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蒋淑仪在吴漾心里,一直有着难以言喻的威信。 她单单只是坐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吴漾就已感受到了压力。 蒋淑仪笑着问她:“怎么想着买手机了?” 看起来温和的语气,其实暗藏一丝质问。 吴漾自然不敢说这是周宴给她的。 一切与学习无关的理由,都不够正义。 她心虚嘟囔:“主要是为了方便和同学交流学习……” 然看妈妈蒋淑仪一脸不信,吴漾硬着头皮解释:“我们班同学都有手机,老师寒假询问学习进度也都是在班级群里,我没手机回很不方便。” 毕竟是为人父母,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女儿糊弄过去的。 更别提彼此间的阅历和经验,相差不止一个层次。 吴漾思想再早熟,也绝对比不上一个长年混迹市井的成年人。 蒋淑仪明知道她有撒谎的成分在,但也没有立即生气。 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如果平白无故斥责女儿,没准会引起孩子的逆反心理。 她朝吴漾伸出手:“你的手机方便给我看看吗?” 听着是请求的句式,但吴漾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看,不更是心虚的表现? 而且妈妈也没说,具体是要看什么,她要说保护隐私,反倒小题大做。 母女俩各揣着八百个心眼,小心应付。 这也不怪二人如此,常年不在一起,总免不了客套和疏离。 但也恰是因为这种距离,让她们的亲子关系,免于窒息与控制。 吴漾将手机从身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来,递给蒋淑仪。 对方接过,打开手机。 随即,一张男明星壁纸落入眼底。 蒋淑仪眉头轻皱,指着屏幕,抬眸问吴漾:“这是谁?” 吴漾乖巧回应:“是一位很火的明星。” 蒋淑仪盯着屏幕研究:“好像最近他还上过欢乐大本营。” 吴漾哪知道上没上过,高中三年,看电视的机会屈指可数。 这张男星照片,都是她随手换上的,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吴漾只求老天爷,别让她妈问这位男星的细节。 然,下一刻,蒋淑仪辨认出来了:“这小伙子,是叫黎铮吧?我说怎么眼熟呢,他演的一部缉毒片,你爸老喜欢了,闲了总要拿出来放。” 吴漾脸色发囧,只能跟着傻笑。 真没想到阴差阳错,她爸妈还认识屏幕上的这人。 但也因为这么一闲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蒋淑仪问她:“你喜欢这位明星啊?” 吴漾窘迫:“没,我瞧着好看,才放上的。” 蒋淑仪点头,语重心长:“现在不是追星的时候,更不是早恋的时候,高三很关键,千万不能分心啊。” 吴漾听言一怔。 这已然是严厉的敲打了。 不过,蒋淑仪的方式很温和,先是与女儿适当拉近距离,再给她一个下马威。 话说明白了,吴漾也懂母亲的良苦用心。 若是其他家长遇上这种事,家里少不得鸡飞狗跳。 但从小到大,爸妈基本上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或许是因为幼时她得过白血病的缘故吧。 那时候,她躺在病床上治疗,爸妈对她永远只有温柔和鼓励。 爸妈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她。 哪怕日子再难,他们从不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负面能量。 因此,这也影响了吴漾的个性。 她抗压,自信,笑容明媚。 精神上的富养,已超越了物质的供给。 吴漾懂事颔首,走到蒋淑仪身畔坐下,亲昵揽住对方的手臂。 随即,像小时候那样赖着母亲:“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习在我心里,肯定是第一位的,我想考清北,想学生物医学工程。” 蒋淑仪拍拍吴漾,将手机还给她:“妈妈祝你心想事成。” 吴漾刚拿到手机,铃声就响了。 刚成功度过一关,没想到另一关又来了。 突然跳出的手机号,吴漾瞥一眼就看出了是谁。 她直接挂断。 蒋淑仪疑惑:“怎么不接啊?” 吴漾随口回答:“我之前经常接到这种陌生号码的电话,要么是打广告,要么是诈骗犯,这八成也是。” 话刚落音,她手机又响了。 周宴你有完没完! 她心里大喊救命,但打来两次总不能再挂,那也太明显了。 于是吴漾在母亲的探寻中,按了接听键,覆在耳畔:“喂,您哪位?” 另一端,周宴听她这么一问,心里一阵火大。 她突然删他的好友,刚又不接他电话,他死皮赖脸再打来,她居然问他是谁。 很好。 是他犯贱。 周宴冷冷挂掉了电话。 谁还没点脾气了? 吴漾握着手机,听到嘟嘟声,心里知道周宴是误会了,但眼下她妈还在呢,她当然不能第一时间回拨过去。 她讪讪道:“妈,你看吧,我就说是骗人的。之前我同学就接过这种电话,打过来不吭声,就等着回拨,然后开始套近乎骗钱。” 蒋淑仪倒是知道这种类似的电信骗局,前几天他们一个同事就被骗走了三四万。 想着这么惊险,蒋淑仪道:“要不漾漾,你先把手机放妈妈这儿保管,再有陌生电话过来,我来接。你要有学习上的任务,再找我拿手机,这样就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骚扰你了。” 吴漾哪敢给。 万一周宴再打过来,妈妈接了怎么办? 想想就令人心慌。 “不用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没有自制力,没学习任务的时候,我就关机放抽屉,不碰它。” 说着,吴漾长按锁屏键,手机很快处于关机状态。 蒋淑仪再次叮嘱她不能让手机和其他事影响了学习,吴漾连连点头保证,蒋淑仪才放下心。 她让吴漾赶紧去吹头发,广州虽然天不似内陆那般冷,但空气潮湿,不吹干,容易沾染湿气。 - 江藤市一家室内篮球俱乐部。 周宴生气挂断电话之后,立马就后悔了。 吴漾突然这么冷淡,是不是他发照片惹她不高兴了? 这般一想,周宴觉得有必要跟她通话说清楚,然而,第三个电话打过去,变成了关机。 看来是有意要躲他了。 周宴脸色沉下来,像裹了一层冰。 叫他过来打球的三中校霸任今朝,见他呆在场外休息已经近半个小时,一直在玩手机。 刚刚似乎心情还不错,有看到他在笑。 现在又板着一张脸,仿佛全天下都欠了他的钱。 任今朝跟其余人打了声招呼,从场上下来,走到周宴身前,给他递水。 周宴接过,拧开,身体前倾,直接倒在自己头上。 矿泉水沿着他的头发,冲到脸和脖子上,再加之他脱了球衣,上半身也都有了水渍。 他扔掉瞬间空掉的矿泉水瓶,抬起双手搓了把脸,然后拿起脖间湿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和身子。 任今朝踢他膝盖:“刚出汗就用冷水洗头,你丫不怕感冒啊?” 室内虽然有空调,但毕竟是大冬天,瓶中的水比往常温度要低很多,喝进嘴里,都觉得过于凉口。 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疯? 周宴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冷笑:“降火。” 任今朝坐下来,忍不住笑话他:“打球都不足以排解你的精力,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 周宴拿起挂在扶手上的球衣穿好,倏然站起:“那就再打。” 他双手抱在一起紧握,指骨发出咯咯响声。 强劲有力的手臂戴好护腕,他重回球场,一举夺下他人的篮板。 接下来的娱乐赛,他打得狠辣决绝,基本上不让球。 三步跨篮,凶猛起跳,双手暴扣。 反复几次,篮球框很快就被他扣报废。 其余人都看呆,私底下问任今朝,周宴今晚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任今朝耸耸肩膀,玩世不恭回复:“泄.欲。” 简单两字,大家暗笑。 打一晚上的球,悉数累倒。 大家都知道任今朝喜欢打球后喊人喝酒,嚷着要先行回家休整。 周宴如今唯一可回的,也就是位于市中心的那套大平层。 偏偏,那里有吴漾的气息。 周宴在更衣室穿好冬衣冬裤,走到俱乐部门口。 任今朝已经把他的牧马人开了过来,示意他上车。 周宴觑了眼后座:“没留住人?” 任今朝发动引擎,点头:“怕我灌醉他们送富婆床上去,全滚了。” 任今朝一向荤话最多。 周宴习惯了。 他倚倒在车后背,没再搭腔。 任今朝也没问什么。 两个大男人,不至于矫情到互诉衷肠。 都在酒里。 两人在酒吧酗酒,来往多少搭讪的“姐姐”,都被周宴寒冰似的眼神逼退。 野格的瓶子倒在茶几上,周宴俯下身,往垃圾桶里吐,吐完擦干净嘴巴,继续喝。 他平素不会这么失态,但在这声色犬马、颓靡轰鸣的世界里,他根本控制不住去“恨”吴漾。 越恨,越想她。 越想,就越空虚。 等周宴喝到起不来,任今朝这个嗜酒如命的公子哥,才如梦初醒! 他赶紧给周瑕打电话。 周瑕赶到现场时,周宴已被抬上救护车。 病房外,周瑕气得抬手就要揍任今朝,对方以空手接白刃的架势,握住她落下的手腕。 仿佛是有了肌肉记忆,哪怕半醉半醒,也能精准无误。 任今朝几乎是从小被周瑕揍到大的。 偏偏他甘之如饴。 周瑕气没地方撒,警告道:“你再带周宴喝酒,我弄死你!” 酒精过敏体质,喝酒无异于慢性找死。 任今朝拱手:“学姐,我错了,我发誓我绝不带他喝酒了。” “他带你也不许去!” 任今朝刚想钻的空子,立马就被堵死。 他泄气坐在椅子里,唉声叹气。 周瑕皱着眉看手机,凌晨四点多。 她没让爸妈来。 大晚上突然不要命,看来爸妈离婚,对周宴影响实在是大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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