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奚药师拿了一个小药箱给墨夷音，说道：“这里面是一些常用的丹药，还有我给你的固魂丹，你不要忘了吃。” 奚药师虽然是药师，可一枚丹药的制作又岂是那么容易，墨夷音在百草楼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丹药的制作过程不易，如今见到奚药师又平白给了自己一箱药，便道：“如果我此次能安然无恙回来，奚药师想要什么药，只需说一声，不论刀山火海，我去给药师拿来。” 奚药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你是小狐狸的徒弟，也是我的小辈，算是我的半个徒弟，给你点东西哪里需要你偿还，你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是。”墨夷音道，“那等我回来，我来帮药师种药。” 奚药师笑了下，“一路顺风。” “嗯。” 墨夷音走到崇越和阿律身边，阿律还不会御风之术，所以这一路上仍需要崇越带着他。 奚药师站在百草楼的门口，身边的竹苓也一同目送他们远去。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荒野尽头，奚药师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只金箔叠成的鹤鸟，说道：“乐宗主，你要我办的事情已经办成了，这次既然是为了小墨，我就不找你要酬劳了，只是下次，我希望是你自己告诉她，而不是让我这个外人来说。” 说完之后，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金箔纸鹤便扑棱着翅膀，借着奚药师吹出的那股气流，瞬间飞出了很远。 “药师，那是——” 竹苓鲜少见到奚药师和外边的人交流，多时别人主动来找她，然后奚药师会提出各种要求来刁难别人，如果不是见惯了奚药师的这种做派，竹苓也不会把墨夷音等人拒之门外。 她知道奚药师有一位好朋友，奚药师常常叫她小狐狸，两人之间也会用纸鹤联系，但是奚药师从百草楼离开后，她就再也没见奚药师和别人用纸鹤联系过了。 这次联系的人又是谁，听起来不像是那个小狐狸。 “这事和你无关，你知道了也没用。”奚药师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不在，你似乎有些懈怠了，有些人该不该放进来，你应该清楚的。” “我——”竹苓张口想要辩驳，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初如果不是见你有分清善恶的能力，我也不会救你。倘若连守家这件事都做不好，我也没有必要留你了。” 奚药师长袖一甩，回了百草楼。 竹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捋起袖子，本该是光滑的手臂上，在手腕和手肘处各有一道细细的白线似的痕迹，乍看像是晒出的痕迹，可随着竹苓的动作，那痕迹有了缝隙。 “我是什么，一具有了灵魂的傀儡而已。” —— 云梦泽离百草楼有九百里，墨夷音在闭关之前只听过云梦泽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去过。而崇越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所在。 三人御风行了半天之后，路过城镇，决定先歇歇脚，再向人打听下去云梦泽的路程。 崇越常常出门游历，在打听路程这事上比墨夷音和阿律有经验，他找了客栈先安顿好墨夷音和阿律后，便先行离开了。 墨夷音留在房中打坐，阿律则翻着墨夷音给他的几本书。 这几本书记载的术法都是平常，阿律翻过几页，自觉学的差不多了随手丢下书，想和墨夷音说上几句话，可一看到墨夷音在专心打坐，他老老实实坐回原位，又翻了几回书页。 墨夷音虽然是在打坐，可这房中的声音岂能逃过她耳朵一丝一毫，她闭目问道：“怎么，觉得无聊？” 阿律吓了一跳，说道：“没有，我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以为修者打坐就是休息，所以没敢把那句想和墨夷音说话的想法说出来。 墨夷音睁开眼睛，环顾周围，这里是人聚居之地，若是在这里教习术法，恐怕会弄出动静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好了，沉吟半刻，“若是如此，我给你讲讲修者的这几个宗门如何？” 阿律点点头，听人讲故事可比看些枯燥无味的书籍有趣得多，他搬了凳子坐到墨夷音打坐的床榻前，像只小狗似的乖乖蹲在墨夷音的腿边听她讲话。 “当今修者的门派可以分为归元宗、揽剑阁、八卦派、御兽宗、天机阙、乐隐门等门派。”说到这里，墨夷音顿了下，“我闭关之前是这样的，却不知如今是怎样了。” 她继续道：“归元宗便是我在的宗门，宗主是我的师父——狐鸣书，她擅长刀法，我的刀法也是承袭自她。我闭关之后她就去出门游历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归元宗所学较杂，门下的弟子也是多多少少都懂一点，医术、剑法、阵法、御兽、枪法……学什么的都有。” “揽剑阁是崇越所在的门派，专供剑法，于剑法上独树一帜，在打造兵器方面揽剑阁也有自己独有的方法，打造的兵器深得其他宗门青睐。” “八卦派的人精通阵法，他们制造的阵法无人能出其右，八卦派的人也不爱出宗门游历，更喜欢在自己的宗门里研究阵法，所以八卦门的常常被一些修者笑说是龟缩派，说他们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但是没有人敢当面对八卦派的人说这种话，因为八卦宗的阵法厉害，不知何时就会踏入他们的阵法，若是什么索命的阵法，能叫修者魂飞魄散。” “天机阙的人是最神秘的，他们门派中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术法，据说可以窥探人的过去未来。” “真的么？”阿律有些好奇，“前世今生都能看见吗，死了的人也能看见吗？” 墨夷音道：“世上的人常说前世今生，我今天却要告诉你，人是没有转生这一说的，凡是修为高到一定境界的人都知道，人死之后，化成灵体的魂魄会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即使用某种手段强留，也逃不过消散的命运。” “可是我听奚药师说那个竹苓就是什么灵兽的精魄……”阿律道。 “竹苓……”墨夷音嘱咐阿律道，“奚药师不是一般人，她敢做这样的事，定然是有自己的准备，而我们修者之所以修行，一是为追求大道，二是修者的魂魄比普通人要坚韧许多，修为越高，意外死去后重生的可能性也更高。” 阿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御兽宗是各宗派中比较特殊的一门，他们自己虽然修行，但更多的是把时间花在驯服妖兽身上，这些被驯服的妖兽便成了他们的灵兽，他们则从灵兽身上获取灵气，帮助修行，也用灵兽来帮他们做一些能做的事情，比如对战、杀人、御敌。” 阿律跃跃欲试，“听起来好像很方便似的，我也想养一只灵兽。” 墨夷音补充道：“他们的法子纵然方便，但是饲养不当，也容易被妖兽反噬，御兽宗可有不少因为妖兽反噬丢掉性命的例子。况且依靠外物求道，始终不是正途。” 墨夷音想到几天前碰到的御兽宗少宗主叶自矜，思忖道，御兽宗的御兽之法是强行以武力镇压，而那少宗主的修为并不高，肯定是制服不了那头妖兽的，想来想去，应该是他的父辈，那位御兽宗的宗主帮她制服后，送给他的。 从墨夷音的角度来看，叶自矜的修为不如那头白虎妖兽，如果没有御兽宗专门压制妖兽的点心令，妖兽反噬容易得很，若是自己的修为足够高，便不用担心妖兽的反噬，甚至能让妖兽成为自己的助力。 不过他宗的事，墨夷音也只是稍微提点阿律两句，莫让他因为觉得依靠妖兽就能万事大吉，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修为提升才可以。 “我懂得，我要是成为第一厉害的修者，什么人也打不过我，到时候我不用亲自出手，让我打服的妖兽去对付他们，我就在一般嘲笑他们连一头妖兽也打不过。”阿律嘻嘻笑道。 墨夷音听阿律才初通修者之门，竟然敢大言不惭说这样的话，却没有反驳他，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点笑意，“你这想法很有意思。” “嘿嘿。”阿律挠挠头，鬓角的发丝也垂下来几缕，他似乎习惯当一个流浪儿，穿的衣服整洁，偶尔会因为他大大咧咧的动作变得凌乱，头发也是，早上还整整齐齐地束在冠中，不过一个上午，有好几缕调皮的发丝已经从冠底下漏了出来。 若不是他长得俊俏，随意垂下的发丝显得他有几分落拓不羁，换个人只能用鄙陋粗俗来形容了。 墨夷音身边的人除了师父不修边幅，其他都是衣冠楚楚的人，哪怕是师父狐鸣书，也只在熟悉的人面前随意了一点，遇到其他宗门的人，华冠丽服，环佩叮当，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好一个归元宗宗主。 她看见阿律鬓角凌乱的头发，忍不住道：“你要不去照照镜子？” 阿律一脸迷惑，“怎么了，是我脸上沾灰了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肯定是崇越剑君，他嫉妒我长得好看，所以故意让我被风吹了一脸土。” “那倒不是。”墨夷音诚恳地道：“你的头发乱了，我看的不舒服。” “啊？” 阿律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墨夷音嫌弃，竟然是因为头发不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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