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筠的一通自白,说的人可谓是声泪俱下,听的人也是闻者见悲。 席文栋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写着大大的“冤”字,这夏天怎么还不下飞雪? 这时,审判员按照惯例询问到他,“席文栋,你是否反驳何白筠所陈述的?” “自然!”席文栋义愤填膺道。 谁被人冤枉了如此大事,攸关性命的,还能平静?何白筠这描述的简直颠倒黑白,硬生生泼了好大一盆脏水给他。 他要把这盆脏水还回去!倒在她的头上,让她清醒清醒。 席文栋三七二十一道出了他们第一次实际见面, “那是一个冬天,我好好的马车走在路上,她就晕倒在我车前,我救了她。她父亲病重,我也出了药钱。但她出现的太可疑,又死扒着我的侍从不放,我就将她留在我家铺子打工偿还医药费,顺便令胡家管事的看着她,免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什么小动作。” “再说到她跟胡北成婚的事情。胡北找我了,我也答应了,觉得过了这么久没出什么幺蛾子,这人应该也没多大问题,最多是痛改前非了。没想到现在,转头就诬陷我!” 说到这,席文栋就乐了,“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谁看上了你要强娶你,你是得了钟情妄想吧!” 虽然不知道钟情妄想具体的含义,但看着听着也知道不是个好词。审判员敲了敲桌,示意席文栋平静下来。 在审判员说了之后,审判厅就安静了下来。 迎着原告被告两人的视线,主审判员询问道:“何白筠、席文栋,因你二人供述的话语严重不同。现进入二级程序,你等是否要分别请讼师?” 席文栋隐约记起来,女帝当时改过这金国的法律,里面就涉及到随案随审,免费诉讼的内容。不过这种司法内容,他都是囫囵吞枣随便看了一遍,舆长纪老爷的案件又是特事特办,以至于对上庭流程很是不熟。 现在能回忆起一部分了。 千问百通都没能联网现在,不然他还能翻到现在的新律法。 破金手指! 既然到了找讼师这个流程,不要白不要,席文栋应声答道:“要!” “要”字刚刚落地,就听见有人“我等微贱,……” 不待何白筠说完话,席文栋马上朗声感谢女帝心善,特意在官府设置提供了不要钱的诉讼服务,造福百姓。 将何白筠的话硬生生给噎了回去。 何白筠低垂着眉,安静下来,一眼也没看向席文栋,对审判员说:“烦请讼师。” 衙役去请平日里常接手免费诉讼的讼师, 审判进入休息阶段。虽然是休息,但席文栋和何白筠两人,依然不能与其他人随意交谈、出入。 在等待审判厅安排下来的讼师过来期间,席文栋干脆坐在了旁听席最前面的位置,他一边打量着这间明镜堂,一边盘起这几日他的行动轨迹,思忖起过会打官司的时候哪些人能替他作证。 在他鼻尖嗅到身上的一抹香味时,衙役带着两个讼师出现了。 审判员们所在的地方骤然好些窃窃私语的动静,似乎看到了什么熟人。 两位讼师中的一位脸颊无肉,头尖额窄。 这人他认识! 准确的说他的记忆里有这个人。 此人就是原身鬼混时候和那几个好友结识到的诉讼师,臭名远扬的,素有“讼棍”之称的刁汉。 之前几人办的一些事情由游苑博的外家代为扫尾,也有硬气去状告的,这时候他们派的就是这个诉讼师。 其人擅长颠倒黑白,又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免费诉讼行列,时机未免太不正常了些。 觉察到不对劲的不止他,还有审判员们。 “刁讼,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义讼的案子里见到你。” 刁汉皮笑肉不笑的鼓鼓手,貌似恭敬的说:“两位赵审、孙审。我近来思前想后,还是想为百姓做一二事,所以就来接一接这不要铜钱不要银两的诉讼案。”说着,拍了拍一旁和他一块走进来的钱讼的肩膀,“想来有趣得很,不然钱讼怎么老接这种官司呢?” 钱讼侧身躲开了刁讼的手,显然对他很是不屑。 席文栋在与刁汉视线交汇时,刁汉冲着他笑了一下。 席文栋只觉得满满奸商的味道。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 “两位诉讼师,请去到当事人处。” 刁汉慢慢踱步走到席文栋面前,“席少爷,好久不见。” 席文栋微微一笑。 不论刁汉人品如何,他的能力很强,官司几乎十打九赢。当然其中多少使了点人脉金钱的力量。现在看上去席文栋应该欣然接纳才是。 事发突然,压力很大,陡然见到胜诉率那么高的讼师,席文栋应该把刁汉当救命稻草,由他来帮忙辩论。 但是。 这事骤然发难,阿母匆匆都来不及和他说上两句话,不可能有机会去聘刁汉。能请刁汉出马的难不成有特异功能,提前预知了他会出事?想来,这事许是与蓬高阳他们有关系…… 席文栋从席府一路走到审判厅时,那带他来的董班头是拘役的。讼状刚上,审判厅紧急招人,董班头就已经知道除了何白筠还有其他人指证他。 这事已不是保密非公开的了。明日文试开放名次,或许只需要将被告方是工科头名的消息放出,就能引爆埠昌郡。 其中一名审判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眉。这次的案件一审是非公开受理的。埠昌席家已经日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官司其中一位是工科头名,也是为了减少影响。 没想到席家早早的就请来了刁汉这个讼棍。看样子早在之前就对这事有所知情了。 这时,有衙役从外头进来,在审判员旁边低声了几句话。 主审判员瞬间坐直了身子,他正要敲定对接义讼人,再公布消息时, 席文栋举手提出了意见,“我要更换诉讼师。” 主审判员敲定的锤子停在半空,何白筠在审判厅第一次看向了他,刁汉目露意外。 审判员在询问意见后,驳回了更换诉讼师转而交换了彼此的诉讼师,紧接着,就像席文栋之前考虑的情况一样。 外头知道了这件事,工科头名,铺下伙计,夜半闷棍,强抢□□,这几个关键词一来,果然造成了全城轰动的效果。 现在这个案子要从非公开受理转而百姓眼皮子底下审判了。 听到这个情况,席文栋惴惴不安的心反而落在了实处。 案件转为公开审理后,刑房的人开放公开审理的围房。在这期间,席文栋和钱讼聊了事情经过。 等去围房那,围房的格局类似现代的法院一样,他与何白筠对面而坐,各自的律师在身旁。 围房一侧敞开式的围了许多百姓,都是听到了来看热闹的。还没开庭,叽叽喳喳的聊成一团。 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的席文栋略有些尴尬,还是力图坐直了身子,摆出问心无愧的姿势。 在外的人群来来往往,有站在前边的一人扫过围房里的场景,讼师的站位后,就离开了向自己的主子汇报消息去。 “真是没想到,他这般好运气,竟能躲过去。”不远处的茶楼里,赫然是游苑博在座。 他原本想着让刁汉代理席文栋的官司,再变为公开审理。这样子,输了的话席文栋获罪,赢了的话刁汉打的官司有几个是清白的,就算是清白的,他都有法子让人人觉得是在颠倒黑白。 游苑博放下了茶杯,示意手下再去打探。 蓬府。 冯子安笑眯眯的递银子给门房。 两门房互相对视了一言,最近蓬老爷也松口了,冯家郎君也和少爷多年好友,便放进了门。 一进门,冯子安就像被关了多日的金毛放出来,蹦哒着喊着蓬高阳的名字冲他居所。 还是老住处,只是眼前人不似眼前人。 屋子里宁静的很,又有水动力风扇吹着风,蓬高阳以一个“大”字形躺在矮榻上。 冯子安还有点近乡人更怯,趴在地上慢慢靠近蓬高阳,看到他的脸才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撩开了额间的发丝, “你怎么转性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不得来些个美人?” 蓬高阳睁开了眼,呆呆地看着屋檐,有气无力的说:“我只想躺着。” 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被院长带傻了。”冯子安嗤笑道,“别躺了,你知道席文栋出事了吗?现在正在围房公开呢。” 听到席文栋这个名字,蓬高阳磨着牙偏头看着冯子安,确认道:“真是他?” “真是!”冯子安肯定的点了点头。 蓬高阳这才舍身从矮榻上起来,要去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姓席的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等到了围房那,侍从开路,蓬高阳和冯子安挤到了前排。 冯子安愉快的听着周围人描述吃瓜,见蓬高阳格外安静,揶揄道:“文栋真是荤素不忌。” “你没觉得这人很眼熟吗?”蓬高阳说。 冯子安上看下看,只看出对面是个美人,木愣愣的说:“啊?” 蓬高阳的目光集中在那女子身上。 这人,分明是那时候游苑博提议的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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