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大陆风雨欲来,祁云宗首当其冲。 不仅仅是因为百年未现的魔兽潮卷土重来,还有人修中唯一的半步造化境强者即将陨落。 天现异象,重重乌云笼罩在五洲大陆的上空,几乎让人压抑喘不过气来。就连仙门脚下的小镇,百姓都闭门不出,大街上空空荡荡。 靳云亭为首的一众弟子跪在祁云宗大殿之外,他脸上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却也没有功夫打理,原本潇洒俊逸的脸上满是泪痕。 只见一人从大殿中出来,身着一身儒雅的青袍,面上亦有哀伤之色。他叹一口气,对地上的靳云亭道:“进去吧,师尊要见你。” 靳云亭含泪点头,踉跄地起身进入大殿。 青袍男子慕容锋目送着他进入大殿,眼中浮现些许阴翳。 大殿内檀香冉冉,烟雾缭绕。太虚老祖在平日修行的蒲团上盘腿静坐,似乎不像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靳云亭却知老祖因感知自己大限将到,此番叫他们回来是为了交代后事。 他不禁泪流满面,他从小受父亲教导的少,几乎全是在老祖膝下长大,所学一身本领皆由老祖悉数所教。 老祖却目光慈祥的看着自己这个孙儿,他知他性格纯善,也最担心他,如今虽然已经成了孩子的父亲,但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在他膝下听他训诫的稚儿。 “过来。”他微微招手。 靳云亭听话地凑到他的膝前。 太虚老祖微微抬手,摸摸他的头,一道灵光自他的手没入靳云亭的头顶消失不见,靳云亭丝毫未察觉。 “以后有什么事情多与听澜沟通商量,或者请教她的师傅。”他的孙媳妇是一个有想法的,也是一个实力不差的修士,拜在了五长老陈玄柯门下。 他又叹道:“我知你性情纯良,到处与人为善,但务必要小心徐长风,还有…慕容锋。” 没有不等靳云亭细思的话中深意,此时竟变故陡生。 有人闯入了大殿,剑锋直指坐着的太虚老祖。 “老东西,交出太虚至宝我便饶他一命!” 那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正是徐长风。 靳云亭转身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太虚老祖却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在意料之中。 徐长风最讨厌他这副淡然的样子,似乎他在他眼中一直是蝼蚁,即使晋阶到了大乘巅峰亦是如此,就跟当年靳云亭带他入宗门一样,永远高高在上,未曾将他视为自己的弟子。 靳云亭恨声道:“徐长风,你好大的胆子,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我可曾亏待过你?枉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不论灵石修炼资源一应与你分享。” 徐长风只冷笑道:“那都是我应得的,不枉我在宗门内一直伏低做小,鞍前马后,跟在你后面做了近百年的小弟。" 靳云亭此时滔滔怒火涌上心头,又兼具着悔与恨,顿时拔剑像徐长风攻去。 徐长风却哂笑:“你才进入大乘,境界尚且不稳,怎能与我这个大乘巅峰的人相敌?” 他看着靳云亭的模样,心中不禁浮现出他平日光风霁月的样子。在人们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被一群区区凡人毒打的可怜虫,也有杀了他,才能真正抹去他那些年在他身后摇尾乞怜的丑陋模样。 但不急于一时,现在有别的东西更重要。 他看向太虚老祖:“老东西,你现在不过强弩之末,护不住他。外面都是我的人,太虚至宝到底放哪儿了?你若不交我便杀了你这个唯一的孙儿。” 太虚老祖拍拍靳云亭的后背,示意他停下来不要轻举妄动。靳云亭此时红着眼眶,额上青筋暴起,原本一张风流俊逸的脸此时看着徐长风目眦欲裂。 太虚老祖缓声道:“徐长风,并没有什么太虚至宝,大道人人能窥得,但需心性尚佳者。” 徐长风并不听他的这一套:“你困于大乘巅峰数百载,为何去一趟秘境回来便突破到了半步造化,这话三岁稚子都不信。” 旁边靳云亭却呸一声:“像你这种蝇营狗苟之辈,终其一生也突破不得到造化境。” 徐长风不甘的情绪被这句话放大。 他为春风楼里的妓子所生,从小便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即使是被靳云亭救回收入祁云宗山门,依然被内门弟子看不起,都认为他是借着靳云亭进来的关系户。 直到他出乎众人的意料,甚至比靳云亭更先突破到大乘期,才逐渐让众人改变了看他的眼光,对他既惊且惧。 但是在他入祁云宗这百年里,无一日不活在靳云亭、太虚老祖还有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慕容锋的这三座大山的阴影之下。 终于这次他凭借先知的优势抢先进入大乘巅峰,并且抢先桎梏住太虚老祖。 他对靳云亭冷笑一声道:“我便用你教我的太虚剑法,让你看看谁才是这世上真正的剑修强者。” 他心中掐诀,手中的灵剑风驰电彻地向靳云亭暴掠而去。那剑锋犀利,未至便听得破空之声,似乎空间都被切割开来。 银色剑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几乎转瞬之间便直逼门面。 靳云亭在宗门外历练多年,又在魔兽潮中与魔兽厮杀多时,自然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他将自己的灵剑祭出,望着徐长风恨声道:“今日我便为祖父清理门户!” 他用的也是太虚剑,太虚剑法同出一脉,他的剑法却潇洒快意而襟怀磊落,与徐长峰的阴沉压抑截然不同。 他直接御空而上,待到徐长风的剑光到时,剑身上光芒大盛。大乘巅峰的剑修随手出剑便可劈山裂地,他却以大乘初期的实力硬生生挡下了徐长风的几乎全力一击。 然而他此时气血震荡,毕竟刚踏入大乘期不久,尚未来得及闭关巩固境界,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边境抵御魔兽潮,又被祖父召回。此时却是触动了他的暗伤。 徐长风看他格挡住了这一击,冷哼一声,却没有立即继续攻击,反到将灵剑召回身侧, 太虚剑法前八式都是大乘之下可修,可笑的是前八式有一半多都是靳云亭亲自传于他的。唯有第九式,靳云亭因境界不够尚未修得。 他大笑道:“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太虚剑法的第九式!” 说罢,他竟然一口将自己的灵剑吞入体内,背后却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化的剑影,那剑影正是徐长风的灵剑。他的灵剑虽未开灵智,但亦是这世间仅有的几把神兵利器,距离那神剑只有一步之遥。 剑的虚影慢慢开始破碎,但是破碎的剑光却又重新凝成了一柄柄小剑,那小剑仅尺长,却密密麻麻,足有千余之数 小剑随着徐长风的心弦而动,随时可以拧成一柄巨剑,亦可以分作无数的小剑,向四面八方攻击而去。 靳云亭目呲欲裂。碎光是为太虚剑法的第九式,也是在祁云剑的第九式上改编出来的,但除了太虚老祖以及老祖的首徒慕容锋之外,还并没有人可得以修得。 却没想到自己养虎为患,不知道徐长风从哪里得到的第九式的剑谱,看这情况竟是把第九式修成了。 靳云亭心知今日难以善了,却又担心一边的祖父,以及还在宗门内的妻儿。他此生未曾有悔,行事皆光明磊落对得起本心,可如今却尝悔意。 倘若当年不轻信于徐长风,今日是否就无此局面?心神摇曳间,手中动作却不停。他使出自己的最强的招式。 幸好他不仅是剑修,亦是阵修。手中快速结印变化,繁复而壮丽的花纹在半空中变化,隐约间可听见风雷之声,最后用那剑锋划破手指,以血封阵。 “风雷剑成!”他低声喝道。 顿时以他的周身百里为半径,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剑阵的外围是一层银色的雷光,剑阵里隐隐有风雷之光闪动。雷光与银色的剑光交织,竟与宗门内万仞山的剑光有些相像。剑阵之内隐约可以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那夏雷,沉闷而蛰伏着一声惊天巨响。 徐长风让那千万只小剑汇集成一柄巨大的银色巨剑,直冲靳云亭而来。靳云亭周身有风雷剑阵护身,他指挥剑阵将这把巨剑绞杀。 那剑阵的外围重重剑影瞬间将巨剑吞噬,隐约间有银色的雷光闪动。然而绞杀并未简单地结束,剑阵里传出隐隐有轰隆隆的雷声,那雷声由小到大,逐渐变得沸天震地,又似乎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之声。 徐长风感知道自己灵剑的变化,心知这一次的攻击受阻,又随手掐诀,只见那剑阵中的巨剑瞬间散成了千把小剑,有一部分从风雷剑阵剑光的缝隙中逃逸出来。但是没有逃逸出来的那一部分剑光竟是被那剑阵绞杀成了碎片。 靳云亭望着这一幕,嘴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他亦是强弩之末,只是勉力支撑,风雷剑阵对他消耗巨大,他现在暗疾未愈强行施展对以后的修为和根基有损。 但是今日之形势逼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的背后是他的祖父,妻儿,甚至还有齐云宗的万千弟子。谁知道以徐长风丧心病狂会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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