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村位处一处山坳内,四周群山环抱,常有毒物出没,幽静异常。风过间,树叶簌簌而落,悄无声息地盖在村头处半人高的石碑上。 此处杂草丛生,就连石碑上所刻的字都有些看得不清不楚,像是荒废多年的荒村。 孟姝一手拨开遮挡在石碑上的杂草,“樊家村”三字歪歪扭扭地刻在上头,时间久了,就连上面的朱砂都变得淡去。 “你确定你可以?” 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着淡色长袍,烟青色下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石碑,扶光眉心一蹙,冷淡道。 孟姝回头看了一眼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道:“你放心吧,既是盟友我也得出一份力才是,你只要帮我兜底就好。” 扶光挑眉看向她。 过了片刻,他道:“一会儿我会施法将你换入喜轿中,若遇危险不要逞强,否则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孟姝在心底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放心吧鬼王大人,我福大命大,一时半会死不了。”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不过一会,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脸谄媚地凑到扶光跟前,笑嘻嘻道:“不过咱们有一说一,该救我的时候还是得救的,您说呢?” 万一真的窜出个什么恶鬼来,她一介凡人之躯如何抵挡得住? 扶光扯了一下嘴角,冷不丁地看着她:“那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你还要说多久?” 他们要来了? 孟姝顾不上和扶光扯皮,连忙找了个草垛蹲下。 她和扶光原先是跟在那队伍后头的,但因计划有变,扶光便略施小计直接带她到了这樊家村村外。 见她急匆匆地模样,扶光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冷声一笑,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孟姝不明所以地看着扶光,心想这鬼王莫不是脑子不好,人马上要来了他明晃晃地站那做什么? 伴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孟姝暗道不好,连忙起身拉起扶光的袖子就要往草垛拽。 扶光不喜地皱了皱眉,撇开她的手,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她。 孟姝疑惑不已,见那迎亲队伍越来越近,就当她以为要被当场发现时,那队人马竟无视他们,径直从旁边走过进了樊家村。 孟姝:“……” 她后知后觉地瞪了一眼扶光,知道多半是这人动了手脚。 “你还要这样盯着我看多久?”扶光冷然道:“准备好了吗?” 孟姝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扶光没再理她,大手一挥,眼前的女子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 樊家村内,迎亲队伍走到一处石潭前将喜轿放下,四周静的出奇。为首的男人从队伍中走出,一把摘下脸上的红巾,他双手叉腰,厉声喝道: “樊世春人呢,不是说好在这里交人的,他娘的给老子死哪去了?” 一旁的一个小胡子男人上前安抚他道:“莫老弟勿急,兴许是村长他有事耽搁了吗,咱们再稍等片刻,他指定马上就来!” 那人说完后无人接他的话,一时间四周静谧异常,只空余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蓦然,轿子轻声一晃。 “什么声音!” 那位被称作“莫老弟”的人警惕地看向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轿子上。 被换入轿中的孟姝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就被外面的动静吓到了,连忙屏息凝神。 那“莫老弟”正一步步走近,一双雄鹰般的眸子泛着渗人的寒意。正当他准备伸手掀起轿帘时,身旁的小胡子男人再次拦住了他。 “不行啊莫老弟,我们不能掀新娘轿帘,这不合规矩。”他一脸为难地站在喜轿前,欲哭无泪道。 “滚开。” 男人冷冷扫了一眼他,抽出腰间先前用来杀鸡的刀,一把撞开小胡子男人,沉着脸欲再次向前走去。 孟姝正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眼见轿帘即将被掀开,她暗道不好,环顾四周,狭小的空间内竟无半点可以躲藏之地。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掉落在脚底的盖头,突然心生一计。 山风吹过,轿帘随着男人手上的动作被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端坐在轿中,头盖绣着金线龙凤的红盖头,上着大红色喜袍,下着百花裥裙,璎珞垂旒,红缎绣鞋的娉婷新娘。 莫武皱了皱眉,锐利的眼刀扫过,似在思考着什么。 “哎呦喂我说莫老弟,咱们掀开新娘子的轿帘,这实在不合规矩,您还是快些放下吧,小心被山神大人怪罪!”小胡子男人急忙上前,一把拉下喜轿的帘子,悲嚎道。 山神? 孟姝见帘子放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当她听到他们说什么“山神”时,心中的疑窦更大了。 莫武呸了一声,冷笑道:“什么狗屁玩意,那樊三都死了多久了,你们见他成神了吗?莫不是被人骗了才好!” 这樊家的管家疯疯癫癫的,整天嚷嚷着什么山神,若不是因为他也是樊家村的人,谁愿掺和进他们这些破事中。 莫武收回手里的刀,黑着脸走开,看上去像是烦了,不想再与那小胡子男人说话。 黑夜中,有一佝偻着背,看上去有些年龄的男人从远处拄着拐杖走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作喜婆打扮的女人。 “莫兄弟,莫兄弟......”樊世春气喘吁吁地赶来,朝莫武赔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因家中有事耽搁了片刻,这是这次的报酬,还请莫兄弟笑纳。”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鼓囊囊地钱袋子,将其递给了莫武。 莫武打开钱袋,清点了一番确认没少数后,便摆了摆手,示意轿子旁身着短刀黑衣,面系红巾的众人闪开,便抛着钱袋子,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堆人马走了。 樊世春挥了挥手,那几个喜婆便围了上去,站到轿前,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姿势招呼着其余人帮忙,几个家丁抬起了轿子,跟着那三个喜婆往村内深处走去。 看来很快就能看看这樊家村内到底在搞什么古怪了。 孟姝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在轿子四周摸索,看了半天,发现这轿子就是普通的轿子,并没有什么奇特。 可是既然如此,那每次迎亲时那些人为何要换轿呢? 孟姝的感觉告诉她,这轿子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这问题不在轿子表面上,那能在哪呢? 离开小石潭,随着越来越深入樊家村,四周的空气似越来越稀薄了,空气中带着寒意的冷。 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孟姝恍惚间好似闻到了一股甜香。这香味似乎从一开始便有了,只是这香味很淡,若不静下心来仔细闻恐很难发觉。 孟姝再次观察四周轿壁,可轿内昏暗无光实在很难看出什么。 有了! 孟姝拿起脖间佩戴着的玉符,将其凑到轿壁前,借着那微弱的萤光勉强看清了壁上所画。 那是一只衔珠而飞的凤凰。 正当孟姝摸不清头脑时,在玉符微弱的光芒下,那凤凰的眼睛忽地被照亮,以及它口中所衔着的那枚珠子。 这是...... 孟姝凑近看去,发现这珠子的绣线和凤凰周身的其余绣线有些不一样。 她细细一闻,发现这香味就是从这珠子上传来的! 原来他们做了手脚的并不是这轿子本身,而是将有毒的粉末抹在了凤凰所衔的珠子珠子上。怪不得那些女子入轿后察觉不对时没有声张,更没有逃跑,原来是用毒粉将她们迷晕了。 好恶毒的手段! 不管这樊家村有没有鬼怪作祟,首先这的人心便是脏的。 孟姝皱着眉,心中百感交集。 幸亏自己在玉骨村这类苗疆之地长大,自幼便学会制毒制蛊,寻常的毒药早已奈何不了她。 “到了,将轿子放下吧。”为首的喜婆名唤樊花,她指挥着落轿道。 闻言,孟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盖头重新盖回头上,顺势倒在轿中,装作被毒粉迷晕的模样。 有人掀开轿帘,见孟姝倒了,转头朝樊花说道:“樊娘子,新娘子倒了。” 樊花点了点头,招呼着其他人将孟姝抬下来,“倒了正好,我们还省些事。” 那几个喜婆挤作一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一圈一圈地把孟姝的手捆住,紧接着便是捆上她的全身。 这些老婆子,到底要做什么? 那麻绳蹭破了孟姝娇嫩的肌肤,若不是她有意忍着,早就疼得龇牙咧嘴了。 在她们与其他人说话间,孟姝闭着眼睛正细细感知着四周,发现此处无风,却有回声,可见此处十分空旷。 难不成,自己被他们带到了山洞里? 孟姝闭着眼,感觉到自己头上的盖头被掀开,有一女人站在她的身前,粗糙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生得倒挺标致,细皮嫩肉、明眸皓齿的,比前些个都要好。”老女人突然轻声一笑。 孟姝认出来了,这便是前头被其余人唤作“樊娘子”的那位,多半是三喜婆中的一个。 感觉到那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孟姝极力忍着恶嫌,依旧装作被迷晕的模样。 “行了,将人带到棺材里面去,我们准备好仪式,将村长叫过来。”樊花满意地笑道。 棺材,仪式? 孟姝心想,好家伙,这是要让她给谁殉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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