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人那么多，不免有修真者同妖相爱，生出半妖作为后代，数量虽说不多，真心想找却也并非难事。 然而到了霏霏这里，一口一个人妖，肖潇蹙着眉看她，这么多吃得都堵不上这姑娘的嘴。 好听合理的称呼那么多，她偏偏准了人妖这个叫法，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思及此处，肖潇没好气地瞪了眼黎越驰，十有八九是他教的。 黎越驰注意到她的眼神，面露困惑。 霏霏不知道她对这个称呼不满意，见对方没有回应，索性伸出手捏起肖潇下巴，绷着小脸仔细打量，边看还自言自语。 “不是说人和妖生出的孩子会很丑吗？你这张脸怎么看不出什么不同，反而还挺好看。” 好好的一句话，连骂加上夸，也不知是褒是贬。 长久以来，修真界为保证血统纯正，也为了将修真界与妖族魔族等其他族群划分界限，一直流传着非纯血的所生的孩子很丑的传言。 原本只是唬人的，后来越传越真，哪怕修真者真同其他族群相爱，也不愿孕育后代，半妖半魔的数量少之又少。 感受到捏在下巴上的手指，肖潇心生无奈，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她有修真者的血统后，霏霏对她的态度转变很大，似乎没了之前那样浓重的敌意。 观察了半天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在黎越驰出声警告后，霏霏悻悻收回手，最后还不死心地在肖潇脸上打量一圈。 她坐回到椅子上，忽然看见桌上的玫瑰花。 灵霄门虽在高山之上，从不乏花草树木，可始终都是些野花野草，像这样的玫瑰需要精心培育。 宗门内上到长老下到弟子，全都醉心于各自宗门的法术，不屑于搞这些对修行毫无用处的东西，想要弄到这种花只有到山下去买，也不一定能够买到。 肖潇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察觉到她要上手拿，抢先一步将玫瑰夺过来，连边都没让霏霏碰到。 这玫瑰是她用来测灵力水平得，就是碰掉一个花瓣，对结果也有影响。 被所有人宠着的霏霏哪受过这等气，以为肖潇故意跟她对着来，“给我看看又怎么了！” 短短几次相处，肖潇早知道她的脾性，一只装老虎的家猫罢了，于是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这个我有用，给你碰坏了算谁的？” 尽管霏霏被宠坏了，却也懂得通情达理，从她语气中听出这支玫瑰似乎很重要，便不再执着。 纠结片刻，她瞟一眼那支玫瑰，又瞟一眼，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被她看的肉吃到嘴里都不香了，肖潇夹几口就吃不下去，放下筷子同她对视，“你到底要干嘛？” “你能再剪纸给我看看吗？”霏霏明明没底气，还是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肖潇看着她梗起的脖子，微微笑了下，“不能。” 这孩子跟原主一样，仗着有整个宗门宠着便无法无天，凡事都以自己为主，像这样的熊孩子她见多了，就是欠教育。 她这边教育着，黎越驰不可能听不到，却没有插手，默默在一旁收拾炒完菜的灶台，也是想让霏霏行为收敛些。 只要她教育得不过分，他不会插手来管。 霏霏一肚子气，每次遇到这只蛇妖，对方都要跟她对着来。 她打又打不过，对方还伶牙俐齿，如果求助师兄，没准还会被说打不过就叫家长，那太没面子了。 慎重思考过后，她不死心地朝肖潇勾勾手指，见肖潇没有凑过来听的意思，只好自己走过去。 她拿仅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可以拿师兄的秘密跟你换。” 很好，不用自己的秘密交换，反而用师兄的秘密，黎越驰知道定会感激这个冤种师妹。 不过这句话误打误撞戳在肖潇感兴趣的点上，现在的黎越驰比以前更让人不顺眼，能早些找到让他恢复的办法，就能早些离开这奇怪的幻境。 肖潇眯眯眼，“你先说。” 霏霏是个直心眼的，没想过会被诓之类的，不假思索趴在她耳边，“师兄他……” 灶台那边黎越驰收拾干净，冷不丁回头看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之前的相互敌视不复存在。 他摇摇头，搞不懂二人之间的关系。 听着霏霏说的话，肖潇有意无意瞥了眼黎越驰，眼底的光慢慢亮起来，直到人从她耳边起来，怀疑地问：“真的？我如何信你？” “你试试不就行了。”霏霏说得理所当然。 “我怎么试？”肖潇满脸惊世骇俗，嗔她一眼，压低声音，“为了试一试，我去跟他成婚？是我喝多了还是你疯了？” 虽说离开幻境是重中之重，可倒也不必搭上自己。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霏霏恨铁不成钢地跺脚，“我说了你又不信，让你试又不去试，那你说要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长老为黎越驰卜卦，说他大婚之日会天降异彩，出现千百万年难遇的奇观，或许撮合别人和他一起也可以。 “总之我告诉你了，你必须剪你那个符给我看。”霏霏态度强硬。 被她吵得实在很烦，肖潇把剪刀和符纸摆出来，“你要看什么？” 剪一张符纸罢了，花不了多长时间，能趁早把这烦人的熊孩子打发走，让耳朵清静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熊孩子一点都不客气，上来就说：“最难的是什么？我想看最难的。” 最难的必然是剪人物肖像了，所有剪纸手艺人的巅峰都是照着人剪相，这方面的内容她只学了理论知识，还没来得及上手实践就穿书了。 不过这种事情，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 仗着霏霏不是内行人，对剪纸一无所知，肖潇睁着眼说瞎话，“最难的是龙凤呈祥。” 这玩意她中学就熟练到飞起，然而她不可能说出真相。 霏霏信了，眼睛睁大，“那就这个！你剪给我看，不要让它化形。” “所以你喜欢的压根就不是符箓，而是我的剪纸？”肖潇问。 如果是这样，也算这熊孩子有眼光，她可以对之前的种种恩怨既往不咎。 “哼。”霏霏有点子傲娇属性在身上，叉着腰抬起下巴，拿鼻孔对人，“我能看得上你的剪纸，那是你的荣幸，你好好剪纸给我看，以后在灵霄门，我可以罩着你。” 肖潇笑着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开剪。 注意到黎越驰走过来，霏霏朝他摆摆手示意放心，“师兄若有事便去忙吧，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她计较。” 听到这话，肖潇手中剪刀一歪，差点豁出个口子。 她心里冷笑一声，展开符纸看了看，没有太大影响，便决定不同熊孩子一般见识。 黎越驰心中惦记着丹药的事，本要催肖潇将配方写出，见两人难得相处得如此融洽，想了想，便没有扫兴，只提醒道：“别忘记我们约定好的事。” 听出这话是对自己说，肖潇敷衍地“嗯”了声，继续专注于手中。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霏霏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心脏有问题的，活蹦乱跳嘴巴不停，全程凑在旁边围观不算，还闹着要肖潇教她剪。 带熊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肖潇开始后悔放黎越驰走了，若对方还留在这里，此时便不只她一人受蹉跎。 好在霏霏是个手残党，连豁几张纸后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垂头丧气说放弃，才不至于周旋到半夜。 可能是经历一下午的相处，加上“半妖”的成分，霏霏对肖潇好感度直线上升，说什么都要将她送出剑宗山门口。 告别霏霏后，肖潇回到山顶的门主苑，推开黎越驰屋门。 黎越驰端正坐在书桌前，用红笔勾着各宗主的汇报内容，听到声音抬眼看了眼，又低下去忙正事。 来到书桌对面，肖潇从桌上找到笔和纸，沾上墨汁，一笔一划写出九转回魂丹所需的几种药材。 这时黎越驰放下笔，顺着光看过来，纸上的字歪七扭八，需要仔细识别才能认出，若不是提前知晓她在写丹药配方，他甚至都以为这是什么鬼画符。 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妖族，不能要求太高，不是文盲能够识字已经很不错了，黎越驰眼中的嫌弃一闪即逝。 肖潇没注意到，写完放下笔吹吹纸面，直到晾干才递过去。 在对方接过时，她附加了一句：“若条件允许，你能不能收集两份材料？” 不为别的，幻境之外玄冰花已经落入他手，下一次现世不知是何年岁，她想自留一份，等找到幻境突破口，试试能否一并带出去。 尽管已知希望渺茫，可谁能保证没有个万一，她连置物袋都能带入幻境之中，将幻境中物带出去也并非毫无可能。 黎越驰没有过问原因，安静地点头，“嗯，我会吩咐下去。” 灵霄门常有弟子在外四处游历，将找材料的任务分配给弟子们，也省去四处奔波花在路上的时间。 另外弟子寻这几种材料的过程，也算是另一种游历，一举两得。 肖潇想想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多插嘴，无意间抬头瞥过黎越驰的脸，脑中重现霏霏下午说的话。 她问道：“你有没有想找个人成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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