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声声和张主任从监控室拷贝完监控回来的路上,张主任意味深长地说:“钱坤坤的母亲正在竞选本市议员,中选的希望很大,如无意外,能成为今年的政府参政员,而她参选的方向正是督审教育。” 张主任这么说,是想警告白声声,有些人不是能谁便招惹的。 白声声像是没听懂张主任话里的意思,微笑说:“既然如此,想来钱先生在此事上必能通情达理。” 张主任:“……” 这不会是个头铁的傻子吧! 等她们两个返回副校长办公室时,被白声声‘想来必能通情达理’的贵夫钱先生刚好一巴掌抡到江羽弦的脸上。 “这是怎么闹的?孩子打完大人打,孩子可以说是不懂事,大人可怎么说?” 白声声利用关门这个动作,不动声色地把被动挨打的江羽弦挡到了门后的角落。 至于他那个叫嚷着‘你凭什么打我哥’的傻妹妹,留着她冲锋在前背锅挡刀吧。 其实白声声也很想知道,她离开这一会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引起两方家长动手的。 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江羽弦,本就冷白的脸颊,清晰地浮出五个鲜红的手印来,一张白如纸的素颜,素得如寒霜一般冷冽。 “我打你算轻的,你们这种人家出来的渣滓,根本不配出现在我面前,还敢污蔑我女儿,我送你们去做牢。” 贵夫钱先生双手叉腰,状如开水煮沸的大茶壶。 相对于沸腾的钱先生,江羽弦开口时的声音,比他的表情还要冷:“我们哪里有污蔑你家,我妹妹只是向我讲述事情过程,你发疯一样冲了过来,不由分说要打她……” 白声声搞明白了,江羽弦这个当哥哥是替妹妹挡了一下。 “你还说她不是污蔑,她亲口说是我女儿揍她的,你看看我女儿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她动的手,” 钱贵夫飞舞的粗胖手指,都要怼到白声声的脸上了。 谁让她好巧不巧地站在江羽弦的前面。 “冷静,钱先生,你要保持冷静,”白声声指了指张主任,“现场监控视频已经拷贝回来了,我们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打起来了呢?难道是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监控视频一放,白声声马上明白钱先生为什么突然爆发要开始打人了——这是要先发制人啊! 视频里面清楚看到是钱坤坤带人把江羽弘堵到卫生间门口,拉扯之间把江羽弘推进了卫生间里面。 监控只能看到这里,为保护学生隐私卫生间里面是没有监控的。 但是,只这些对于钱家也是不利的。 “哥,你看,就是她们先拦我找我麻烦的,不是我招惹她们的。” 监控录像播完,江羽弘第一个急吼吼地嚷出来。 江羽弦瞪了她一眼,看样子她这个妹妹以前也没少给他惹麻烦。 钱贵夫不是好惹的,当即反驳:“什么啊,这能代表什么,我们坤坤不过是邀请她一起入个厕,哪里能看出来是坤坤找她麻烦的?” 副校长跟着点头:“钱先生说得不无道理,目前这份监控看不出来什么?” 她现在越发后悔之前说什么监控的事了。 在白声声她们提出去保安室拷贝监控视频之前,保安室那边悄悄把监控传到她手机里,她早就知道监控里的内容不利于钱家,就不想把监控拿出来,谁知道被白声声这个搅屎棍给挑出来了。 早知道白声声是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就不应该叫她过来,不,应该和校长提议,把白声声这个驻校法律顾问换掉,换个懂得感恩的过来。 “副校长说得对,” 她正腹诽白声声的时候,没想到腹诽对象竟然顺着她说话了,说得她都愣住了。 就在她想着对方终于明白什么叫利害关系时,白声声又说:“根据我国现行法律规定,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不能界定清楚的动手行为,动手双方都算是打架的参与者,简单一点说就是互殴,没有上升到刑法,只在于行政法阶段处理时,是没有正当防卫这个概念,所以……就看双方家长是想走刑事诉讼还是简单处理处理,走个行政处罚或是更简单一点,就在学校内部消化就好了呢?” 白声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成功地让副校长的头又大了一圈。 江羽弘根本没听懂白声声说得什么意思,她直觉白声声是在偏袒对方,要冤枉她,急忙嚷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互殴,明明是她们找我麻烦,要揍我,反被我……” 好在她头脑不清楚,她哥却不是,开口拦住她的话,“谢谢白律师,我妹妹小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江羽弘不服气,挣着她哥拽着她的手,还想说什么,被她哥强压了下去。 白声声很满意,傻妹妹有个聪明哥哥,她再次看向江羽弦,刚好与江羽弦看向她的目光撞到一起,她自认脸皮厚,倒是无所谓,还狠狠地看了过去,江羽弦像是触了电般,马上闪躲开了。 钱先生也没有反应过来白声声话里的意思,什么刑法什么行政法的,只隐隐觉得不太好,但他一向是刁蛮不讲理惯的。 他不跟白声声对话,他只冲着副校长:“校长,你就说怎么办吧?我这里最低底线是她必须给我女儿赔礼道歉,赔偿我们的损失,还有,这种人就不应该留在学校,会带坏好学生的。” 钱先生仗着家势咄咄逼人,连带着他女儿看向江羽弘都冲满了挑衅和鄙夷。 钱坤坤这一边参与的其他同学的家长根本不开口,反正有一个贵夫钱先生挡在前面闹腾就行了,他们的孩子可都是为了帮着钱坤坤。 听钱先生要让校长开除江羽弘,江羽弦不干了。 他眼里微微湿润,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委屈,他和妹妹自幼丧父,母亲抛下他们远走他乡,从此没了音信。 他靠着做高难度运动养大妹妹,为此落了一身伤病,就希望妹妹好好念个书,能撑起家业来,也算对得起泉下的父亲。 这所高中看着不起眼,却已经是他尽最大的能力,把妹妹送进来的,学是绝对不能退的。 江羽弘自己倒是无所谓,道歉是绝对不能道歉的,被学校开除……是个好主意。 这书她早就不想念了,她这个年纪也能进厂了。 她要是进厂工作能赚钱养家,不需要她哥哥每晚出去抛头露面。 本来她哥哥未婚先孕,生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娃,就不好再嫁,每晚还去那种地方上班,仅剩的那点名声也没了,街坊邻里全是说闲话的。 她虽说暗中砸了几个说闲话人家的玻璃,但这可堵不上人家的嘴。 最好的办法还是她不念了进厂打工,让她哥老实呆在家里,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安心养小外甥女。 兄妹两个各有心思,在面对副校长的态度上面就不一样了。 江羽弦坚持妹妹没有错,没理由被学校开除。 江羽弘却叫嚷着姑奶奶啥也不怕,说开除就开除,不开除明天就去砸你家玻璃。 副校长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她明明还没说什么呢,两边人好像已经替她决定了。 这里到底谁说得算? 不过,像江羽弘这样个人和家庭都不怎么样的问题学生留在学校确实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好汤’,借着这个机会开除了也不是不行。 “都别吵,根据我校规定打架情节严重者,学校可以做出开除的决定。” 面对副校长不公正的裁决,江羽弦一下子想起白声声之前说的那一堆法律条款,瞬间更深层次领悟到其中含义,当即反驳。 “既是如此,那被开除的不应该只有我弟弟吧,她们不都是打架的参与者吗?” 钱贵夫竖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打架的参与者,我们坤坤是受害者。” 江羽弦冷哼:“一个巴掌拍不响,都说是打架了,难道还能是我弟弟自己打自己啊?” “我们是……” 钱贵夫刚想喊出‘我们是正当防卫’,忽想起之前那个什么驻校法顾说的没有什么正当防卫。 这就像一把双刃剑,因着有卫生间门口监控视频的模棱两可,看似解了他女儿校园霸凌同学的危机,但也把他女儿带入到另一个境地,他这次想讨便宜,没那么容易了。 白声声非常欣慰江羽弦能体会她说那一番话的意思,并且一招击中对方七寸。 果然好看的皮囊下面,必然不会是一副糟粕般的灵魂。 在势力相差悬殊的对手面前,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死攀对方,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钱家要是还咄咄逼人,她还有后招,定能圆满解决此事,解学校之忧,绝不愧对学校把她叫来背锅挡刀之用。 相信以后再有此事,校方叫她来之前,一定会仔细斟酌斟酌的。 真当她这个驻校法顾是好欺负的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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