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澈”的预科弟子们相处半日,郁妤觉得自己已经能用良好的心态,面对学区房烂尾的狂风巨浪。 但到了现场时,她的怒气还是如野火一样疯长。 本该是依山傍水的洞天福地,现在只余下山和洞,水和福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被留下来的副手还大言不惭地指着一条小河沟:“师姐,您看这不就是溪流吗?” 郁妤强忍住唇边骂人的话,冷哼一声道:“大师兄那边我会找他,但你们把对外销售的洞府搞成这样,为什么不早点报给我?” 几个弟子心虚地对视了一眼,推出一个领头的道:“这个……现在女修不好追,江师兄多花了点灵石,我们怎么管得了啊。” “是呀,师兄不就是挪了些灵石走,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你们连一句提醒都没有?”郁妤直接气笑了。 掌门到底从哪里搜罗来的这些奇葩?他的天族主子就这么重要吗?! 想到天族,郁妤迁怒般地掏出纸人,低斥一声:“过来!” 金光闪过,澜鸿手持书卷,似乎是从学堂那边直接被传了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懵。 不等他反应,郁妤兜头扔下几本账册:“算!” 澜鸿手忙脚乱地接下,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却顾及着契约,只能抿了抿嘴道:“我还有课。” “你那边我会找其他夫子带课,”郁妤冷酷道,“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作为团队的一份子,他人犯错,你也难逃责罚,是时候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了。” 澜鸿:……为别人的错误买单,这像话吗? 他闷声反驳道:“我记得我是被分到预科当夫子的。” 郁妤微笑:“不,你就是这个烂尾楼开发商的一员,按道理来说,你们都应该被挂路灯。但我人好,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指了指澜鸿手上的账册:“这样的账本还有五本,给你三日算完。” 澜鸿不知道什么是烂尾楼,什么事挂路灯,他只听到了三天算五本账。 他看了看那砖头一般的账册:“……你想我死?” 他这具分神到现在只有筑基修为,不眠不休算上三天,不死也该残了。 “父债子偿,”郁妤笑道,“你天上的爹给我下绊子,我当然要找你来偿还了。” 言至于此,澜鸿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天族同僚给他找了事。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迫于契约的压力,他认命地接过账本。却并不离开,只是固执地看着郁妤。 这让郁妤更加心烦,她挥了挥纸人道:“不服?” 澜鸿神色清冷,不怒自威:“这不叫父债子偿。” 他抬了抬胳膊,好将账本抱得更稳当些:“这叫子不教父之过。” “本君掌管三十万天兵,天君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言罢,转头找了个挖到一半的洞窟,算账去了。 郁妤:……哦。 你人还挺棒的嘞。 —— 澜鸿狠狠算了三日的帐,郁妤就跟着清算了三天的人。 将掌门安插的恋爱脑们剔除出去后,她发现此处竟一时无人能用。 于是她将视线缓缓移向了澜鸿。 衣衫不整,顶着黑眼圈的战神微微一抖,想要拒绝,却在看到纸人的那一瞬萎靡了下去。 “别装了,三天不睡对修真者也不算什么。”郁妤冷酷道。 “是不算什么,但我头晕。” 澜鸿对了三天的帐,此时看什么都感觉有数字在飘。 但郁妤却想的明白。 江景弈这个关系户伤透了她的心,还是澜鸿这种签了卖身契的打工狗好压榨。 她淡定道:“给你涨点绩效。” 澜鸿无神的双眼短暂地亮了一瞬,却又很快的暗淡了下去:“涨完了不是还是不如愔愔他们吗?” 郁妤洗脑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啊,你属于天族派过来的外包人员,不算闻仙宗的人,怎么能和闻仙宗的弟子们享受一样的福利呢?” “但你做成了这个洞府开发的项目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给你一个编外名额,以后的待遇与闻仙宗弟子一致,参与绩效奖金排名,怎么样?” 连续三日的脑力劳动让澜鸿一时被绕了进去,他努力想了想,竟然觉得还不错。 但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真诚道:“我还是想回去教习年轻弟子。” “不行。” 软的不行,郁妤决定来硬的了。 她在纸人上掸了掸道:“你有选择权吗?别忘了,在灵石还完前,你都得听我的。” 澜鸿深深地看了一眼纸人,怀着沉痛的心情点了头。 —— 江景弈的恋爱脑提前发作,总比掌门设想的那样,在菩提盛会时爆发要强。 郁妤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手拿账目,她以雷霆之势清洗了整个学区房项目,更换了项目负责人,又自掏腰包填了窟窿,这才在事态扼杀在摇篮。 只是这样一来,她多年的积蓄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宿主……我们还有机会的,你别这样,我害怕。】 存款清零让郁妤连续几日对外释放冷气,冻得系统都忍不住冒头劝谏。更别说谢愔愔几人,更是一眼都不敢看她。 “投资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我没生气,真的。”她状似淡定道。 说这话时,郁妤翘着腿坐在阴凉处,享受着阵法带来的凉风。 “识人不清是我这个领导的错,我怎么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去责怪旁人呢……” 她忽然止住话头,“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偷什么懒呢?菩提盛会就要开了你们就这个状态?!” 陪侍在一旁的谢愔愔猛地一抖,“啪”地一声甩了下鞭子:“就是就是,再来一遍,起势!” 烈日之下,弟子们苦着脸,不得不比出剑势。 有人悄悄咬耳朵。 “师姐这几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来管我们这些小卒子的事了?” “都练了二十多遍了,要吐了……” “嘘!你们没听说吗?开发洞府那边出事了。” “什么?” “据说是大师兄被合欢宗女修骗财骗色,卷着开发洞府的钱跑了!” “什么?!”有人惊叫道,“我还买了那边的洞府呢!” 忽然,他们身型一僵。 郁妤目光如炬,阴恻恻的声音飘到几个弟子耳畔:“叫什么魂呢?” 让他们赶紧收声,又挥了几剑。 等郁妤的视线投向别处,他们才敢继续说小话。 “放心,师姐已经摆平了这事,洞府那边也重新开工了。” 买了洞府的弟子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怒吼一声,狠狠砍了两剑。 他对面的人手忙脚乱地接下剑招,骂道:“你有病啊?” “妈的,买那个洞府我可是借了不少灵石,要是盖不成了,老子就叛出师门,找江景弈拼命!” “那你也别找我拼命啊!我又没骗你钱!” …… 眼看天色渐暗,郁妤却丝毫没有让他们停下的意思。 “那个,师姐,咱们要不然先歇一歇吧。” 怯生生的话响在耳边,郁妤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硬是将谢愔愔看得打了个激灵。 她笑了笑,结结巴巴道:“算、算了,他们还要参加盛会呢,多练一会儿,临时抱抱佛脚也好……”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脚在地上捻了捻道:“行吧,不休息就不休息。” 郁妤刚想说话,手边的阵法忽然一亮,一只衔着花枝的纸鹤飞出阵法,在空中绕了半圈,才落在她的手上,化成一打信纸。 是时昼的来信。 她不由得缓下神色,漫不经心道:“行了,停吧。” 在场的弟子才长舒一口气,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上。 海棠清幽的香气勉强冲散了那一抹烦躁。她仔细从长篇大论中提取有效的信息。 一枝香后,她思忖着信中的要事,起身对着演武场上的弟子们道:“菩提盛会即将开始,我刚刚收到佛门传信,今年的赛制有所更改,你们要做好准备。” “先是参赛之人,元婴以下者,以境界划分成三个大组,你们根据自己的境界报名。” “盛会大概会持续一个月,先是文试,之后会组织你们进入秘境,以猎杀的妖兽数量计分,成绩最高者获胜。” “这次闻仙宗会选择十名预科的弟子前往,其他人若想以自己的名义参赛,就去闻仙宗外面找澜鸿,但路费、住宿费、伙食费自理,报名截止至明晚,过时不候。” 听着弟子们恭敬地称是,她拈着花枝,想着回洞府回信。 以她元婴的修为,能很清晰地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她这几天犯什么病?我们若是想自己去,还用得着过她的手?” “就是,我还不稀罕这闻仙宗的名头呢。” 郁妤在心底冷笑。 这群小傻子,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协议价,什么叫团体票。 心思一动,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再赚上一笔。 但这件事还需要与自家徒儿打个配合。 —— 暗室之中,时昼一身黑底的穷奇纹长袍,神情肃穆,仿佛在思考妖族存亡的大事。 但实际上,他只是对着阵法发呆罢了。 虽然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但浊虺还是飘上前来劝道:“主上,郁仙师怎么也要花上两三天时间才能回话,你在这里等着也没用啊。我们还是想一想九尾狐族归顺的事吧。” 回应他的,是一道凌厉的眼风。 几十年的历练,让时昼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成长为一个气息内敛,神秘莫测的年轻妖王。 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后,他两手撑腮,对着阵法喃喃道:“这次我师尊肯定回得很快。” 雾气抖了抖,没吭声。 他想说:你哪一次不是这样等?郁仙师又有哪次回的及时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时昼话音刚落,阵法便真的亮了起来。 红光照在他眼底,将他得意洋洋的笑容都衬得有些诡异。 他伸手捞出一封信。 只是薄薄的几张纸,让他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又惊喜起来。 几张信纸之间,夹着一朵压扁的干花。 这还是时昼第一次收到除了信以外的东西,他忍不住拈起花向浊虺炫耀:“看看,师尊终于回应我了。” 他无视着雾气的颤抖,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下去:“还好菩提盛会就要开始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师尊,我好想你啊……” 心知劝告无用,浊虺忍无可忍地凝出了人形,金色的眸子透露出一丝不耐:“主上,郁仙师只是像让您多订些房间。” “师尊……” “主上!” 被人打断了遐想,时昼满含戾气地抬眼:“这种小事你不会安排底下的人去做吗?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吗?你们这些属下是干什么吃的?” 浊虺再是木讷,也觉得忍无可忍,但偏偏又嘴笨,连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他心底充满了对妖族的担忧,却只能僵着声音道:“是,我会吩咐那些小妖去办。” 时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全心全意地把玩着手上的干花。 盛会开始的时候,是直接和师尊相认,还是徐徐图之呢? 不行,据其他妖族说,人族女子都喜欢浪漫,虽然师尊可能不太喜欢这些,但他可以用灵石做个屋子啊,凡人好像管这个叫“金屋藏娇”? 旖旎的梦境缓缓浮现在脑中,他忽然又觉得只有灵石太寒酸了,还是得找点小玩意儿活跃一下气氛。 想到得意处,他甚至嘿嘿笑出了声。 不行,他还是得将想法记录下来,再去找嘴严的炼器师做出来。 想着想着,他正想起身去找笔墨,却与浊虺一言难尽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笑意瞬间散了干净,他冷声问道:“还不滚?” 浊虺:…… “属下现在就走。” 将身后奇怪的笑声抛下,浊虺忍不住叹气。 今天也是忧心妖族未来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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