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心里一沉，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尸化程度加深了。 以往从没有这种情况，她转化之后的状态一直很稳定，除了嗅觉味觉失灵之外，基本没有任何异常，可这次是怎么回事？ 周皎回想，自己的能力比前世死前强了太多，但似乎也有一阵子没有增长了。她对丧尸的把控能力越来越精准，但控制的数量和范围似乎已经到了瓶颈，徘徊了一周时间。 她看着自己开始腐坏的手掌，想了想，又揉了揉脚腕，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果然从皮肤上刮出一道明显的伤痕。 她顿了一下，还是有些不适应自己可能正在变成丧尸的事实。 其实并不恐惧，周皎见惯了末世各种各样的死法，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那她完全可以抢在前头自我了断。 如果她终有一死，那她还是希望能有些尊严，就像她在这间房子里努力像个真正的人一样生活，不是末世里的人，而是文明社会中的人。 她本来无牵无挂一身轻，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放心不下周水水和周金金。 虽然只是捡来的丧尸崽子，虽然只是家门口遇到的一只土狗，但于周皎而言，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家人。 晚上，周水水睡在旁边的儿童床。黑夜里，周皎忽然问，“水水，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 其实她并不指望这个题的答案。周水水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 周水水疑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妈妈？” 停了一会儿，小孩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是不是不要水水了？” 吓到孩子了。 周皎笑了笑，柔声说，“怎么可能不要水水。只是妈妈担心，妈妈不在的时候，水水会受人欺负。” 她这句话若有所指，被谁欺负？ 周水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说，“还有爸爸保护我。”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瞬间后悔了，周皎每天对他耳提面命，不要跟方青衡走得太近。 这下又要挨骂了。周水水在小枕头上缩着头，准备迎接一顿教育。 没想到这次的妈妈似乎格外沉默。过了一会儿，周水水接收到了周皎的回答。 “如果你能让他一直保护你长大的话，可以。” 周水水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睛，“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怎么说胡话呢！” …… 周皎确实病了。 第二天，她发起了高烧，烧得神志不清，头晕剧烈，两个太阳穴之间突突地跳着疼，只能躺在床上。 方青衡站在床前，皱着眉头看着她，手里拿着刚刚从邻居那里要来的退烧药。 周皎昏昏沉沉，只感到床沿一塌，旁边似乎坐了个人。 他身上带着些柠檬和香茅的气息，一只有些凉意的手探上她的额头，有人喃喃：“怎么感觉……烧的更厉害了。” 那个声音温冷里带一些低沉，是很独特的质感。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已经记不起来了。 刚刚那双温凉的手托着她汗湿的后背，帮她勉强坐起来。周皎很不舒服地嗯了一声，听见头顶上方有人轻声问，“很难受吗？” 周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眼皮沉沉，晕头转向，只依稀记得自己重新活了一次，还捡了个孩子，狗……和别的什么。 不太记得了。 “来，吃点药，睡一下就不难受了。”那个人说。 ……骗人。周皎想。 她上次发烧，折腾了一天一夜，后来…… 方青衡看着紧闭着眼睛满面红晕的周皎，心中有些异样，也有些头疼。 一看体温计，已经烧到了39.5°，甚至还在缓慢上升。 看这个样子，似乎比变异时还更凶险。 他也不知道罗成志送来的退烧药是不是管用，只能姑且一试。 他轻轻拍着周皎滚烫的脸颊，“张嘴。” 已经烧糊涂了的周皎很不配合，她甚至皱起了眉头，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 方青衡没听清，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 没办法，他伸手试图撬开周皎的上下牙关，本以为会很困难，结果却轻易地打开了。 他赶紧将两粒小药片塞了进去。 周皎只觉得一个温凉的什么东西伸到自己面前，有些甜甜的香气。 ……好饿。 那根带着香气的手指拨弄她的牙龈和齿列，似乎寻着缝隙想要伸进来。 那股香气太过诱人，周皎顺从地张开了嘴，下一刻，两个小药片被塞了进来。 接着，她依靠着那个带着柠檬和香茅香气的怀抱，吞咽了两口水，把药片送了下去。 方青衡看她喝了水，就又尝试把她牙关打开，确认药片在口腔内没有剩余。 两根长指伸了进来。 ……香，软，凉。 好饿……好饿。 他好香， 好想吃。 方青衡手上一顿，神情顿时有些怪异。 他垂下眼睛，看着正在咂自己手指的发着烧的房东。 他的临时同居搭子面上发着不自然的红，长发凌乱地垂在腰际，有几缕黏在了汗湿的额头，呼吸略有些急促。 他的手指直接被她含进去了两节，湿热的、柔软的东西正在卷着他的指尖，不时传来轻微的刺痛。 她在咬他，只是力道很轻。 她不太清楚地喃喃，“好吃……唔……吃掉……你……” 心头突然无预兆地一震，他快速将手指撤回来，却发现还是晚了一瞬。她像是要把他嚼碎一样猛地用牙齿切下去，手上一痛，指尖已经被咬破出血。 他皱着眉头看着指尖的水液和血迹，目光又转回她的唇上。 周皎的长相不是柔媚的那一款，她五官轮廓分明，平日里就有些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平静，似乎知道一切，却只选择了静静倾听。 这时，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眼睛闭上了，意外地显得她的睡颜柔和许多，之前还苍白着的唇瓣此刻沾上了一点水润血迹，看起来多少有些脆弱和任君采撷。 方青衡喉结微动，终究按下了心中一些隐秘的冲动，只坐在床边观察她。 周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个人的血格外鲜美，虽然她也没有尝过其他人的，但是……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她想要更多。 那只手复又搭上她的额头，帮她擦了擦脸旁的汗水。周皎鼻端闻到了甜美而浓烈的血气，几乎凭着本能找到了那只手掌，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方青衡闷闷地哼了一声，右手的虎口顷刻绽开，鲜血顺着齿缝被这个烧糊涂的女人吮吸进口腔。 ……吸血？ 这是什么自然反应？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看她猛烈地吞咽他的血液。 周皎只觉得被那股浓郁甜烈的香气充到头炸，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温热的血液丝丝缕缕淌进喉咙，她本能地贪婪地拼命吞咽。 她的四肢渐渐松弛，一小时后，慢慢归于平静。 方青衡抽出手掌，周皎“喝掉”的血液并不多，可能也只有十几毫升。 他抬头看了一眼体温检测。 她慢慢退烧了。 …… 周皎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是拯救世界的大魔王，要与可怕的丧尸群对抗。 丧尸群的带队者，是个温柔美丽的男人，身量很高，使一把形制复古的唐刀。 周皎在梦里与他大战了三百回合，却不知道怎么，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她的卧室。 她把人锁在了她自己的大床上，扑在他身上，扯开了他的衣服，直接撕开了他的脖子。 鲜血喷溅在她的面上，她捧着那个汩汩冒血的伤口百般吸吮。 梦中，一直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今天早晨，我觉得她的情况比刚刚觉醒时还要危险。” “嗯，抗病毒的药物先用上吧，现在我们资源有限，只能有什么用什么了。” “郭医生，按照您的经验，她变异失败的概率有多大？” “……至少，变不成丧尸。”郭医生说，“按照您所说，她是精神系的异能者，体力改造比较少……” “等等。”郭医生突然道，“你看她这里……” 就在她砸着嘴醒来的时候，突然从口中发现了一丝带着甜香的血腥味。 怎么？不是做梦？ 她立刻回想起了之前模糊的记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吸了方青衡的血？！ 她呆愣地看着天花板，他一定会发现的吧…… “醒了？”旁边略带疲惫的声音。 方青衡坐在她的椅子上，眼下有轻微的黑色，“你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 他取出两个晶核，倒了杯水来到她床边，“补充一下。” 异能者其实可以不依赖普通的食物，晶核才是他们最优质的食物补给。 周皎看方青衡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只是做梦。 如果她真的“喝了”他的血，方青衡肯定会怀疑她的身份，甚至她的变异能力。 “谢谢。”她沙哑着嗓子，勉力撑起来坐在床头。 ……然后，她看到了方青衡右手的伤痕。 那是两排半月牙状的压印，已经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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