到处可以看见步履匆匆的官员抱着文书。 所有的官员都面带疲惫之色,但是地官长本人却颇为悠哉。 作为地官府的最高长官,大司徒廉业是个样貌六十多岁的男人。廉业本人是永祥元年飞山的,之前的他一直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吏,未入仙籍,当时错王践祚之时,廉业于错王巡视六官府时伏地进谏以一介没有官品的小吏身份痛陈当时的地官长多年来收受贿赂,买卖土地,错王因此震怒,后果真查出前任大司徒各项罪证。 廉业本人因此被错王赏识,更是被错王亲自赐字廉业。 这么多年下来,谁不知道廉业是个忠心为国之人。 只是人心易变,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廉业早已没了曾经的孤注一掷的锐气。 此时的他偷得浮生半日闲,接受了冢宰维钲的邀请,前往了维钲的府邸。 作为除台辅塙麟外官位最高的官员,维钲本人在凌云山拥有府宅,在首都傲霜同样有府邸,凌云山人多眼杂,二人便在傲霜维钲的府宅之中见了面。 维钲本人不仅邀请了地官长大司徒廉业还邀请了秋官长落雨和夏官长舒邈,天官长多年来职位空缺,而冬官长本人醉心匠艺,素来不理俗事。 至于春官长,坐在首位的维钲对此脸带狠意,他问道:“几位不知大宗伯为何不来吗?” 落雨道:“冢宰,据我所知,大宗伯尔瑾忙于登基之事,无暇前来。” 维钲冷笑一声,说道:“老夫还不知道吗?尔瑾这贱,人早已投向了新君。” “罢了,老夫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邀请大家一同品鉴新的菜式的,诸君请——” 话一说完,只见门外两排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碗碟刀具,其中两位侍女还抬来了一个锅。 她们将锅搭好,锅中热水烧开,随即将调料倒进了热水中。 几位国府高官皆不知这是个什么意思? 维钲得意一笑,拍了拍手,一位衣着清凉的美貌女子牵来了一只小小的羊羔,那小羊羔浑身雪白,咩咩的叫着,一双浑圆的大眼睛透着天真与纯洁。 它是那么的小,似是才出生没多久,极是亲人,它被绳子栓了拉进大厅时,看到在座的人,不免害怕的咩咩叫,直往那衣着清凉的女子身后躲。 廉业有些好奇,“冢宰大人,缘何将那小羊羔牵了来,不是说有新鲜的菜式吗?” “这就是新菜啊!来,美人,给各位大人们演示一番。” 那牵着羊羔的女人跪地应是,只见她站起来后,从两排手捧餐具的侍女盘中拿出一把小刀来,那小刀的刀锋被磨砺的极是锐利,她将羊羔拴在屋内的柱子上,手缓缓抚摸安抚惊恐的羊羔,待小羊情绪稳定,围着女人咩咩叫时,女人笑着一刀割开了羊羔背部的皮,在羊羔的惨叫声中,她淡定的一刀刀割着肉。 一条条肉被侍女快速放进沸腾的锅中煮熟又快速捞出来,撒上早已准备好的酱汁,挨个端给了在座的几位高官。 小羊羔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几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品味起了这新鲜的羊肉。 夏官长大司马舒邈已经吃完了两碗,他微眯眼睛,“还是冢宰您会吃啊!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太美味了。” 几人纷纷赞同,而那羊羔已经成了一具骨架,只余下跳动的心脏还在证明着羊羔还活着。 吃完了饭,侍女们收拾好了餐具,将其端走,又为冢宰和贵客们上了来自才国的名酒,醉仙引。 醉仙引是才国顶级名酒,酿造工艺极其繁琐,一年所产不过十瓶,一瓶便价值万金。 而这在冢宰府上不过是寻常。 几人共饮醉仙引,飘飘然间冢维钲嗤笑一声说道:“我们的这位台辅,听说也是胎果呢!” 秋官长落雨也是一笑,那笑中带着轻蔑,“臣请说,昆仑那边,小孩子都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台辅岂不也是从女人肚子爬出来的,这可太可怕了。” 另一边,怀里抱了个小少年正在肆意亵玩的大司徒廉业也笑了,“我们这位新王和台辅很会沽名钓誉,听说为了省钱,台辅都换上了布衣,地上那群平民死了就死了,谁让他们自己没钱,到底是仁兽,总是散发些无谓的烂好心,这要是让其他国家知道了,岂不贻笑大方。” 说完,他那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一把摸上了怀中小少年那滑嫩的皮肤。 冢宰笑着点头,“廉业你做的不错,就是要我们这位意气风发的新王知道一下,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让他随心所欲的。”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说罢,几人大笑起来。 屋内一片热闹,屋外,使令悄无声息的飞了回去,向塙麟传达消息。 彼时,明仪正在仁重殿前殿处理州府之事。喜州作为首都州自然比别处繁华,可这也是相对而言,为了筹集钱财粮食,明仪甚至接见了数位有名的商贾,请求其捐款捐物,画了不少大饼。 结果她这么难了,合着国府没钱是这群人搞得,那钱花哪去了还用说吗? 通过使令的眼睛看到那一幕幕穷奢极侈的享受,明仪拳头都要硬了。 就在明仪意愤之际,以前的朝士现在的州司寇艳华前来求见台辅,明仪整理了一下心情,召见了艳华。 艳华先是跪地行礼,等明仪叫起之后,艳华二话不说直奔主题,“台辅,臣有一贤才要举荐给您。” “嗯?是何人让艳华你如此郑重其事。” 艳华脸一红,低头说道:“臣羞愧,臣要举荐的人是臣的亲弟弟。” “啊!”明仪有些惊讶,旋即她又笑了起来,说道:“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艳华得之矣。想必令弟定是极有才华吧!” 虽然有些羞愧,但是毕竟是亲弟要见台辅,因此艳华还是极力推销道:“回禀台辅,家弟三年前飞山,如今只是地官府里的一介无名小卒,不过他为人谦逊有礼,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但两年前他曾被下派到喜州庆谷县任职,之后庆谷县便交齐了赋税,所留有百姓皆活命。” “庆谷县,”明仪想了想,这不就是喜州郡县中最为贫穷的一个县吗? 此县位于首都州,但偏偏是离傲霜最远的一个县,周遭百姓生活无以为继又因为处于喜州,妖魔较其他地方少一些,大部分百姓选择了落草为寇。 但是如今的庆谷县虽然依旧贫困,但是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原来是有这样一位能吏在啊!明仪对于这种干实事的人那可是太欣赏了,但是她又有些奇怪,“既然两年前是他任庆谷县县令,如此政绩怎么无人提起,反而至今还只是地官府一届小官。” 闻言,艳华露出来气愤的神情,她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台辅有所不知,这是如今的为官之道。” “?”明仪一脸问号,“艳华此言何意?” “臣弟元岳,初飞山,年轻资历浅,是以最难最累的活都是他的,当初庆谷县民风剽悍,地官府众官皆不愿去,这事便落到了元岳这个刚入仙籍的新人身上,待到他用了两年时间将庆谷治理的井井有条,地官府上论政绩,这政绩便算在了当初举荐他的上官身上,而元岳最后得到的不过是被调回了地官府而已。” 明仪越听越气,地官府简直就是乌烟瘴气,可恨如今要忍耐,“既如此,便请令弟傍晚前来仁重殿,我亲自见见他。” “是,”艳华喜笑颜开,可转眼一想,这时间也太急了吧!这会都已经快下午了。 是以艳华立即告辞,回家去告诉她弟弟这个消息了。 一路急匆匆的赶回府邸,由于今日是休沐日的缘故,她那素来稳重优雅的亲弟这时正在屋内悠悠然看着书。 艳华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一见到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她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幅样子,因此她深吸一口气,将书从弟弟手中抽掉,“元岳,快些准备一下,台辅要见你。” 原本悠闲的青年也不禁愕然,“阿姊,你不是才去举荐的我吗?” 没好气的看了弟弟一眼,艳华不禁心里埋怨,要不是说服你用了很长时间,生怕你又犯了左性,我至于嘛! 结果倒好,台辅更急。 “台辅求贤若渴,听说你之事,大喜,恨不得与你即刻相见,况且台辅政务繁忙,她也就傍晚有时间,如今也没几个时辰了,你赶快焚香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去觐见台辅。” 和他着急的姐姐不同,青年听说台辅要召见他,也只是对于时间感到紧迫而已,具体一应事物,早已存在他的脑子中了。 他依照艳华所嘱托的收拾好之后,便在火烧般的云色中进入了仁重殿中。 深知这边世界的人非常注重礼仪的明仪,也在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后,又换了身衣服,前去见她的人才了。 迎着昏黄的落日,暗色的阴影之中,缓缓走来了一个墨发青年,这青年一身灰色布衣,极是简朴,可他周身仪态却是端雅大方,“臣萧何,字元岳,拜见台辅,愿台辅祥康安泰。” 明仪:“???”不是,你说你叫什么?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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