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片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化验单,站在门口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腿脚酸软,脚好像粘在了地面上一样,挪不动步子。
见我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沈星河起身走到我的身边,然后结果我手里的一堆票据,拉着走进去,然后把我按在王珂对面的椅子上。
沈星河把单子拍在桌面上,冷冷的冲着王珂说:“好好看!”
我抬起头,抓着沈星河的手臂,示意他对王医生客气一点,不过好在王医生也没有在意,而是说了一句稍等,就转身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沈星河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过了半天他才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们是夫妻,我是你老公,出了任何事情你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你一直在经历那么痛苦的事情。”
我拉着他的袖子,小声的说着抱歉,我说我只是怕你担心,你别生气了。
大概是见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沈星河的态度这才软了下来:“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的妻子竟然都不能相信我可以保护她,我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我说没有没有,你很好了,我只是……
“别只是了,我都懂,不过以后在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我真的要生气了。”
沈星河说着,一脸心疼的看着我:“都怪我,怎么没早发现你的不对劲儿,你的脸真的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王珂从里面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见我和沈星河都快要贴到一起去了,站在远处干咳了两声
。
本来想亲吻沈星河额头的我,尴尬的把脑袋收了回来,本来表情柔和的沈星河,也因为王珂突然的出现,摆了一副臭脸。
王珂坐在椅子上,然后对我说:“我看了一下,你的头确实没有收到过外部撞击的痕迹,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病因的。”
我弱弱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如果病情继续严重下去,会怎么样?”
王珂的表情有点凝重,他缓缓的开口说道:“就像你说的,你从遗忘一些小事开始,到完全的忘记某个人,这个过程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病因,趁早治疗,最坏的结果,就是你会逐渐的,失去全部的记忆。”
我心里一慌,转头看着沈星河,又看向王珂,我说失去全部的记忆么?我会忘掉我的家人,忘掉我儿子,甚至忘记我丈夫,是这样么?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再严重一点,你会最终行为不能自控,生活不能自理。”
王珂的话刚说完,我整个人差不多就是瘫在椅子上的,要不是沈星河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可能就栽倒在地上了。
“你他妈的说这些干嘛?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巴!”沈星河一边抱住我,一边恶狠狠的盯着王珂。
王珂无奈的耸耸肩:“最为医生,我有必要让让你们知道最坏的结果。”
我说沈星河,你别这样。
我抬头看着王珂,我说王医生不好意思,我丈夫他……
“你不用跟我道歉,他什么脾气,我再了解不过了,毕竟认识十几年,他什么德行我还是清
楚的,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看看病例,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王珂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一点都没生气。
“你们……认识?”我看着这两个看似八竿子都打不到关系的人,脑子一片混乱。
“是啊,几年前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没来得及回来,不然我们早就该认识的,我可是这家伙最好的朋友。”王珂耸耸肩,翻着病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沈星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见我没说话,王珂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沈星河真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吧,我要不是见你的名字熟悉,所以给他打了个电话喊他来,他怎么能找到这儿的。”
“闭上你的嘴,你什么时候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沈星河翻着白眼,拉着我起身往外走。
王珂也起来送我们,他依偎在门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瘪瘪嘴说:“的确,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而是唯一的朋友。”
“少废话,最迟明天我就要知道结果。”沈星河冲着嬉皮笑脸的王珂比了一个挖眼的手势。
“我尽力吧,谁让他是我嫂子呢!”
沈星河松开我的手,走近王珂,揪着他的白大褂:“如果明天我看不到结果,那我就换医生。”
“哥们儿,你要知道,全国最好的医生就站在你面前。”
“那我就去国外。”沈星河冷冷的说了一句,拉着我就离开了。
王珂在我身后喊:“嫂子!不要有太多的心里压力,没事儿的!”
我转过身想跟王珂说话,却被沈星河扳着头不让
我看他。
回家的路上,我问沈星河怎么会和王珂认识,毕竟看起来,王珂也就20出头的样子。
沈星河说认识十几年了啊,具体怎么认识的,早就不记得了。
我说十几年?也就是你二十几岁的时候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交朋友?
沈星河诧异的看着我:“说什么鬼话,那小子就比我小两岁。”
我……
我小声的嘀咕着: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人家一脸的胶原蛋白……
沈星河也不理我,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沈星河开着车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他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吩咐说把他所有除了正常工作意外的时间,全部空出来,已经越好的应酬也全部推掉。
我说你这是干嘛?
沈星河挂断电话看了我一眼说:“陪你。”
我连忙说我没事儿,王医生一说了,那是最坏的结果,你该忙忙你的。
沈星河好像也听不进去我说话一样,又拿着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从下周开始,姜总监的工作全部暂停,新媒体的总监一职由市场部总监兼职,对,是这样,姜总监生病了,需要休息。”
我想抢沈星河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气冲冲的看着他说,你凭什么停掉我的工作,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会耽误工作!
沈星河一边开车,一边有条有理,一本正经的跟我说:“第一,我是你的上司,你要听从公司领导安排,第二,领导说你需要休息你就是需要休息,这样才能保证日后工作完成的质量。第三,我是你老公,你
老公说他现在你需要你陪着他,不然他就头疼,胃疼,哪里都疼。”
“噗……”
看着沈星河这么一本假正经,还找了这么多看似合理但是实际上不通逻辑的说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我笑了,沈星河一脸宠溺的看着我说:“姜酒,你放心吧,会没事儿的。王珂一定有办法,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知道么?”
我点点头,然后靠在车窗上看着沈星河的脸,我说我会的,我才不要忘记你。
回到家以后,姜生不在,我问沈星河怎么回事,沈星河说吴阿姨带着姜生出去玩了。
沈星河推着我上床躺着,然后给我端茶倒水的,弄的我特别不自在。
我说你干嘛啊,搞的我好像瘫痪了一样。
沈星河就傻兮兮的笑,坐在床边看着我说:“看你精神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我伸出手捶了一下沈星河的胸口,我说当然还不错了,我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事对我来说算个什么!
我说我饿了,你能给我煮一碗面么?
沈星河直点头,叮嘱我躺着别动,就转身出去了。
沈星河一离开,我整个人就好像像是一潭死水,眼睛涣散的看着窗外。
我极力的在沈星河面前装作没事儿的样子,是怕他担心,可是紧绷的神经使我倍感疲倦,好像我深处万丈深渊,我的手只能抓住一根细细的麻绳才能勉强直保命,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体力不支,不知道这跟绳子什么时候会折断。
我觉得我离死亡很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身份碎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