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栋找薛天宇的路上,迎面就碰上了冯凡雁。冯凡雁乍然一见到席文栋,脸上还有几分不自然,大约是想到之前比赛的时候提出反对的那一幕。 席文栋倒是毫无察觉,甚至还“呦”了一声,短暂的为吃了一瓜分心片刻。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和薛天宇聊聊。 四季始终苍翠的松柏树下,薛天宇一身厚重青色的衣裳,低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听着身后的动静,才转身看了过来。 席文栋和薛天宇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 席文栋走上前,看着薛天宇身上衣裳,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他从树叶繁茂都快压弯树枝的枝头摘下一片叶子,又掷飞了出去,“你与其相信他们,不如相信我。这半年,我未曾找过你一天麻烦……” “你们,有什么区别吗?”薛天宇没有看席文栋,只是仰着头看天,“你到这书院后不曾找过我麻烦,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你们这些……,又怎么会懂我的难处?你想要我退后一步,要我相信我退后了你就会放过我吗?还不如想要我输?你们一个想要我赢,另一个想要我输,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任你们欺骗、玩弄,给你们当狗!” 席文栋被薛天宇语气中强烈的恨意和不知对他还是对谁的憎恶震撼到,但还是将此行来意交代清楚,“我知道你肯定很讨厌我们,抱歉。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我赢了,我也会帮你保护你的母亲,昨日在你寝室门口所说的话,始终算数。” 他看着脸沉如水的薛天宇,深吸一口气,只觉此行不顺。双方的仇怨显然很深。 就在席文栋转身离开时,薛天宇突然说:“松柏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席文栋顿住脚步,回头再看薛天宇时,薛天宇已经背对着他了。 他琢磨着薛天宇的话,想到已经派小高去将薛天宇母亲保护起来了,抿了抿唇,说:“定然平安。”,便离开了。 * 席文栋对待会的比赛严阵以待,拿出昨晚几位好友提供的几门科目重点内容,囫囵吞枣的看过去。 虽然都已经扫描了,但是考试这种事情,真考的时候真没空翻书找答案,还不如自己看看能记住多少。 很快就到了要对弈的时候,席文栋和薛天宇一齐来到院长跟前,等院长公布开始。 院长这次不在看台,也走到了比武台中央的位置。到这时,看台上的观众也是有增无减。 在宣布开场前,院长看着底下两个学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淡淡的扫了一圈,想到裴致远方才来求的情,问道: “第二局比赛前,你中场休息不到一会,裁判就宣布开始,你是否觉得因此才会败了?” 席文栋突然被问到,心下一惊,连忙否认:“并未。” 院长又问:“我准许他保住马鞍,在器具上胜你一筹,你可有不满?” 席文栋垂眸,目光飘到一旁的薛天宇身上,耳边是薛天宇的回答。“未有。” “你因为担忧薛天宇,因而错过了抢先一步的机会,失掉了先手局,可有后悔?” 院长一个个问题,问的犀利又明了。 席文栋行礼的手犹豫了一二,抬头直视着院长,坦然回答道:“胜负虽重,时也命也,然而赛场上仍有更重要的东西。” 在听完席文栋和薛天宇的回答后,院长点了点头,说:“好!我封洛书院的学子可以不精,可以争斗,却不能执着于一场输赢。接下来的对弈,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对弈正式开始。 第一局。薛天宇不出所料选了史记。席文栋败。 第二局。席文栋也不出所料选了工科。薛天宇败。 第三局。又轮到薛天宇选了。 席文栋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薛天宇这次会选择哪门,会不会按照自己手上他所擅长的依次的顺序。 如果说选了……,他其实也有几分胜算。 看台之上裴致远等人也紧张的等着薛天宇说出最后一场比赛项目。 “我选”薛天宇在众人的目光下,吐出了最后一个字,“画!” 落霞书院。 裴姝看着眼前纸张上浮现的话语,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笔。她看向寝室之外依然灿烂的天空,脸上浮现了放心的笑容。 而在封洛书院里。 比武台上,席文栋的眼睛都因为惊讶瞪圆了,像颗滚圆的水润的桂圆一样。 显然是很惊讶薛天宇在最后一句对弈中选择画作为比赛项目。 看台上。 裴致远几人也面面相觑,显然为薛天宇的选择感到不解。他们都知道在作画方面,席文栋绝对可以说是擅长了,而和薛天宇同班的耿良骥、詹清远两人则清楚的知道薛天宇擅长的不是作画。 另一边,蓬高阳的脸马上阴沉了下去。 冯子安本来看着看着都要睡着了,听到这话瞬间醒了过来,喃喃道:“作画?待会是作画吗?那文栋擅长啊!”喃喃后憨笑。等见到游苑博还有蓬高阳的脸色,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游苑博阴阴的说:“看样子,薛公子完全没拿我们当回事啊……” “他不拿我们当回事……”一切未尽之言都在蓬高阳不忿的眼神中。 游苑博会意。离开了看台。 薛天宇说完后,主持又将作何种类型的画作这个难题交给了院长。院长将这难题抛给了由上一局比赛刚到的高郡守。 高郡守笑着推辞了下,还是没推过去,便定下了此次的作画类型。 薛家门口。 游苑博敲响了薛家紧闭的门,见门打开后,对着薛母扬起了笑脸,“伯母。” 薛母半眯起眼睛,“欸”了一声后,赶紧招呼快坐。 “伯母,坐我就不坐了。我这次来,是想请伯母一起到书院那看天宇兄的比赛。天宇兄啊,人谦虚,这么大件事情,都没有邀请伯母也去看看。我跟您说,我也是看他马上就要赢了,想到伯母,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时刻啊!”游苑博一通巧舌如簧。 薛母笑得很慈爱,特别是听到关于儿子的事情。 她开口道:“我知道,孩子。这事院长也派人跟我说了,跟我说人多,让我就在家里等着天宇回来就好。” “院长?”游苑博惊疑道。 “对啊。”薛母点头,喊道:“小高!” 小高在游苑博的目光下,从内室走出来,一边手里还在不停的挑着菜,“来啦,伯母。” 等看到游苑博,小高表现出才发现的样子,惊讶又浮夸的说:“哎呀,这不是我们游公子吗?书院的比赛不够精彩吗?怎么游公子中途离开了?” 游苑博冷漠的看着小高,冷笑一声。 “就是你假传院长的话?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让我带薛伯母去书院的好。” 小高拿着手上的菜胡乱的在游苑博面前甩着,嘴里嘟囔:“哪来的苍蝇,这天气还有!” 游苑博嫌弃的退后了两步,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挥了挥手,就有几个侍从从他背后出现。 小高抱臂看着游苑博的做派,吹了个口哨,他身后就出现了比游苑博带来的更多的壮汉。 双方对峙而立,挤在薛家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塞得过道都快没空气了。 小高伸手向外,说道:“请吧。游公子。” 游苑博看着小高,邪笑道:“要在这屋子里打一架吗?我是不介意。” 小高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看样子游公子是不见书信不会离开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张,展给游苑博看。 游苑博看着纸上正是院长的笔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不甘的迈步离开。 小高看着游苑博离开的背影,隔空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有人在,请不来。”游苑博回来后,将最新的情况告知蓬高阳。 蓬高阳邹眉,“什么情况?”,等听到其中还有院长掺和进来时,他将目光投向了隔了几排的裴致远,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比武台上,两张大桌子上摆着宣纸,薛天宇和席文栋两人都在提笔作画。最中间的那张桌上,香正在燃着,时间一缕缕飘散。 等到香燃尽了,比赛时间结束,两人停笔。 高郡守定下的画作主题,正是“书院生活”。 主持交叉着画作展示给院长、高郡守一行人看。 一幅画作上是一个晨起的读书人,另一幅画作上则是一个个读书学子,有人湖边朗书,有人柳下下棋,有人课堂上听课。 最终得到更多投票的是席文栋。第三局,席文栋胜。 三局两胜,本次对弈,最终还是席文栋胜。 得胜后,席文栋看了薛天宇一眼,点了点头。 高郡守看着这场面,突然问道:“我听闻,这对弈败者是要离开书院的,是吗?” 这问题一出,全场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高郡守看着院长,院长看着席文栋和薛天宇两人。 席文栋行礼后,说道:“我与薛兄已约定好,此次对弈只论输赢,不谈惩罚。” “哦?”高郡守疑惑道:“往日对弈鼓敲,不正是有恩怨吗?不知两位是何恩怨啊?” 院长哈哈笑道:“无非是学子之间的事。”又对着席文栋和薛天宇说:“你们听进去我说的话了,这很好。” “好!”高郡守也夸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薛天宇低着头,听着他们三言二语,自嘲的一笑。 蓬高阳他们所求的不是击败席文栋,不是将席文栋赶出书院,他们要的不过是席文栋低头,是他重新回到他们的群体。 书院众人、豪门贵胄所在意的不过是书院门风。 薛天宇知道,自己始终是一枚棋子。 只要蓬高阳达到了目的,他就是一枚可弃之子,说不定还会因为之前赢了席文栋,被当作出气筒。这样子的事情,他们做的还少吗? 先手局上第三场他故意犯险,就是为了想要看看,半年没见的席文栋是不是真的变了。针锋相对的比赛场上,唾手可得的胜利和一个危在旦夕的对手,他会选择哪一个? 他不过是以自身为棋,以死试生,为自己和母亲谋一条生路。 轰轰烈烈的对弈就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束,还是有几分草率的。人群渐渐散去,薛天宇看到了不远处的母亲。 “伯母我送到这了。之后二年的安全,我也会保证。”席文栋看着薛天宇,咽下了想问的问题,只是做出了他想要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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