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饮料，许晞宁张罗着要打斗地主。 分明已经快十点了，大家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少年人精力充沛，疯了一晚上也并未感到乏力。 大家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当奖励和惩罚。 胜利者，给输者脸上贴纸条，且可从脸上摘下一根纸条。 每当吴漾叫地主成功，周宴会不动声色脱离“农民”，带队输给她。 就因为他喜欢看吴漾赢后，兴冲冲往他脸上贴纸条的机灵样。 于梦珍和许晞宁只能陪着周宴一起输。 但一到他们俩当地主，周宴就跟开了挂似的，打倒地主翻身做主人。 被贴了一脸纸条的于梦珍气急败坏：“学霸，你跟阿漾商量好的吧？” 许晞宁也好不到哪去，跟着控诉：“就是，我当地主，基本没赢过。” 周宴盘腿坐着，神情懒散，毒舌道：“这就叫智商碾压。” 许晞宁来劲：“那这把你当地主，我们仨当农民，我敢打赌，我们一定能赢。” 周宴眉峰轻扬：“这么有自信？” “那当然了，有吴漾在，你肯定输。” 周宴就在众人呼吁中当了一把地主。 但结果不尽人意，三人惨败。 许晞宁愤懑扔牌：“宴哥你为了赢我们，连你老婆都不放过，也太狠了吧！” 一声你老婆，其余三人皆怔忪。 周宴最先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觑一眼吴漾，她恰好也朝自己看来。 不知怎的，明明许晞宁也没说名字，二人目光就这么撞上。 空气蓦然起了一丝电火花。 周宴怕吴漾不高兴，伸腿踹许晞宁：“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揍。” 许晞宁边躲开，边贱嗖嗖坏笑：“我没说错啊，现在不是，以后也是……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装得这么见外，既然两情相悦，就在一起呗。” 大家都没想到，朦胧的窗户纸，会因许晞宁突然打入一记直球，破开。 吴漾愣在当场，两情相悦？ 所以，她的感觉没出错？ 果然那杯红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周宴看吴漾轻咬下唇不吭声，以为许晞宁的冒犯，让她难为情。 毕竟此前她说喜欢他，只是一场玩笑。 对于她真实的心意，仍是未知。 周宴拽起许晞宁：“给我过来。” 说着就将对方拽到了冷风嗖嗖的阳台上。 银灰窗帘挡住客厅现状，恰好隔开了凝滞气氛。 许晞宁这才发觉自己口无遮拦，引周宴生气了。 他望向周宴。 男生神色冷沉，靠在玻璃扶手护栏上，目视远方万家灯火。 他好像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却是连一句斥责，也没说。 许晞宁蓦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是我嘴欠闯祸，宴哥，你别动气。” 周宴看着寒风把他脸上的纸条吹得飒飒作响，倒觉得好笑。 他冷睥他一眼：“我没气，我是担心吴漾不高兴。” “那我这就去跟吴漾说对不起。” 许晞宁摘掉碍眼的纸条，转身欲走，周宴喊住他。 “先不急，让她缓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你正儿八经去道歉，只会更尴尬。” 许晞宁听言觉得有道理，跟着周宴一同看夜景。 他忍不住检讨自己：“是我太得意忘形，以后一定少开这类玩笑。” 周宴难得看这小子这么认真反省。 从小到大，他这嘴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而许晞宁之所以这么在意周宴的情绪，是周宴不单单是发小和兄弟，更是在他们那堆公子哥里，周宴有足够威信，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这无关乎年龄。 相反，周宴有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和谋略。 初中时期叛逆闯祸，时常都是周宴站出来帮大家解决，一来二去，大伙儿也都叫他宴哥。 - 男生去了阳台后，客厅气氛缓和不少。 吴漾傻愣，于梦珍担忧。 “阿漾，你真生气了？” 吴漾回神，远山眉轻拧，忽然抱住于梦珍。 “他是真的……” 她赖在对方肩窝，声音微颤，心脏还在胸腔狂跳。 小姐妹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于梦珍知道她未说完的话，想表达什么。 她搂着吴漾，补充：“周宴确实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 随即，她拍着她的背安抚：“你要是怕相处尴尬，我现在就能带你走。” 吴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慌张的情愫。 她鼓起勇气，跟于梦珍坦白：“我好像对他，也有好感……” 于梦珍惊诧，几乎要挣扎跳起来：“姐妹！你玩真的啊？” 吴漾按住她：“你淡定，淡定……我之前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而且他也没提，喜欢我。” 于梦珍转了转眼眸，一脸促狭：“那你们现在是暧昧阶段？” 或许是吧。 若非许晞宁不过脑子说出来，也许谁也不会主动打破这样的关系。 似乎双方都有一份默契在，眼下这个阶段，当朋友相处，会好过当情侣。 于梦珍端着下巴，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学霸的啊？之前看你一直当他是死对头。” 吴漾垂眸，是从什么时候，她才不把周宴当竞争对手的？ 是他送给她整理的错题集，给她写上鼓励纸条的时候？ 还是他陪她回老家，为她赶走黑夜的恐惧和寂寥？ 又是哪个瞬间，她有过心动？ 是在初三进高一的暑假，她跌倒在倾盆大雨里，他朝她伸出手，拽她进伞中。 是她悲痛到忘记哭泣的时候，他旷课到校门口来送她。 是他耀眼夺目站在陨石展的聚光灯下，她如芸芸众生的仰望。 还是她乘坐大巴车，他忽然出现，引发的惊喜和激动？ 虽然她有很多个为他心动的瞬间，但是，她从没有想过有任何下文。 她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心事。 所以当许晞宁说什么两情相悦就在一起时，她才会错愕。 原来周宴，真的也跟她一样，动心了？ 她表面上很镇定，但脑子已经有被欢欣雀跃冲昏头的错觉。 毕竟没有恋爱经验，花季少女初遇到这种事，难免无措。 吴漾零零碎碎跟于梦珍分享了一些心路历程，最后害羞的垂下眸来：“你说现在怎么办？” 于梦珍觑了一眼阳台方向：“这不是你该想的事，而是看周宴打算怎么做。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主动开口，去跟他表白吧？” 吴漾窘迫：“呃……你忘了，其实我已经表白过了。” 于梦珍骤然想起她那时候给吴漾出的馊主意。 她一拍脑袋：“是哦！那次周宴好像给了你答复，是不是？” 吴漾沉吟：“他说过，如果我高考前考试超过他，他就考虑毕业后当我男朋友……” 于梦珍一听惊呼低叫：“卧槽卧槽，阿漾，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周宴早就盘算好了，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表白过后，他对你的态度就来了180°大转弯，还给你这种鼓励式的承诺，很明显他是确认了你的心意，才敢乘胜追击。” 福尔摩斯·梦珍正分析得起劲，吴漾慌张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周宴和许晞宁从阳台回来了。 许晞宁疯狂摸手臂：“外面好冷啊！要是再面壁思过下去，我八成要被冻成木乃伊。” 周宴轻咳两声以示警告。 许晞宁收敛了些，朝吴漾讪笑：“刚不好意思啊……嘴快……” 对方一向满嘴跑火车，吴漾犯不上跟他生气。 她回了句没关系，但说完这句话，她就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气氛确实有了变化。 自周宴进来后，她就不敢与他对视。 周宴看了眼时间，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明早吴漾还要赶火车，我去给你们准备房间。” 许晞宁自然不可能赖这儿徒增尴尬，他火速跟过去帮忙。 洗漱后，两个男生各自回不同的房间睡觉。 吴漾和于梦珍睡一张床。 吴漾顺势跟于梦珍征询了一下给周宴送礼物的意见。 于梦珍上一秒还在唠嗑，下一秒就呢喃两句睡着了。 吴漾哭笑不得，翻身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旋着许晞宁和好姐妹对周宴情感的确认。 两情相悦，就在一起呗。 周宴确实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 听起来八九不离十，但当事人并没有跟她说过什么。 清晨六点，早起的铃声准时响起。 吴漾摁掉闹钟，看于梦珍还在睡，就没有打扰她。 外面很安静，大抵周宴和许晞宁两人也没起床。 她刷牙洗脸，收拾完，打算去楼下坐公交去火车站。 昨晚入睡前，她已经把路线图查好，现在出发，还能上便利店买份简单的早餐。 她轻手轻脚将行李提到前面陨石厅，抬眸，便看到落地窗前，一袭颀长身影站在破晓的晨光中。 原来，周宴已经起床了。 听到声响，对方转过身来。 问她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低沉嗓音，有点儿清晨未醒的哑。 懒散的语气，夹带着一丝疲倦。 吴漾下意识问道：“最晚没睡好吗？” 待这话说出去，又觉得自己关心多度，亮若星辰的鹿眸紧张垂落。 周宴走过去，盯着她眼睑下的黑眼圈，评价：“你好像也没睡好。” 吴漾浅浅嗯了声，不想再过多纠缠。 燥热，已从她脸蛋，烧到了耳根。 而周宴的目光，显然比昨晚要灼热得多。 吴漾慌张躲过，提起行李箱拉杆：“我得出发了，谢谢你的招待。” 周宴却主动背起她的书包，取过她的大帆布袋，一同放在行李箱上推走。 吴漾愣怔。 周宴已走到门口：“跟上，我送你。” 但吴漾没料到的是，周宴说的送，是从江藤市一路送她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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