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和林时钰见面,面上一时间浮出几丝尴尬: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爸爸也没告诉我一声。” 林时钰眼中的波澜仅仅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神情却比刚踏进摄影棚时更加冷淡: “是因为我根本没和他说罢了。” 她话里的划清界限之意再明显不过,在场少数知道林家内幕的人见此,立马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和林时钰长相相似的少女是何身份—— 能称呼林时钰为姐姐,又和她同是一个父亲,那就只有林家二小姐林姒云了。 林姒云也听出了林时钰的话外之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气氛陷入尴尬之时,又有一名工作人员匆匆从摄影棚内走出: “林小姐请留步。” 林时钰刚刚抵达这间摄影棚,那工作人员口中的‘林小姐’指的便是林姒云了,林姒云回身朝这名工作人员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们刚才接到消息,因为一些特定设备出了故障,恐怕无法按时顺利完成您父母的结婚周年主题拍摄,可能需要稍微延后两天左右。 很抱歉对您的家人造成的不便,我们愿意主动赔偿一部分费用。” 林姒云不禁皱起眉头, “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工作人员露出些许窘迫的表情: “实在是抱歉,事发突然,我们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倒是林时钰在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后主动开口问林姒云: “……林清石和你母亲也要来这儿拍照?” “是啊,妈妈她前段时间忽然开始忙着张罗和爸爸的结婚纪念日,就让我联系这间工作室……” 话还没说完,林姒云在林时钰的注视下逐渐闭上了嘴,她看了看林时钰无名指上的婚戒,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 林姒云认出这就是殷家“太子”殷长聿,更是林时钰的新婚丈夫,他们两人在这时候结伴出现在此地…… 她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嗫嚅着向林时钰解释: “姐姐,我不知道你也打算在这儿拍婚纱照……” 林时钰微微挑眉,心里明白这不过又是她那位继母不入流的小伎俩。 除了奶奶以外,她向来避免和林家人接触,现在却十分“巧合”地和继母来到了同一家婚纱拍摄工作室,这其中若是没有继母的手段,她是断断不信的。 据她所知,距离继母和林清石的结婚纪念日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打算来这儿拍摄纪念照。 而且她和殷长聿结婚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在圈内却也不算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得知他们拍摄婚纱照的工作室在哪儿。 林时钰极为不喜继母这副时时刻刻都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家庭和睦且夫妻恩爱的做派,她自以为主动远离林家人,继母就能稍微消停会儿,结果她刚回国不久,人家就又为她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 思及至此,林时钰更是没了继续拍摄的心思。 她面色越是难看,林姒云就越是尴尬无比,她虽然被称作是林二小姐,但是在林时钰面前却始终抬不起头。 现在又闹出这档子事,林姒云更是觉得面上一片发紧,甚至不敢直视林时钰的双眼。 林时钰冷着脸站在原地,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正当在场众人不知所措时,殷长聿垂眼看着身旁的林时钰,及时开口提议: “既然摄影棚的机器突发故障,那看来我们的拍摄也会被受到一些影响,不如过段时间我们再来拍摄也不迟。” 林时钰闻言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了眼殷长聿,随后她面色稍缓,点头同意殷长聿的建议: “也好,那就改天再来。” 他们说是改天再来,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俩往后怕是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这间工作室虽然在A城上层圈内饱受赞誉,但城内也不是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 那名最先通知机器出故障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地想解释: “殷先生,其实你们的婚纱照拍摄不需要用到那几台机器,正常拍摄即可……” 他话未说完,工作室的负责人立马开口打断他: “很抱歉为殷先生和林小姐带来了不好的体验,稍后我们就会将所有费用原路退回。” 殷长聿微微颌首:“这样也好。” 说完,他就带着林时钰转身走出摄影棚。 眼见他们走远,负责人不禁暗自肉痛就这么放走了一单大单子,他伸手一拍身旁工作人员的肩膀,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林姒云: “你啊,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林姒云听到这话后身体一僵,垂在裙边的手微微收紧,也顾不得其他,低着头便快步离开了摄影棚。 而被殷长聿带着回到了车上的林时钰靠着椅背轻叹一口气,今天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毁于一旦,她扭头对殷长聿轻声道谢。 其实如果刚刚殷长聿执意继续拍摄婚纱照,林时钰也不会开口拒绝,毕竟无论她和继母的关系如何,也不该因此牵连无辜的外人。 但是殷长聿竟然会主动将她带离摄影棚,这是林时钰意料之外的事,她心中对殷长聿的感谢之情也更真切了几分: “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殷长聿看出她神色疲惫,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林家的事: “婚纱照的事我会好好处理后续的问题,至于祖母那边也由我来解释吧。” 林时钰正愁着该如何向奶奶交代今天的意外,眼下既然殷长聿主动开口揽下这项任务,她也就轻松了许多,郁郁的心情稍微有了放晴的迹象: “谢谢。” 短暂交谈后,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殷长聿看了看时间,也才刚好下午一点,他今天为了拍摄婚纱照,特意提前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现在倒是还剩下大半天的空闲时间。 他一边调出车内导航,一边问林时钰: “现在时间还早,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另有安排,我可以送你过去。” 林时钰原本想直接回家,可是手边的手机忽然一震,一条来自画廊代理人的消息出现在她眼中,林时钰简单看了看消息,扭头对殷长聿说出一个地址: “能麻烦你送我去这儿吗?” “当然。” …… 林时钰对殷长聿说出的地址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的母亲留给她的画廊之一,也是占地面积最大,地段最好的画廊。 林时钰刚从车上走下,还没来得及和殷长聿道别,就有一名身材圆胖,面慈目善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 “阿钰,好几年不见,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呀。” 见了来人,林时钰嘴角扬起真心实意的笑容: “薛姨,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林时钰的母亲无父无母,自幼便寄住在各个亲戚家中,因为见惯了亲戚的脸色,所以养成了谨慎低调的性子。 而眼前被林时钰称作“薛姨”的妇女名叫薛涵,是林时钰的母亲唯一的好友,也是和林时钰最亲近的长辈之一。 “好得很咧!”薛涵乐呵呵地拍了拍林时钰的手臂,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但随后她又注意到坐在车里的殷长聿:“这位是?” “他是……”说起殷长聿的身份,林时钰忽然又犯了难,不知该不该主动向长辈公开她和殷长聿的关系。 “我是时钰的丈夫。”正当林时钰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时,坐在车上的殷长聿突然下了车,站在她身边温和有礼地朝薛涵打招呼: “薛姨好,我叫殷长聿,很高兴能见到您。” “哦呦!你是阿钰的老公呀!”听了殷长聿的话,薛晓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一直以来都将林时钰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现在突然见到了彬彬有礼又长相俊朗的殷长聿,嘴角的笑意更是直达眼底。 殷长聿和林时钰本就都是相貌出众的人,如今站在一起更是说不出的养眼。 薛晓亲昵地拉起林时钰的手,佯装着生气的模样打趣她: “怎么结婚了也不和我说一声,难不成是害羞了,所以才不敢说?” “……是前几天才领的证,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林时钰瞥了眼身旁的殷长聿,柔声回答了薛晓的问题。 薛晓本就没有真的生气,听了林时钰的解释后也就一笑而过: “也好也好,你现在终于成家立业,你妈妈也就能放心了。” 说起自己的母亲,林时钰便想起薛涵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薛姨,你刚刚在消息中提到,有人想买下妈妈留下的画?” “对对对,你瞧我一高兴,差点把正事忘了。” 薛涵带着林时钰走向不远处的画廊: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们先进画廊坐着,我和你好好说说——小殷,你也一起呀。” 忽然被提起,殷长聿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紧跟在林时钰身边身后一同走进了画廊。 初入画廊,便看见干净整洁的大厅内挂满了许多技艺上乘的油画画作,殷长聿仔细留意了一下画作的作家落款,除了熟悉的林时钰的名字外,他还看见了不少落款为“邱龄”的画作。 邱龄,便是林时钰那位因病早逝的母亲。 再往前走,一副巨大的油画人像被端正地挂在大厅正中央,画作落款为林时钰。 殷长聿站在画前仰头看向画中温柔含笑的女人,如果不是那双略显哀愁的黑眸,殷长聿恍惚间还以为他见到了林时钰的自画像。 “这是我在妈妈离世前一个月为妈妈画的画像,当时我的画技不够熟练,画得还不算好。” 林时钰望着母亲的画像,眼里满是怀念之色: “可惜我只来得及画下这一副画,妈妈就走了。” 殷长聿看着身旁的林时钰,忍不住轻声安慰她: “我想,在你母亲眼里,最重要的是这是你亲手画的,而不是你怎么画的。” 林时钰闻言一愣,不由得侧头看了眼殷长聿,随后她展颜一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任何一幅画而言,比起精湛的画技,作者想通过画作向外表达的思想内核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又抬头望向画中的邱龄: “可是对我来说,没能给母亲画出一副最完美的画像,就是我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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