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姐弟走后,时府正院的房间备显冷清,卧房两侧的深色帷幔放下,只有零星的阳光才能透进来,内里灰暗一片,顿时显得阴森诡异。 床上有两个人影,灰发的老伺候着老态龙钟的镇国公吃药,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如今只能依附仆人生活,但权力犹在,仍有不少人为其效忠,譬如床畔的老仆,此刻正熟稔地接受着镇国公的真实嘴脸。。 孙子孙女走了,镇国公眼底的恶意一览无余,布满皱纹的面部笑容折叠,但因其骨瘦如柴,笑起来十分可怖。 “瞧他掩盖不住的得意嘴脸,真当我死了,管不住他。以为只要皇帝答应,他和明月的婚事便高枕无忧,做梦!”镇国公狰狞地笑着,眼神冰冷无情,“当年我心软放平安一条生路,结果呢,她嫁进时府恩将仇报,差点害得我时家断子绝孙!哼,明月那丫头和平安一脉相承,我绝不会让第二个平安嫁入时家!皇帝再心疼明月又如何,他身上也有时家的血,时家犯再大的错,只要不威胁到江山社稷,皇帝不可能让时家覆灭,时家也不会就此倒下。” 老仆默默听着,半晌道:“国公爷,世子他心志坚毅,未必肯轻易就范。” 镇国公:“我当然知道,所以命人在饭里足足下了五倍的量,任凭那小子是野兽也无法抗拒本能。那可是来自西凌的好东西,药效发作只会一次又一次激发人本能的欲望,就算那小子意志坚定,能扛过一次,难道还能扛得住第二次,第三次?几个回合下来,他的意志力迟早消耗殆尽,最终只能陷入欲望中无法自拔。” 老仆面露难色,那药药性霸道,镇国公又下了五倍药量,时无度恐一时半刻无法结束,欲望不止,故道:“纯儿身体虽好,但毕竟只是个弱女子,世子体内的药性……纯儿她……” 纯儿是老仆的孙女,有幸能为世子诞育子女虽说值得荣耀,但他更担心自己的孙女能否承受得住。 可见即便是老仆也默认了时无度会被药性夺走理智,最后化为野兽,遵从本能,不知疲倦。 没有理智的野兽是可怕的。 镇国公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解释道:“不必担心,我派了三个人去伺候他,足够那小子抒发药性。时家男儿强健,只要能捱过今日,三个人有一个肚子争气为时家诞下儿子,将来那小子与明月的婚事作废,再无高门嫡女愿意嫁他,我也不怕时家断了香火,乃至后继无人。” 画面一转,海澜海星被侍卫堵在东院外,宫女俩如何解释都不能够,侍卫眼神凶狠,语气不善,明知两人是明月公主的贴身宫女,也不退让一步。 “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带头的侍卫厉色道。 他们是死士,只听从镇国公的吩咐办事,眼下的任务唯就是守好东院,不让人出来,也不放人进去。 可想而知,宫女又气又恼,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人敢拦她们,要知道她们的背后可是明月公主,更消说她们是进去找人,又不是干坏事。 可惜在全副武装的侍卫跟前,两个娇小的宫女只得认栽,决定先回去搬救兵。 行至半途,遇见海棠,两人喜极而泣。 “海棠姐姐,你在就好了!”海澜海星看着海棠就像就像看见希望,一左一右拉着她委屈哭诉,“弘舟小将说将军受伤,公主跟着他去见将军,谁知东院的侍卫拦着我们不让进,还亮出刀赶走我们。” 海棠闻言觉得荒唐,几乎毫不犹豫地否认道:“这不可能,将军的院子里外都是亲信,咱们是公主的人,他们无不知晓,决不会赶你们走。” 海澜海星急得快哭了:“海棠姐姐,我们说得都是真的,姐姐若不信,一看便知。” 三人相处数年,彼此信任依赖,海棠并非不信她们,只是觉得将军的院子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于是点点头,三人一同去了东院。 远远看见守在院口的侍卫,海棠倏地止步脚步伸手拦住海澜海星。 “别动。” 她叮嘱道,躲在树后偷偷再度观望,确认门口的守卫并非时无度的亲信。 联想方才听到的话,以及时无度无故缺席,海棠不得不开始疑心起来。 且不论将军不会让亲信以外的人守院,弘舟亦是他的亲信,安能看着旁人持刀守在院口一言不发? “你们确定弘舟和公主往这个方向走了吗?一路上有没有听见旁的声音?”海棠思量几许,问道。 海澜海星不约而同地点头,又坚定地摇头表示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海棠心想,倘若弘舟和公主真的来到东院,与守卫的冲突在所难免,既然宫女没有听见异声,意味着弘舟和公主根本没有来过东院。 可若不是东院,又会是哪里呢。 海棠想了想,目光很快掠过东院,似乎穿透它,能看到另外一个偏僻的角落。 出宫后她回了家,父母俱是时府的老人,她亦能出入自如,对时府的了解自然比海澜海星深入。 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在东院的后面,有个树荫蔽日的院落,少有人去。 曾是原世子夫人,平安郡主,如今的云集寺忘尘大师,时无度的母亲居住的地方,当年决意与原世子和离未果,入宫后再无人住,镇国公厌恶儿媳,下令不许仆人清扫,渐渐地就荒废了。 数年前时无度出宫回到时府,偶尔会去住几天,所以院落虽偏僻,但床铺被褥应有尽有,可以住人,亦可以藏人。 思及此,海棠嘱咐海澜海星去找时芜晴禀报东院的情况,她自己则先去别处找找。 不疑有他,两个宫女点头应了,三人兵分两路,海棠绕过东院往猜测的方向走,果不其然在必经之路上和弘舟相遇。 幽暗逼仄的房间里,两人隔空相望。 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秦相思业已无法冷静思考,她选择性忽略了时无度的回应,三两步来到人身边,蹲下。 “时无度,你哪里受伤了?”她的目光在角落的人影上四处奔波,所及之处看不清切,下意识伸手摸。 触及是炙热的肌肤,滚烫得让她不自主瑟缩了下,想到弘舟所言时无度浑身是血,秦相思以为他是受伤生了高热,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额头。 全是汗,密密麻麻沾湿了她的掌心,却依然抵挡不住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 时无度紧闭双眼,咬牙切齿。 五脏六腑某种火焰在肆意躁动,半个时辰内他捱过了一波又一波,理智处于奔溃的边缘。 他没想到药性会如此强烈,浑身血液像是发疯一样抽搐流动,犹如无数只蚂蚁在全身游走,每一步都令人酥痒难耐。 他之所以蹲在地上,是因为直接告诉他,第三波异样快要袭击他了。 时无度根本不敢动,他甚至不能听到任何女子的声音,可现在,身边不是别人。 如果说婢女的声音像毒药,那么秦相思的一呼一吸都是天下奇毒,闻者无药可救。 时无度觉得自己快疯了,几乎咬碎银牙才颤声道:“别管我了,快走———思思,你快点离开———”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忍一忍。”秦相思眉头微蹙,眼底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时无度身体烧得厉害,又见他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便道:“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一直蹲在地上不好。” 说吧,整个人贴了上来,她揽着时无度的肩膀,意欲扶他起来。 淡淡胭脂的味道伴随着女子的馨香扑鼻而来,时无度内心陡然跳动了一下,体内的血液似海浪翻滚沸腾。 不由自主握住了秦相思的手。 差一点,他反客为主,将人拥在怀中,狠狠碾碎。 想法一闪而过,时无度推开了她,拔高声音道:“你快走!不要留在这里,听见没有!” 音声涵盖怒气,灼热的吐息较往常高了数倍,星星点点喷洒在秦相思的脸上。 她听着他不甚欣慰的音色,十分不解:“你到底怎么了?我……” “别管我,你走!”时无度打断她,有些急切,几乎是朝着她吼。 秦相思被眼前看似陌生的人吓到了。 她隐约感受到时无度的怒气,可是他的反应令她意外。 时无度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如此吼她吧。 但是他的排斥又直截了当地呈现出来。 秦相思咬唇,隔着灰暗往向对面,因着看不清神情,面向她的是一片暗影。 感受不到任何视线。 时无度,似乎都没有在看她。 想到这里,她垂起眼帘,失魂落魄地离开。 打开门。 嗯? 秦相思试着开门,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她抓起门闩用力摇晃,只听见铁链相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秦相思不明所以,好端端的,门怎么关上了。 几步之遥,角落里的时无度听见铁锁的声音,霎那间一清二楚。 他能出现在这里,得益于弘舟翻墙将他救出东院。 换言之,能这么快就带秦相思来这里的,只有弘舟。 门外是谁上的锁,不言而喻。 听着不断传来的木门摇晃,铁链相撞的声音,时无度头疼欲裂, 秦相思眼见开门未果,她对着门缝向外看,入目是绿叶树枝,寻不到任何人影。 她动了动唇,正要呼喊,希望能将人引过来。 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被身后似骄阳烈日的胸膛裹住。 “思思,别晃门了。”时无度枕在她的肩膀,低哑着嗓音道,“声音好吵。”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