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那日被盅雕召出的多股水流所伤,虽伤的不轻,体内却有一股难以压抑的法力在血液中横冲直撞。 这几日推掉了所有的外勤缩在城隍庙里修养身心,她的伤口其实也愈合差不多了,本不会裂开才对。 许是那股晦气实在浓郁的原因罢。 姜晚看着汇聚在周泉小腿的晦气并不见弱,强撑着要爬起来查看,却被一双手横截住,拦腰抱起。 池子时紧皱着眉头:“喊医生。” 姜晚被他抱在怀里,一路快步穿过走道找医护人员。 因为这个月的突发事件频增,医院的走道挤满了人,病的陪护的,长的少的,痛苦和祈求声一片刚平一片又起。 池子时小心地避开路人和姜晚的距离,眼睛扫过他们的脸,找寻着能给她医治的人。 司烨然刚寻房结束,站在办公室门口交代护士些细节,一抬眼就瞧见池子时抱着姜晚迈着大步走来。 池子时抱着姜晚侧身从司烨然空出来的位置钻进去,将姜晚平放在办公桌上。 嘶哑着喊出声:“给她包扎,立刻马上。” 只不过是崩开了一个小伤口,护士只觉得有点是小题大做。 “就这点伤口大惊小怪的,再晚点就愈合了。” 姜晚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晕了过去。 护士转身去拿消毒器具,回头时那女孩的血流毫不见止。 这个好看像瓷娃娃般的女孩垂着手臂,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滴落在地板上,血迹晕开,立刻消散不见了。 护士看着拇指大的血落在瓷砖上消失无踪,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血、血不见了。” 司烨然也被吓了一跳,推开护士长,将姜晚的半袖用手术刀裁掉,白到不正常的肤色露出来,瘦弱的手臂上好长两道伤疤赫然入目。 有些吓人,还有些格格不入。 司烨然转身去洗手戴无菌手套,回头看到护士长还愣在原处:“还愣着干嘛,给她消毒。” 护士木楞地点头照做。 池子时眼角不知觉间拉得细长,眸间透着好大一股戾气。 蛊雕的事情还没查明,又来了一只。 阎罗与他都受了伤,若此时凶兽暴起,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白芋刚将殿下受伤的信传给城隍就赶进来,看见姜晚的模样吓了一跳。 “殿下没事吧!” “殿下可别出事,白芋不能没有殿下,城隍爷也不能没有您,阴司更不能失去您……” 池子时目光冷厉,透着寒光,扫过白芋,又落回司烨然缝合的手上。 白芋立刻噤声,背过身咬着衣角小声啜泣。 池子时盯着缝合了好几针的手臂,眉头从方才就没舒展开过,声音有些疲累:“会留疤吗?” 司烨然也很想说不会,但这么长的伤口,又这么深,还是复裂的,怎么可能不留疤呢。 池子时从他一闪而过的心疼眼神里读到了。 不过问题不大,等姜晚的神力恢复后再慢慢养,人间治不好就去天界,世间万物那么多总有一个能去疤生肌的。 池子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对姜晚的感情如此不一样了? 池子时急急掀起袖摆,那里被姜晚的血迹染了一片。 血迹沾到池子时的手腕上,早上还结痂的疤痕现下已然恢复,毫无痛觉,若不是疤痕还在,他定要觉得出了幻觉。 池子时的拇指拂过那道疤,盅雕留下的浊气竟消散的差不多了,放着往常,这种大型的上古凶兽都要在仙山仙气最足的地方吸收日月精华修养个百年才能恢复,怎么会…… 莫非。 还没来得及多想,手腕上淡得没了痕迹的红线显露出来,在月合仙翁秘笈的加密下,如今只有池子时才能看得到红线。 那条红线已经快消融到中间了。 池子时抬眸去看姜晚的手腕,心中有些忐忑。 不知是红线的加持还是心里真实想法,他竟有些希望这位大家口中不近人心的阎罗对他也有些动心,哪怕,只有一点。 池子时心里的鼓点慌乱无章,在司烨然将手术刀放下的那刻,他看到了姜晚手腕上同样消融了一截的红线。 嘴角扬起,心里长舒口气。 司烨然仔细查看着自己的收尾结,应该算得上是这些年最满意的一个收尾。 “好了,应该没事了。” 池子时冷漠地点点头,将他挤到边上,准备抱着姜晚回青阳观。 护士才从司医生令人痴神的操作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刚缝合的伤口处又开始往外溢血,那缝合上的线被血消融掉了,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 “裂、裂开了。” 司烨然和池子时几乎同时抓住姜晚的胳膊,那瘦弱的胳膊被两道力勒出红痕来。 “怎么会这样,快带她去查凝血,排查一下。” 池子时看着往外冒的晦气,摁下了许久不曾掏出的紧急摁钮。 仲奉仙君还在天界各处调查,被突如其来的电流感打了个激灵,火急火燎就往下界赶。 比仲奉仙君靠谱早到的还得是城隍爷。 城隍爷赶来的时候白芋已经抱着瓶子接了小半瓶血了。 “老爷,呜呜你快看看殿下吧,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黑玉一脸嫌弃地离他远了几步,假装不认识这个智商不太正常的白无常。 城隍爷跳起来就给他一个爆栗:“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殿下可是天命阎罗,哪那么容易出事。” 话虽这么说,等他瞧见那久久不愈的伤口差点没背过去。 还是白芋手快地架住他,将他撑着才没倒下。 “快快快,黑玉呢,快把我宝匣拿过来。” 黑玉在宽大的无常大袍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掉漆的红木匣子。 白芋认得出,是那个城隍爷当宝一样供着的宝贝匣子,说是前阎罗托付的,他好奇好多回了。 白芋脖子伸得老长去瞅。 城隍爷拍了拍匣子上的灰,颤抖着手打开匣子。 匣子里是一张符纸,只有一张。 白芋确定自己没看错,只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上面的画符也和姜晚平时教小道士画的那种没什么不一样,左看右看都是极普通的符纸,也不知为何城隍爷如此宝贝。 城隍爷盯着符纸踌躇许久,最后还是将符纸覆上姜晚的伤口。 霎时,满屋金光乍现。 光里那张符纸渐融于血。 就在白芋要感叹殿下真要救不活时,那伤口竟神奇的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点也瞧不出受过伤的模样。 “好了!真的好了!” 白芋连连感叹,蹦到黑玉身上,双腿盘在他的腰上,双手举的老高,欢呼着。 黑玉愣着神,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抽出一只手护着白芋的背。 城隍爷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殿下,姑姑她大概需要你了。” 光淡下来,池子时拉着她的手臂仔细查看,果真是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像是从未受过伤。 再检查,那原本缠绕的晦气,盅雕的浊气都消失不见了。 池子时松了口气。 司烨然刚拿着数据奇怪的报告回来就看见池子时要抱着姜晚离开,急急将他们拦下。 “她的数据很奇怪,要再进一步检查。” 池子时只觉他很聒噪,留给显露人形的城隍爷一个眼神径直抱着怀里还晕着的人儿离开了。 城隍爷松了松筋骨,宽大的手掌将司烨然摁在椅子上。 “她没什么事,倒是医生你,这个印堂发黑,人中发紫,额间盘踞着浓雾,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司烨然将他的手推开,严肃道:“她的检测报告很多项指标都不正常,我怀疑是有血癌,如果不及时治疗是有生命危险的。” “还有,我不信这种看面相算命的东西。你最好让她快点回来办理住院。” 城隍爷轻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浓聚不散的浊气:“我说了她没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城西城隍庙,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算命。” “也不是随时,最近我们大师心情不好,限额,最好早点。” 城隍爷依在门边上回来补充道。 满走道的浓烈晦气冲得城隍爷打了个结实的喷嚏。 “这到底是何方妖兽,给我整这么多麻烦,还害我要加班,要我知道了指定得给它伺候明白。” 后头一个嘲讽的笑声响起。 城隍爷气鼓鼓地回头。 几个散仙穿着白大褂站在病人中间笑他。 “唉,那个地府的,往那边挪点,别把晦气传过来。” “我刚治好的人别给我弄死了。” 白芋撸起袖子就想冲过去和他们吵,被城隍爷一把拉了回来,只能冲着他们呲牙咧嘴:“不就是个散仙嘛,有什么好嘚瑟的。” “散仙也是仙,你们鬼懂什么。” “阎罗都跑了,你们还在地府卖什么命,早点投胎吧,下次投个好胎。” “忘了,他们是鬼差,罪孽深重之人,投不成仙。” 黑玉握紧拳头,拉住白芋的手劲重了几分。 白芋泄下气来,拍了拍黑玉的手背。 是啊,历来就不受仙界待见,如今阎罗殿下也要考仙编了,叫他们更让人瞧不起了。 谁都能将他们踩进地里。 医院的警报声忽地响起,一整栋楼的医护都急急结束手中的事奔向一楼大厅。 “有大型旅游团在川阳山被未知生物袭击,请各科室医护人员前往一楼大厅。” “请注意脚下安全,有序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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