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谁惹我们陆大少爷不高兴了？” 叶悠盈微微皱眉，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那种傲慢的感觉很是熟悉。 正想着，声音的主人从陆洪深身后走出，金色短发，假面下一对碧眼，身上穿着质地极好的精致燕尾服。 叶悠盈瞳孔微震，她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西方星域驻东方星域领事馆领事——詹姆斯！ 黑街的拍卖会还真是大人物云集，连詹姆斯也来凑热闹。 陆洪深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随从立刻递来了红酒杯，他微笑着和詹姆斯碰杯，猩红的酒液溅起如鲜血。 “干杯……”两人目光交互，彼此的眼神都深不可测。 “詹姆斯……”陆洪深背后的陆洪英脸色煞白。 她在复试上出于不忿当面顶撞了詹姆斯，因为这事被陆洪深狠狠责备了一番。 “洪英……”陆洪深加重了语气，“怎么能直呼领事大人名讳，真是太失礼了。” “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詹姆斯嘴角露出了优雅的微笑，“陆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之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陆洪深脸色一僵，笑容变得无比谄媚：“舍妹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领事大人，还请领事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后生晚辈一般见识。” 他转过头狠厉地盯着陆洪英：“洪英，还不赶紧给领事大人道歉。” 陆洪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无法理解他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 她的下唇被咬得渗出了鲜血，最后还是憋屈地低下了头：“领事大人见谅。” 詹姆斯笑着摇了摇头：“玄帝老爷子和本领事关系那么好，我又岂会和他的小女儿计较，洪深你也不要太苛责她，年轻人嘛，有点血性是好事。” “领事大人心胸宽阔，真是令洪深佩服，洪深再敬大人一杯。”陆洪深又举起了杯。 詹姆斯却摇了摇手拒绝了他的敬酒，用毒蛇般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叶悠盈。 叶悠盈先前用一亿帝国币的天价拍下了一块破石头，出尽了风头吸引了全场目光，早就勾起了詹姆斯的兴趣。 他刚刚走过来就看到了陆洪深邀舞被拒，心中顿时产生了恶念。 他自己抬起酒杯抿了一口，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夜魇小姐用那么多钱买下一块来历不明的石头，手笔很大啊。” 陆洪深立刻配合地说：“姜黎的马子罢了。” 叶悠盈微微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杀意没有说话。 “洪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詹姆斯打了个哈哈，“神秘的夜魇小姐，我是西方星域领事詹姆斯，可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叶悠盈心中冷笑，詹姆斯要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学宫入学复试上杀了杰克的叶悠盈，绝不会在今夜轻易放过她。 她依然选择了沉默。 “大胆！”陆洪深立刻发作了，“詹姆斯大人在东方星域代表西方星域域主行事，就连域主大人也要礼让三分，地位尊贵无比，你什么角色，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叶悠盈冷冷地看着陆洪深。 真是一条好狗，身为五大世家之一的陆家的继承人，不仅毫无气量，连骨气也半点也无，对詹姆斯阿谀奉承至极，还不如他旁边的那个妹妹。 詹姆斯却依然带着优雅的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夜魇小姐不愿意说，本领事也不会逼问。本领事只是有点好奇，小姐既然是和姜黎一起来的，为何要拒绝陆少爷的邀舞呢？难道在小姐眼中，陆家的下任继承人还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子？” 陆洪深露出了狞笑：“他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少爷相提并论，本少爷看上的女人，还没有一个拿不下的！” 叶悠盈口中一声轻响，她咬崩了一颗后槽牙。 她意识到了詹姆斯和陆洪深在围攻她，他们拥有权利和力量，把她当做肆意欺凌的玩物。 “我没空。”她用力地低着头，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充满杀气的眼睛。 “陆少爷邀舞你可以没空，本领事邀请你，你没空也得有空。”詹姆斯语气变得森寒如冰。 陆洪深戏谑地看着她，他之所以为难叶悠盈，只是因为在他眼中她是姜黎的女人，只要是和姜黎有关的东西，他都会不留余力的毁掉。 “好自为之，在詹姆斯大人面前，还由不得你撒野！” 叶悠盈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四面八方都是围观人们的笑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低眉顺眼失去尊严的瞬间。 姜黎这个混蛋，这个时候，叶悠盈突然想到了他。 姜黎不知道和女郎们厮混到了舞厅的哪个角落，根本没注意她已经深陷绝境。 詹姆斯的眼神，陆洪深的眼神，所有看着她的人的眼神突然在她心中重合在了一起，让她想起了心中最痛苦的画面。 华美宽广的月神殿，审判罪人的黑十字，锁住咽喉和四肢的锁链，从空中落下的轻侮目光…… 她愤怒了，因为屈辱。 胸中的怒火仿佛要把整个胸膛燃烧殆尽，如果她依然是强大的月神，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这里伏尸千百、血流成河！ 但她不是，现在的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一星异能者，怒火不能烧毁对方，只会将她自己反噬。 她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在这群卑劣之人面前像舞女一样挤出笑容，低声下气地奉迎他们，乞求他们的原谅。 但又有什么所谓，她早就死过一次，又何必害怕再死第二次。 神明也不能令她屈服，何况是这些卑贱的人类！ 叶悠盈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她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 让她跳舞？ 可以，但是他们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叶悠盈骤然起身。 她起身时带着凛然不可侵的威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为她让开了道路，就连詹姆斯和陆洪深也愣在了原地。 走到了舞池中央，叶悠盈冷声对帘后的乐团说：“你们的首席是谁？” 她的声音充满了威仪，穿透了舒缓的爵士乐。帘后的乐师们显然是听见了，演奏变得凌乱，最后停了下来。 喧闹的舞会突然变得岑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叶悠盈。 帘幕掀起，怀里抱着小提琴的少年鞠了一躬：“尊客有何指教？” 叶悠盈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支乐团的首席竟然如此年轻，其他乐师年龄都在他之上，有几个甚至已经头发花白，但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显然对他很是服气。 叶悠盈问：“会弹《开天》吗？” 其他乐手们愣了愣，显然是从未听说过这首曲子。 少年一愣，目光闪烁了许久，反问叶悠盈：“尊客说的是数万年前的华夏祭祀古曲《开天》？” 叶悠盈点了点头。 “多年前曾见过谱，只是……”乐师沉默了半晌，“只是此曲极为艰涩，恐怕其他乐师无法和我配合。” “一个人也够了，盘古神持斧开辟鸿蒙时，也没第二人与他配合，”叶悠盈对他笑了笑：“告诉我你的名字。” “师琴。”少年鞠了一躬。 师琴挥了挥手，其他乐手们撤去了管弦乐器、爵士鼓等西方乐器，抬上了一把古琴。 清光挥舞，叶悠盈用浮光把绷住大腿的裙子切开，然后剑尖指着面前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女人。 “把你的外衣给我。” 女人不敢直视她眼中的威仪，颤抖着脱下外衣递给了她。 叶悠盈穿上风衣遮住了大腿，扎起了自己的长发，眼中露出摄人的光，对师琴说：“可以开始了。” 舞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肃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师琴沉默了良久，突然把十指重重地拍在了琴弦上！ 霹雳惊雷般的巨响，客人们全部惊得退了一步。 没有人想到这首古曲是这样的开场，仿佛真有巨神挥动大斧，带着沛莫能驭的威能怒吼着撕裂了混沌！ 叶悠盈旋转起舞，气魄如神明降临，黑色风衣的衣摆旋转如盖，像是黑色的莲花绽放！ 她脚步轻盈如飘飞的落花，手中的浮光却挥动得极为沉重，产生了动静结合的壮美感。 师琴的琴声越来越激昂，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大汗淋漓。 这本是祭祀神明的大曲，需要数十名乐师共同完成，师琴一个人操弄琴弦，所有人都只看到一片残影。 一般的乐曲循序渐进，先是轻盈婉转，再是波谲云诡，最后才是惊心动魄的高潮。 但《开天》不同，它讲的是创世神盘古开辟天地的伟业，是征服天地的壮举，从一开始就要不留余力倾尽一切！ “征服天地，这是何等惊人的气魄。”云璟微微叹息，没有人注意到她走到了乐师群中，拿起了埙。 低沉悠扬的埙声加入到了琴声中，让乐曲不再那么刚烈，多了几分太古蛮荒的悠远。 叶悠盈的眼神如日中升，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舞姿中。 她的舞步时而刚健有力，时而凌波踏空。所有美丽的弧线都在辗转间为世人所见。 此刻她仿佛变成了数万年前的创世神盘古，破开混沌凌驾天地！ “还是和那时一样美啊……” 梁柱上，雪白的小猫静静地趴着观看叶悠盈的舞姿，用清冷的女声喃喃：“但现在的你还驾驭不住神的心，你已经失控了，变成了只剩杀戮欲望的野兽。” 玉狮想了想，用猫爪拍在了梁上。 于是琴声、埙声之外的第三个声音加入了！ 玉狮的猫爪每一次拍在横梁上，都发出了金铁交鸣的脆响，质朴刚健的声音带着有力的节奏切入到了曲中。 没有人知道这个声音从何而来，它响彻整个大厅，让人想到了混沌破碎，天地初现的壮景。 叶悠盈额上满是汗珠，心绪也越来越激昂。 悲痛，愤怒，仇恨，这些情绪如同烈火般沸反盈天！ 她眼前模糊一片，宾客们的脸渐渐融合成了一些另外的脸。 侮辱调戏她的宙斯！虚伪卑鄙的尼奥尔德！斩断了她四肢的老人！背叛了她的大祭司！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她的剑舞本该举重若轻，但此刻却变成了脱缰的野马！ 她已经无法克制内心的杀戮冲动！ 这些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让她起舞，他们要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她要看见鲜血从他们的脖颈飞出！ “啊！”有人发出了惊呼。 剑光落下一片寒泓，剑气刺出，削掉了陆洪深肩膀上的一片衣服，在他的肩上留下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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