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真正的芝芝，对吧。」 百里秀这一反问，宛如惊天地雷，惊得那道奇怪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 「你在胡说什么，她就是秦芝芝。」 他却语气坚定地回答：「不是的，她不是“秦芝芝”，甚至她不是这个小说世界里的人物。」 「即使个性状态，会因为成长历程而改变，但是一个人多年的生活习惯，是无法轻易能够改变的。」 「新婚后的第二天，因为开心过头了，我忘记她是不吃虾仁的，做了一盘虾仁沙拉给她吃，但后来她还是吃光了。」 那道奇怪的声音很快就反驳道，「她以前不喜欢吃虾仁，现在喜欢吃虾仁了，这不很正常吗？」 百里秀轻轻地笑了一下，眼中却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她不是不喜欢吃虾仁，而是不喜欢我做的任何菜色，更从来没有吃过我做的菜，甚至厌恶到看都不会看一眼。」 「……」 他在自信什么？ 那道声音挺无语的，「尽管我有把你设定成“你很喜欢她”，但是你竟然有喜欢到这个地步吗？」 太舔狗了吧？ 尽管它的设定是百分百强制性的，无论“秦芝芝”是谁，又或者是什么样的性格和样貌，百里秀都会喜欢“秦芝芝”。 但是它作为小说的世界意识，存在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没脸没皮的恋爱脑男生。 百里秀眉眼弯弯，眼中满是柔和的光。 「您恐怕不知道，在童年的时候，她压根就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穿的衣服，不喜欢我做的菜，不喜欢我性格懦弱。」 「那我让你去喜欢他，对你来说应该很委屈、很折磨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说法。 「她是第一个会跟我说话的同龄人，是我的朋友。我喜欢朋友，不委屈，也不折磨。」 「后来我渐渐发现，她并不是当初那个女孩了。她会主动跟我说话，主动吃我做的菜，主动和我亲密……从来也没有嫌弃我。」 世界意识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即使你真正喜欢上她了，她也不一定会喜欢你的，这样你还要继续喜欢她吗？」 百里秀不假思索道：「嗯，喜欢。」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喜欢我的。以前的她不会喜欢我，现在的她也不会喜欢我。」 「但人类是无法掌控自己感情的动物，以前我喜欢她，是因为你的设定。现在我喜欢她，是因为我的本心。」 他把掌心放在心口上，感受着那起伏不定的心脏跳动。 「我的心脏，直直白白地告诉我，我是喜欢她的，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世界意识木着脸，无法与他产生共鸣，甚至还想嘲讽他一番。 「即使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小说世界？」 「……」 百里秀抿着唇，没有说话。 世界意识有心嘲笑他，也不相信人类口中的真爱如一。 「你知道的吧，你是小说人物。但她不是小说人物，等到她玩腻了，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她离开后，不会记得你是谁，失去了有关于你的任何回忆，你只能成为她无数穿书之旅的一个举无重轻的过客。」 「而且等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你作为小说人物中的一员，还得继续履行喜欢“秦芝芝”的义务，根本无法逃脱。」 「你应该明白自己的立场吧。」 尽管世界意识没有明说，但百里秀还是知道了它的言下之意。 ——他只是一个暗恋“秦芝芝”的炮灰舔狗工具人，在这个小说世界里，连配角都够不上的边缘人物。 他根本没有资格能够喜欢上小说世界以外的人物。 而且他和秦芝芝，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喜欢她。 没有未来，没有结果。 他握紧拳头，哑着气音回答，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定。 「那么我会让她好好玩，玩得开开心心的……直到她玩腻了，直到她离开这个小说世界了。」 世界意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放心。」 「从今往后，无论她要做什么，即使她要扰乱原著剧情，你都十足十满足她，不能对她说一个“不”字。」 「好的。」 百里秀垂着眼眸，顺从应下。 但是世界意识还是不太放心他这个恋爱脑，于是他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 「我提醒你一点，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立场，不要越界，也不要向她主动问起，有关于她的任何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否则你将会被永远抹杀，再也无法在这世界里存在了。」 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那高高的天花板，伸手探去，也始终不会够着。 只能失落无力地垂下手臂。 水泥色的天花板，依稀看去，像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空，浓而密集的乌云密布，掩盖所有光线，笼罩所有光明。 只剩下一片漆黑无光的纯黑噩梦。 宛若他的未来。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尽管他们如何亲密，他终究也无法填补这遥远的横沟。 他和秦芝芝，没有未来。 「好的，我知道了。」 ＊ 穿书局。 主系统头疼地看着光屏里被定住的画面。 画面上，一位女孩子支起手臂，托着下巴，望着浴室的门口，像是正在深思远虑着什么。 「抱歉，这种小事居然牵动了您。」 主系统意识到，这是世界意识回来了，它转过身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你回来了，你和百里秀谈得怎么样了？」 没有被遮挡的光屏，清晰地展现了画面上的一切。 那个女孩，正是穿书者的秦芝芝。 她看着百里秀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世界意识显然也看到了这个画面，舒缓的眉头，不禁向上拧了几分。 「他答应我，以后还会完成我下达的任何任务，包括全心全意爱着秦芝芝。」 「无论这个“秦芝芝”是谁。」 主系统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 世界意识拧紧眉头，不知何解。 「只是属下不知，您为何要处处忍让她，甚至还要让她在小说世界肆意妄为，她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书者。」 主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妥协。 「她要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书者就好了，我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了。」 世界意识试探道：「我听说她会来咱们这个小说世界，是小系统的工作失误？」 主系统沉重点头，也没有瞒着它。 「的确这是它的工作失误，但这并不是重点。」 「你知道原来的秦芝芝，下场如何吗？」 世界意识想了一番，才道：「她被亲生母亲和姐妹骗到大山里，被村夫强制爱，做□□，最后被虐打致死了。」 说完它不禁感叹道，「这剧情真是毒，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古早的口味了，作者也不怕被读者寄刀片吗。」 主系统按着太阳穴，「你也认为这剧情毒吧，原来的秦芝芝也是这么认为的，然后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她拿着杀猪刀，冲出小说世界，然后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这本小说的作者，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立马修改剧情，不然她当场就要抹作者脖子了。」 「……？！！」 世界意识瞳孔地震：「她、她好生猛……但是像她这么厉害的人物，后来怎么鸦雀无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即使是我，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主系统用拟生态的手指，径直地指向了光屏画面中的人物。 「就是她。」 「她手撕剧本后，威胁了原著作者改剧情，但是作者改来改去都没有想法，头发秃得都快掉光了，只好求助穿书局，请穿书者为她改变剧情。」 「她也同意了，但是在等待穿书者改变剧情的过程中，她等得不耐烦，跑去其他小说世界里玩了。」 世界意识却疑惑不解。 「她竟然是原主，怎么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有身为原主的自觉，甚至她还挺讨厌原主的？」 它说着说着，忽然瞪大了双眼。 「当小说人物，从该世界离开后，就会被自动抹去其人物的任何记忆！」 主系统：「是的，她这样的情况毕竟少见，你不记得这条规则也很正常。」 「至于她讨厌原主，大概是人类的复杂情绪吧，相当于她讨厌曾经的自己。」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阴差阳错地穿书到本该属于她的那个世界，甚至她还以为自己是穿书者！」 世界意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那等她把小说剧情修改完毕后，我还需要把她留在这个世界里吗？」 主系统拟生态地点了口烟，如丝如缕的烟白气体从空中飘出。 「你留也留不住。」 「你想想看，她都能拿着杀猪刀去威胁小说作者了，还把那作者关在小黑屋，说要是不改剧情，她就放火烧了屋子……你能留得住她吗？」 世界意识瞬间沉默了。 要是整本小说都给她放火烧了，它这个世界意识也没什么用处了。 主系统分了根新的烟给它，说话的语气饱含着沧桑，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就只能求着她赶紧修改完剧情，满足她的任何需求。」 「无论是她想玩百里秀，还是其他什么男模的，总之让她尽快玩腻了，早早从这个小说世界里离开，不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但是世界意识还是有些疑虑。 「要是她不想离开这个小说世界怎么办？」 主系统：「这世界那么狗血无聊，你觉得她不会离开吗？」 世界意识接过烟，也沧桑地抽了一口，「是啊，她怎么可能不会离开。」 「真是的，我问的这是什么傻问题，对她而言，这里不过是游乐场，她玩腻了，就会走的了。」 「那我们只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务必让这尊大佛玩得开心快乐，直至她玩腻了。」 主系统想起一开始的过往，更加头疼无奈了。 「本来她也不想穿书到这个小说世界的，还是我属下的小系统，工作失误了，把她弄到这个世界里来了。」 「要是我不满足她的任何需求，她还可能投诉咱们这个穿书局，让咱们吃不了兜子走。」 「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好果子吃的，通通被关小黑屋吧。」 主系统说到这里，拟生态的神色更加愁苦了，处处都是皱纹。 它和世界意识对视一眼，又双双不约而同地叹气。 「请小祖宗早早离开吧！」 「请小祖宗早早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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