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栾婆婆摇了摇头,道:“执法长老什么的我不知道,可能那时他还不是吧”
张一林呢喃道:“也是,那时他才十七八岁,执法长老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阿月竖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蜀山执法长老?你不是九华山的吗?为什么对蜀山的事情这么清楚?”
张一林咳咳两声,搪塞道:“蜀山执法长老威名远扬,我曾听师父说起过。上一代无字辈执法长老率领正道讨伐酆都,立下不朽功绩。这一代天字辈执法长老也个个都是正道的泰山北斗,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维护正道纲纪”
阿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恐怕也有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
张一林听她辱及师长,心中虽有不快,却也不便太过维护,以免露馅。只能憋得脸上红彤彤的。
小栾婆婆见他俩剑拔弩张,遂岔开话题问道:“执法长老又是个什么名头?”
张一林眉头稍展,俯下身子答道:“婆婆,无哀前辈后来做了蜀山的执法长老,镇守蜀山,替天行道。就如同你们当年抵御外敌,守护蓝月村一般”
小栾婆婆不住点头,“那很好,那很好”
眼中露出向往之情,仿佛又看到了六十年前那个脚踏飞剑、从天而降的翩翩少侠。
张一林刚要起身,眼角忽然瞥到小栾婆婆手上的青鸾火凤玉石,正面刻着四个字,与他长剑上的字从体型到笔划走势都十分相似。
那青鸾玉张一林看过,没发现有字迹,此刻和火凤玉拼在一起,两玉相交之处却显现出了几个字。
他心中惊诧,脸上却不便显露,起身将眼光别过去,问道:“婆婆,这玉上刻得是什么呀?看着像是文字,却又不像汉字,是南疆当地的文字吗?”
小栾婆婆低头看看手上的玉石,道:“这不是南疆文字,这是上古文字”
张一林这么一问,阿月的视线也被吸引到这块青鸾火凤玉上,“上古文字?”
小栾婆婆继续说道:“当年仓颉造字,流传千古,只是一开始的文字并不如现在的篆体这般线条优美、结构立体。那时文字初期往往从形状中演化而来,经过成千上万年的传习、演变,才有了后来的诸多字体,诸多释义。”
阿月又问道:“篆体已流传数百年,上古文字该当绝迹,婆婆您是如何识得的呢?”
小栾婆婆正了正身子,道:“我祖籍本不是南疆当地的,先祖发源于黄河流域,相传曾是仓颉大人麾下的记事官,跟随大人一同造字,故我这一族识得一些上古文字。”
张一林面色肃然,将包袱卸下,从剑囊中取出长剑。
石屋中顿时金光四射。
“婆婆,您看这剑上的文字可是上古文字?”
张一林将长剑递到小栾婆婆身边,阿月拖着剑柄,小栾婆婆缓缓接过,凝神看了一会,点头道:“这剑身上的文字确实是上古文字,刻的乃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张一林神色急切地问道。
“诛天!”
张一林呢喃一声,“诛天?”
小栾婆婆突然抓住剑柄,舞了一下,一声清啸响起。她不住叹道:“好剑!好剑!”
阿月怕她伤了自己,赶忙接过长剑。问道:“婆婆,您也懂剑?”
小栾婆婆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时候无哀身上也总是背着一柄剑,只是他那柄是玄青色的,不如这把金色的漂亮。我俩在一起时,他也教我一些剑术和识剑之道。”
转头向张一林,道:“方才是老身献丑了”
张一林从阿月手中接过长剑,放入剑囊,道:“承蒙前辈指点,晚辈用这剑已久,却始终不认得它的名字,今日方知它名为诛天”
小栾婆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身子,问道:“阿林少侠,老身冒昧问一句,你这剑从何而来?”
张一林一怔,不知小栾婆婆何出此问,还道她是好奇,遂将如何在荒岛上拾得诛天剑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只是略过这长剑本来是由短剑变来这一节,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若非亲历,极难相信。
阿月听完感叹道:“原来你小小年纪便遭遇变故,太惨了!太惨了!”
张一林白了她一眼,她假装没有看见。
小栾婆婆沉思了一会,说道:“老身并非童心未泯,而是年幼时似乎曾在族中祠堂上见过此剑,有点像但又不太像”
张一林早知道此剑非同寻常,只是连天虚子都不知道来历,他更是不知,眼下听小栾婆婆说在族中祠堂见过,不由得心下大奇,问道:“前辈见到的是这柄三尺长剑还是一尺来长的短剑?”
“啊,对了,是一柄短剑,在祠堂的先祖雕像手中”,小栾婆婆恍然大悟得说道:“那时我年幼贪玩,误入祠堂,还爬到先祖雕像上去,见那短剑有趣,还想摘下来,只是那短剑似乎跟雕像浑然一体,任凭我怎么掰都掰不下来。短剑上也是刻着诛天二字。”
张一林又将长剑从包袱中抽了出来,细细端详。
阿月也听得一时神往,不过她想得是若干年后自己能不能也像小栾婆婆一样有一个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呢?
小栾婆婆见张一林全神贯注地看着长剑,知道这剑对他十分重要,遂道:“不过那柄短剑通体漆黑,尚未开锋,你这柄剑金光闪闪,刃口凌厉,倒不像是同一柄剑”
其实她哪里知道,张一林心中已是惊雷阵阵。只因小栾婆婆描述的先祖雕像手中的黑剑简直和孤岛沙滩上刚拾得短剑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张一林心中忖道:“看来此剑大有来历,不过小栾婆婆似乎也不知甚解,看来还是得回去问师父”
“喂,你在想什么呢?”,阿月的喊声将张一林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收起长剑,笑道:“婆婆,您饿了吧,我们去给您做饭。”
“好好,我也有点倦了,想睡一会”,小栾婆婆头靠在石壁上,望着屋顶露出和蔼的笑容,显得极为欢喜,失散数十年的定情信物失而复得,个中喜悦实难一言状之。
阿月站起身,倒了一碗水,递到小栾婆婆手上,遂跟着张一林来到左侧的石屋准备炙烤风干的野牛肉。
张一林收拾木炭,放下肉叉,在盆中生起火来。
阿月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冲洗从石壁上取下的牛肉。边洗边幽幽地问道:“无哀和小栾婆婆,像不像你和兰儿姑娘?”
张一林拨弄炭火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阿月。
阿月却背对着他,一头秀发散落在肩上,身子虽然弓着,仍是显得腰肢纤细,身形苗条。
“不像”,张一林继续拨弄炭火,回道。
“哪里不像?我看得出来兰儿姑娘也喜欢你”
“哪里都不像,我并不喜欢她,我只当她是朋友”
阿月突然转过身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问道:“那你喜欢谁?”
说完抿着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张一林。
张一林被她盯得有些害怕,不知道一向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阿月今日怎么如此多愁善感,还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也许是受了小栾婆婆和无哀师祖的故事的影响,女孩子总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他心中一软,正想着如何安慰,忽然听得隔壁石屋一声闷响,似乎是陶碗掉在了地上。
他和阿月异口同声地低呼道:“婆婆!”
两人飞速蹿到隔壁石屋,只见小栾婆婆平躺在床上,眉头舒展,面色祥和。
双手放在胸前,手中握着那块青鸾火凤玉。
陶碗掉落在床边,碎成两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