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过蒙蒙亮,席文栋躺在床上愈发觉得有些闷热,只好起身走到窗台那吹一吹习习微风。 盛夏未至,但已入夏,此时他就格外怀念现代的空调,又或者是他早前发明出来的风扇。只可惜他身边空无一物,有的也只是艾草熏不走的蚊虫声。 席文栋下楼后,就看到酒楼对面的铺子门还没开,在店铺门口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是昨天约好了今日见面的小虾和皮皮。他们两个啃着手里的馍馍,一大一小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映成趣。 这入职的也太早了!席文栋虽有些惊讶,还是赶忙走了出去接他们。 “席少爷!”虾哥最是眼明手快,一眼就看到了昨日的少爷走向他们,带着皮皮一起站了起来,本来谄媚的笑由他做出来却是添了几分可爱,“我带着块头哥来了。” “行!”席文栋点点头,从随身腰包里掏出了一半的铜钱递过去给小虾和皮皮收着,看了眼冲他憨憨笑的魁梧的汉子,“不用叫他块头哥了,你不是说这称呼很多人用吗?他叫皮皮,以后就称呼皮皮好了。” “对。他叫皮皮。”虾哥这一声答的清脆响亮,眼睛里也有了不一样的亮光。 从小就有人夸虾哥机灵,虾哥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眼看出来这个新来曲水街的人,人生地不熟,才会到处问“块头哥”,找“块头哥”。估计是从哪儿听到了这个说法。 不是京都里面熟的公子哥,两个护卫护着,这个时间段约莫是京都之外别的地方来这面圣的吧。看他问起人来礼貌克制,便上前讹了一整草靶的糖葫芦,结果这人还是好脾气的看着他。 虾哥想,也许他是好人呢。 就好像现在一样,他没再称呼皮皮“块头哥”了。他不喜欢“块头哥”这个称呼。 就好像最近,他越发不喜欢教授他们的老师说的观念。富贵郎君,娇娇女娘,凭什么这些人生来能享富贵,为什么不是他们?人生来应该都是平等的,这些人的富贵是掠夺了他们的资源,所以他们才会被放弃,会在这育儿院。结合着老师之前展示给他们看的京都各个府上的郎君,跟他们说过的,人都只有一条命,谁都是这样的。 虾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直觉让他暗暗警惕。席文栋,是他观察的第三个人了。 “走吧!”席文栋见小虾和皮皮两个人手中的馍馍都干巴巴的,看起来就让人没有食欲,便招呼着一块去之前的早食摊子吃上一顿。 皮皮胃口特好,呼啦啦的就喝了三碗粥,吃了五个馒头。席文栋看着这在他眼前直播的吃播,胃口也好了一些。 吃完这顿饭,他也了解了小虾和皮皮的身世。他们两个人都是孤儿,平时是被曲水街的一家育儿院资助的,有时间的时候就出来接接活,赚点钱。 席文栋听闻后,不免有些动容,目光也更加柔和了一些,等到用完早食后,就给耿良骥正式介绍皮皮和小虾。 帮耿良骥找了个陪练武的这事昨天席文栋回来后就提了一嘴。因着这两天,耿良骥都是和武试的几个伙伴一起去练武场比武的,于是便欣然接受了。 现下见到了席文栋昨日提及的举石巨人,耿良骥好奇的上下观察了一下这个叫皮皮的人的重心,随口问道:“不知道这位皮兄弟当没当过陪练?” 皮皮点头,蒲扇一般的大掌拍了拍胸膛,发出“磅磅磅”的动静,“当过!” 耿良骥爽朗的拍了拍皮皮的肩膀,笑着对席文栋说:“那就行。多谢席兄。” 小虾提出要一起去练武场,耿良骥自无不应,反倒是揣度起这小孩跟着他一起学武。 席文栋看着他们合作愉快的场面,满意的笑笑。他这个中介当得还是不错的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虾离开前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姑且就当做小孩子舍不得离开熟悉的人吧。 还没等席文栋回屋休整,就被裴致远叫住了。 莫不是裴致远已经知道他和裴姝恋爱了?席文栋这么思量着,目光投在了裴姝身上。裴姝还是无知无觉的样子,她眼皮耷拉着,好像有什么难题困住了她。 席文栋的想法便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裴姝在想什么上,是不是接近焦尧的夫人并不是太顺利。说起来,他们昨天都没聊两句呢。 #论刚谈恋爱,我的女友就在拼事业# 裴致远约席文栋单独聊天散步,正是为了这两年都在院长麾下也在他手底管教下的蓬高阳。 说起来,赶赴京都这一路上,席文栋就和蓬高阳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他当蓬高阳不存在一样,至于蓬高阳也不会对他热脸贴冷屁股。 两个人之间犹如没有鹊桥的牛郎织女,中间隔着千万条银河。 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师弟,裴致远就作为中间人,自然不希望双方始终僵持。更何况来了京都,十六州之比在即,团结才是硬道理。 裴致远三言两语,也没有劝导席文栋,只是聊了聊薛天宇的现状,蓬高阳在埠昌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认错切割一些利益获得了薛天宇的原谅。现在反倒是席文栋和蓬高阳的关系处的较为冰冷。 又讲了讲这两年他替师傅教训蓬高阳的故事。这些话题经由裴致远一聊,立刻变得生动形象起来,听着就让人会心一笑,还对故事里的被教训的人生不起厌恶。 这让席文栋不免感慨起来裴致远的能力。他不必开口劝他们和好,只是提点了两句,就能让对方心服口服。 “等到回了酒楼,定让他好好跟你赔罪。” 想来是蓬高阳通过了裴致远的考验,裴致远已经正式将对方当做真正的师弟了,才会压着蓬高阳去给薛天宇道歉认错。因为就他了解的,只有薛天宇这么一个人,蓬高阳没有处理好。 回去路上,有间店铺里突然被推出来一个人。那人被推得步履蹒跚,差点就跌倒在地,幸好裴致远离得近,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 被人推搡出来的是个中年书生,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裳,嘴里念叨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然后这中年书生就和这家当铺里的小二对喷一局。 用词之多样性,语言之犀利性,让席文栋叹为观止,自叹不如。 这就是传说中“张嘴骂死人”的那张嘴吧。 裴致远也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等到中年书生骂得小二节节败退,面向他们时就换了副面孔,谦谦有礼的向裴致远道谢,并介绍自己“在下姓王,字知之。” 席文栋听完这个姓王的自我介绍,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正是天子后期宠爱的王芷瑶的父亲,人称“王国舅”。 “王国舅”、“王国舅”,听着就像快要亡国了。不大吉利,也是暗合了金国岌岌可危的未来。 这位王书生正在同裴致远讲着最新看到手的一本古籍,相当之珍贵,走过路过不可错过。没错,这位之所以被当铺赶出来,就是因为见天的买古籍回家,把身边能当的全都当了。 席文栋不能理解这种人,也不明白裴致远和这种人能有什么好聊的。 等王书生离远了后,席文栋就问了裴致远这个问题。裴致远微微一笑,“这位王兄口才了得,才思敏捷。” 合着这位“王国舅”在小说里不会亡国后被男主收作战场骂街的吧。 没走多久,他们就又碰上了一批砸摊子的人,砸的是个相面摊,摊子的那面招牌已经被踢在了地上,踩上了几个脚印,只能隐约看到“相面”的字样。 短短时间,连续两场事故发生在眼前,席文栋为事故的多发率目瞪口呆。 呀比!他路过这条街这么多次,从来没遇到这种事啊!京都里,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行事之人还是少。 他不免看了眼裴致远,照理说他们两个的气运值都差不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事故多发体质? 根据旁边围观群众的嘀咕讨论,席文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相面师跑到了一户富贵人家家门口,说要进来看相。那户人家本就是积善之家,也信这些,便开门迎了这相面师。谁曾想,这相面师一照面,就大放厥词说这家的小少爷是个短命鬼,早死早超生,把人家家里气坏了,将相面师轰了出去。 哪料到那相面师还叫嚷着没给看相钱,要黄金百两。一看就是个骗子,哪里会信。没想到,没几天这户人家家里就失窃了几百两黄金,怀疑就是这个相面师偷盗的,新仇旧恨下便派人来砸摊子。 席文栋看着被砸摊子的相面师,站在旁边巍然不动,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摊子似的。连旁边的百姓都比他看着要心疼。 真是个怪人。 席文栋心想。 然后就看到那相面师转头看向了他,还是直愣愣的盯着,那双黑色占据了多数空间的眼睛诡异的泛着光。 一瞬间觉得自己进入了鬼怪副本的席文栋揉了揉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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