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威尔入住弗伦哥庄园的第三天,塞缪尔正式宣布从今天起他要教威尔一些基本的贵族礼仪。 那天在上完例行礼仪课后威尔的整个脚步都是虚浮的。他现在趴在塞缪尔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窗外。 威尔的眼睛很奇怪,右边为黑色而左边为白色,却有一种奇特的美感。他是圆眼睛,以及圆脸。 他是杂血,杂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那种,几乎所有物种的血都沾点的那种。也许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体质很差很差。 他很容易生病,也矮,而且瘦。他看起来是人类的七八岁,实际年龄为十五。按照西大陆标准算法,他的性成熟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岁。 威尔目前所处的乌泽位处高原,其实距威尔的故土滨渡并不是很远。只是隔着精灵蔓编制而成的绿色网络,当晚霞被拉得很长很长,威尔的眼里也染上一丝落寞。 威尔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的想法——当然一次也没有成功。 此后的一连半个多月都风平浪静。威尔不无绝望地发现自己正逐渐习惯于这种奢靡的贵族生活。 而转机发生在某天早晨。威尔再一次发烧了。 这是他第三次发烧。 这次塞缪尔尝试了各种办法。他请了当时社会上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治愈系魔法师,尝试了各种药材,无一例外地全都失败了。威尔一连烧了三个月。 那天阳光很好,威尔边上的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新摘下来的小雏菊,尚带着清晨的露滴的。 当时是四月。 而在塞缪尔拉开窗帘的时候,大门那边响起来门铃声。 “啊呀……”塞缪尔听到一阵令他头疼的女声,“早上好呀,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背对着那人闭眼捏了捏鼻梁骨:“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呀。”塔西娅·哈尔斯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倒听说你捡了个小孩?” “嗯。” “极光的?” “嗯。” “我对你们这些事情可没有兴趣,”塔西娅说,“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在极光上面白费功夫了哦。” 塞缪尔依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啊呀,干嘛这么冷淡,”塔西娅掩嘴笑道,“人家也是关心你嘛。” 塞缪尔闻言转身,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你确定你关心的是‘我’吗?” 塔西娅闻言作抹泪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塞缪尔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倘说这世上有谁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那大概就是他眼前这位。 便见对方身高一米七左右,披一头棕色卷发,戴墨镜,脖子系黑底红色条纹围巾,身着一身米黄色大衣,脚踩一双纯黑色马丁靴。 “我这里正忙,没什么事都话可以离开了吗?”塞缪尔说。 “哎呀,不招待人家一下吗?”塔西娅笑得暧昧。 “牛排煎蛋一类的饭餐,可以,”塞缪尔说,“你想的那个,不行。” 塔西娅露出委屈的神色:“因为他?” “我现在实在没空和你们这些魅//魔纠缠不清……”塞缪尔再一次叹了口气,“如果你想‘捕猎’,大可以找别的男人。至于我,事务繁多,恕无暇待客。” 塔西娅也学着塞缪尔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没有办法了呀……不过那个孩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威尔醒来时恰是正午。 他感到身上一阵脱力,大概是爬不起来的。阳光晃得刺眼,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睁眼。 塞缪尔从书里抬起头来。 “退烧了?” “我烧了多久?” “没多久。” 威尔看了看一边的老式日历本:“你管这个叫没多久?”见对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威尔耸了耸肩。他有些饿了,张口就要饭。塞缪尔挥了挥手,便有人端了碗粥上来。 “吃饱喝足就去换身衣服。”塞缪尔说。 威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发烧之前穿的衣服。 “你就不能帮我换?” 塞缪尔的神色略有些奇怪。他说,不能。 此后在塞缪尔的悉心照料下,威尔很快就恢复了元气。身体刚好一点他又开始琢磨逃出去的办法。这段时间塞缪尔看起来似乎很忙,绝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威尔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他是下午翻墙出去的。 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门,当然是偷跑这种事情是非翻墙翻窗不可的。虽然知道自己大概率是逃不掉的,但偷跑这种事情实在是一天不干不自在。 弗伦哥庄园的围墙略高,但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先是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一棵树,接着跳到墙头上,然后从墙头跳下来。威尔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会出现在他眼前的塞缪尔。 但奇怪的是眼前竟什么人都没有。 他没来!!! 威尔强按捺下心中狂喜。他一边急着远远逃离这地方,一边又生怕惊动人家。他就像生怕心跳声呼吸声会把塞缪尔引来似的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威尔来过几次乌泽,所以也大致明白这里的地形。他一点在这逗留的意思都没有,所以二话不说就依着记忆找上公交站台。他上了公交。里面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威尔这才发现。 “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了啊,”塞缪尔说,“那我们就出发吧。” “……” 在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以后,塞缪尔带威尔下了公交车后便又转出租前往滨渡——他已经订好了船票。 威尔下公交的时候还以为塞缪尔要带他回去。结果当塞缪尔拦下一辆出租车说要去滨渡的时候,他意识到不对劲。 “去滨渡干嘛?”威尔皱眉。 “为了坐船。”塞缪尔说。滨渡是距乌泽最近的港口城市。 “坐船干嘛?” “去酒城。” “酒……酒城?”他想起那地方是出了名的“开放”“自由”(指艾滋病发病率在整个西大陆排进前三)。很难想象像塞缪尔这种复古保守冥顽不化的封建遗老会去那种地方。 这时威尔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酒城最出名的时候是什么啊?除了酒就是……性产业了吧…… 他想起一些关于贫民窟小孩与变态名流的传说。然后他看看塞缪尔,又低头看看自己。 “你……去酒城……干嘛啊……”威尔感到一阵恶寒。 “大概……”塞缪尔仔细想了想,终于编出一个理由,“负债潜逃?” 威尔:“……?” 最后出租车停在了塞缪尔先前住的单身公寓那里。威尔正困惑为什么塞缪尔不直接去港口,却见塞缪尔带他进了小区然后乘电梯上了七楼。 “你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了吗?”威尔问道。 “大概吧。”塞缪尔说。 他们走出电梯,然后开门。这间单身公寓大概三十见方,墙上贴有灰色墙纸,推门右边是做饭的地方而左边是卫生间,再往前走就是写字台,一张大床以及冰箱空调云云。 威尔环顾了下四周。这里似乎已经被搬空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行李箱。衣柜敞着,但是没有衣服。 威尔正心下疑虑,却见塞缪尔径直走向墙角。他沿着墙纸缝隙撕开一角,那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向内凹进去的小方格。塞缪尔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 “咔嚓”一声。墙上露出一个暗门。 塞缪尔又在门边按了几下。门自动打开,露出了——一个墙上挂满了各种热武器与冷兵器的狭小的暗室。 塞缪尔在威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随手取下一把手/枪和两袋子弹。 “现在,我们可以去酒城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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