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掉下去了？”莲心惊叫道。 墨怀风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正身处湖中心的游船之上。晚风清凉，墨怀风的心情也不错，对眼前炸毛的莲心也多了几分宽容。 “怎么会掉下去呢？你们不是一起飞的吗？”莲心刨根问底。 “可能是，风太大，他没站稳吧。”墨怀风道。 莲心双手抱在胸前：“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他那么大个人，多大的风能把他吹跑了啊？啊，就算风真的很大，那你是个死人吗？你就不会拉他一把？” 墨怀风耸了耸肩膀：“我当时……也是没注意。” 莲心怒气冲冲地盯着墨怀风看了一会儿，继而叹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下来：“不是被火烧，就是被妖怪吃，最后还被摔死了。周如海这个人还真是挺衰的。唉，早知道是这样，我真不应该带他出来。就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西牛贺州，没事给人算个命什么的，也挺好。都怪我，都怪我……” 墨怀风有点坐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是他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惹到我头上。墨怀风在心里补充道。 莲心还待说什么，忽然船身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咚咚咚”几声，竟然是有人在船舱顶部快速跑动的声音。 墨怀风拉上莲心，从窗口飞身跃出，这才发现甲板上竟然已经站了五六个人。他们身穿同样的青色道袍，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腰挂长剑，竟然是一群道士。 “青山派正在捉妖，征用这条船！尔等肉体凡胎，不想死就速速跳河投生！”当先的小道士一脸稚气，但是派头却很大，对着墨怀风和莲心高声喝道。 莲心“扑哧”一声笑出来：“肉体凡胎？他说的是我们么？” 墨怀风亦是勾唇：“这凡间的道士还真是不长眼啊。” “少废话！”小道士上前一步，竟然伸手要将莲心推下船去。墨怀风目光一凛，掌中一道金光射出，打在小道士的手腕上。 小道士应声倒地：“啊——疼死了！” 其余几个道士感觉到不对，纷纷围上来。就见小道士的手腕竟然被反向折叠——这是连骨头都打碎了。 “何等妖人！竟然出手这么狠辣！”一个年长些的道士厉声问道。 “师兄，不如我们先捉了他们，再去降妖！” “好，上！” 道士们瞬间拉开阵法，将墨怀风和莲心围在中间。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剑尖对准他们。 莲心小声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虽说都是凡人吧，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吗？” 墨怀风冷冷道：“谁说我要打了。” 他忽然拉住莲心，单脚一点地面，两人便直直地飞上高空。与此同时，他脚下的船体迅速碎裂。道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纷纷跌入水中。 墨怀风带着莲心悬在半空，冷冷看着道士们在水中挣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水中一个道士惊慌地问道。 墨怀风根本懒得答话，带着莲心飞快掠过水面而去。 两人直飞出了几条街，才悠悠落地。莲心笑道：“那些道士好生奇怪，明明没什么本事还咋咋呼呼的。” 墨怀风道：“世人大多如此。有一点权力便觉自己与众不同，恨不能凌驾于所有人头上。所以南赡部洲的凡众永远生活在轮回混沌中，他们只能靠着同类倾轧，来获取短暂的成就感。” 莲心没有听得太懂，她只觉得那群道士上来就要抢他们的船，实在可恨。被墨怀风这样教训一下才是大快人心。 “对了，他们刚才说要捉妖，你有感受到妖气吗？”莲心问。 墨怀风拿出罗盘，掐指念诀，催动罗盘运转。罗盘悬浮在半空许久，指针却一动不动。 莲心叹了口气：“看来是那些咋咋呼呼的道士瞎说的。白让我高兴了一场。” 墨怀风将罗盘收起：“前面就是集市，要不要去逛逛？” “好啊！” 集市繁华热闹，人群喧闹，五彩斑斓的摊位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充斥着眼前。莲心的眼睛充满好奇和兴奋，大声说道：“凡人住的南赡部洲比神仙住的西牛贺州好玩多了！” “你小点声。”虽是这么说，墨怀风脸上却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们经过一家玩具摊位，莲心的目光被一只草编成的玩偶吸引住了。她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着渴望。 \"墨怀风，那个草娃娃好可爱啊！可以给我买一个吗？\"莲心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要什么草娃娃，你自己不就是个草娃娃么。”墨怀风一脸嫌弃地说着，走到摊位前问老板，“多少钱？” “五个铜板。” 墨怀风手背到身后，变出五个铜板来，递给老板。 “一堆草就要五个铜板，想钱想疯了。”墨怀风把草娃娃递给莲心，莲心高兴地接过，紧紧地抱着它，笑容灿烂如阳光。她感激地望着墨怀风，然后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墨怀风，虽然你嘴巴挺臭，但你其实是个好人！\" 墨怀风愣了一瞬，继而冷笑一声：“一个草娃娃就是好人了？你可真好收买。” “哎？你是在收买我吗？”莲心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好啊，以后你都这么收买我，我就一直当你是个好人。” 墨怀风挑眉：“什么意思，你是不想杀我了？” 莲心皱眉，满脸写着为难：“嗯……杀还是要杀的，我不能违抗师父的命令。但是现在要是杀了你，我不会像之前那么高兴了。” “那要是我杀了你的师父呢？你是不是就不用再听他的了？”墨怀风低声道。 莲心愣住了。是啊，她杀墨怀风，是师父的授意。那假如没有了师父，她是不是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 想到这里，莲心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痛从身体的伸出袭来，瞬间就传遍了四肢百骸。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用手紧紧抓住墨怀风的胳膊，几乎无法忍受那股痛楚。 \"墨怀风，疼……好疼！\"莲心咬着牙齿，声音颤抖着。 “你怎么了？”墨怀风问。 莲心顾不上去回应她。因为她感觉到了一种愤怒，那是来自师父的愤怒。这一番锥心的疼痛，是来自师父的惩罚。 “呜呜呜……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乱想的。师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莲心痛苦地佝偻着身子，手指都扣进土地里。墨怀风明白过来，他一震手掌，从掌心中生起一团热气。他将掌心贴在莲心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不要……不要动我……”莲心哭着说。那股热意丝毫没有让她感受到舒服，反而像是要将她撕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两股力量争夺，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 墨怀风只能停下了动作。他竟然帮不上忙？幽云子到底用了什么邪门的法术控制了她？这个小妖物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莲心才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墨怀风将她抱起来，就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小妖物，撑得住么？”墨怀风问。 莲心虚弱地点点头：“我需要休息一下。” 她说完，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莲心做了一个混沌的梦。梦里她好像看到了周如海，他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脑袋都只剩下一半。他贴在莲心的耳边，带血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别想背叛我，别想背叛我……” 莲心猛然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房间里。她躺在一张宽大的红木床，雕刻精美的床头板上刻满了精细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床旁边放置着一张红木打磨而成的八仙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花瓶。她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墨怀风的影子。 莲心下了床，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入目只见一条走廊，对面是一面紧闭的门板，应该是另一个房间。偶尔有宾客喧哗的声音传来。莲心判断，她应该是在一家酒楼中。 墨怀风去哪儿了？她打开门，沿着楼梯往下走。穿过一楼酒肆，来到了大街上。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沿街店铺都已经点上了灯烛，顺着街道一溜排到尽头。莲心四下看了看，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顺应直觉转过头，就见远处的天空竟然散发着幽幽的绿色，甚是诡异。莲心来不及细想，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那片绿光走去。 她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路穿过了繁华的街道。四周的景色渐渐变得荒芜。她穿过碎石铺成的小路，劈开绊脚的荆棘，再向前一步，眼前豁然开朗。 空地上矗立着一颗树。确切地说，这是一颗枯树。树干有十人合抱那么粗，伶仃地立在旷野中，显得格格不入。它刀剑一样的树干直直地插入天空，而那幽绿色的光便是从树干里发出。 莲心呆呆地看着那棵树，缓缓地走向它。她伸出手，便要去抚摸那发光的树干。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树干后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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