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反思片刻,想着从前的宿主大抵聪明太过,不及秦瑶光这种“返璞归真”的智慧。 被掌掴的陈嬷嬷来不及还手便被打翻在地。 她面颊发烫,说不出的难堪席卷而来。陈嬷嬷自来没受过这般折辱,自然心气难平,可今日过错在她,若是发作起来,老夫人也难做人。 大夫赶过来后,陈嬷嬷依然不置一词。 直等到大夫开完了药,说让平安这些天好生将养喉咙,莫要说话,免得日后落下病根后,陈嬷嬷才如释重负。 然对上秦瑶光冷然的目光,陈嬷嬷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只留下一句“奴婢明日再来”,便借口回避了。 彩屏等众丫鬟见陈嬷嬷走了,也不愿留,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兰芷院。 出来后众人对视了一眼,无言的尴尬弥漫在她们中间。适才她们得意啊,叫住想要通传的丫头准备给秦氏来个下马威,结果被震慑的反而是她们。 若说她们只是失意,那陈嬷嬷便是自觉无颜见人了。出了院子后脚下重若千钧,丝毫提不起步子。她不敢回上房,等到日头西坠时,才用水粉遮住眼上的巴掌印,去给崔氏回话,胡诌了一番自己在兰芷院教了一下午的礼仪规矩。 彩屏等丫鬟也不敢反驳,默认了陈嬷嬷的话。几个丫鬟都决心让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 崔氏听完,尤觉不够:“二夫人规矩差,一日两日学不明白,需得日日苦学才行。你明日早膳用完便去,与其让她有时间耍小性子、排挤婉柔,不如拿这些功夫来磨练规矩,免得来日给侯府丢脸。” 陈嬷嬷定了定心思,沉声回道:“奴婢谨记。” 崔氏又说:“若她胆敢反抗,你便告诉我,让我这个做婆母的亲自教她。” 崔氏跟前,陈嬷嬷不敢反驳什么。 入夜之后,陈嬷嬷叫来人打听兰芷院的事儿。 彩屏小嘴一张,煽风点火的话张马就来:“能有多大事儿,不过是颗小小的板栗,又不是石块匕首,还能割断她的嗓子?我听说,那蹄子如今都已大好了,也就咱们那位二夫人,小题大做,还借机生事儿打了您!” 陈嬷嬷成功被勾起了火气。 说罢,彩屏在陈嬷嬷脸上转悠了一圈:“嬷嬷,您还疼吗?” 陈嬷嬷板着脸:“区区小伤,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彩屏一计又起:“嬷嬷,二夫人敢如此伤您颜面,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您先休息,我便不打扰您了,明儿咱们大伙都等着您风风光光归来呢。” 彩屏说完,鬼鬼祟祟地溜了。 若被人知道她在这拱火,总是不妥的。 燃起烛火,阖上门窗,陈嬷嬷背着人刚碰了碰脸,便疼得龇牙咧嘴。 秦氏那一巴掌是抡圆了扇的,后劲极大。 可疼死她了。 陈嬷嬷卸了脂粉,脸上硕大的巴掌印明晃晃地挂在那儿,提醒她不忘今日之辱。 为了一个小丫头,竟然打她的脸!莫说她是寿椿院里资历最深的嬷嬷了,便是寿椿院里一个洒扫丫鬟犯了错,也由不得她秦瑶光来惩治。便是要罚,也有老夫人呢,用的着她秦瑶光越俎代庖? 今日秦氏敢打她巴掌,明日就敢要她性命,这股风气若不弹压下去,往后她在府里怎么做人?。 等着吧,明日一早的东西她都备好了,定叫秦氏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陈嬷嬷顶着肿胀的脸,勉强睡下时,可一院之隔的秦瑶光尚未能安眠。 她一直在照顾平安,大夫走后依旧守在床榻,不离半分。 平安喉咙伤着了,又受了惊,下午躺在榻上竟起了高热。 秦瑶光给她喂了两碗退烧药,等到了晚上才见退烧。 她自己也是累得很,最后探了探平安额头,见已经不烧了,才起身准备回房。 路过门外,秦瑶光四下一寻,只见到了彩画。 这姑娘也是从上房出来的,秦瑶光之前以为她是崔氏安插在自己跟前的眼线,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崔氏当初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留这么一个丫鬟过,不过是惯例而已。 彩画平常不爱说话,也不爱揽事,性子比较独,自可眼下也找不到别人了。 秦瑶光招了招手,待她走近时给了她一块小银锭,嘱咐她今儿晚上好好照顾平安,若是夜里发了热,立马去寻她。 人走过后,彩画掂量了一番手中的银子,默不吭声地将铺盖搬去了平安屋子里。 谁不知道,这位侯夫人嫁妆不丰,以至于平日里过得拮据。如今为了平安,竟能拿出银子来贿赂她这样的小丫鬟,真叫人又好笑又羡慕。 彩画出去打了盆热水给平安擦洗,盯着喟叹道:“你倒是有福气。” 回了住处,秦瑶光匆匆梳洗一番便累极了趴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正打算告诉她任务已经完成的系统,愣是没有找到一点机会。 罢了,明日再说吧。 微风乍起,旭日东升。 秦瑶光醒来后支开门,头一件事便是去看平安,可刚迈出一只脚,便瞧见平安仰着一张略显虚弱的脸,早已不声不响地在外候着了。 彩画原本抱着胳膊守在一旁,见秦瑶光出来,立马站直。 秦瑶光责怪道:“怎么起得这么早?我今儿不用你伺候,赶紧回去休息。” 平安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只是说不了话,活还是能干的。 她不相信兰芷院其他的奴婢,所以格外执拗。 秦瑶光拿她没办法,又舍不得说重话,只能随着她的性子胡来。 偏有人瞧见平安好些之后,愈发张狂起来:“平安姑娘身子骨可真是不错,昨儿要死要活,今日便活蹦乱跳,都能当值了。” 阴阳怪气的话风飘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秦瑶光抬头,似笑非笑:“嬷嬷昨儿的巴掌想是白挨了。” 陈嬷嬷走到众人眼前,端详少顷,总觉得秦氏同往常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秦瑶光不再畏缩,目光清冷地迎上去。 昨日平安出事后她便想明白了,一味忍让并不能带来安稳,反而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秦瑶光不示弱,陈嬷嬷也不惧,她是奉命来此教人规矩的。可怎么教,如何教,还不是她说了算? 陈嬷嬷径自走进屋,神色坦然自得,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地盘。 平安心里窝火,恨不得把这个老虔婆扯过来打一顿。 秦瑶光讥笑地跟过去,还让平安绘画止步,她决定亲自会一会陈嬷嬷。 迈进屋子,撩开花帘,陈嬷嬷漫步行至隔间的会客室。她施施然便取出戒尺跟海碗,斟茶一般斟满了水,后又在秦瑶光的注视下掸了掸衣裳,敛膝危坐。 秦瑶光眼神闪了闪,不可否认,陈嬷嬷虽然为人轻狂,小肚鸡肠,但规矩却是不错,没辱没了出身宫廷的名头。 陈嬷嬷开口,十足十的威风:“二夫人可瞧见那海碗了?” 秦瑶光没有回复。 陈嬷嬷兀自说道,“下个月便是老夫人的寿宴。侯府众人这一年来深居简出,唯独这次要热闹一回。届时,半个京城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前来贺寿。老夫人交代了,务必要让二夫人学好规矩。可时间紧,夫人底子又差,奴婢也没什么旁的法子,唯有这一招可以拿来救急。” 她伸手端过海碗,一碗装的满满的水,在她手上拖着时竟然如静止一般,送到秦瑶光面前时,依旧稳稳当当。 “待会儿,夫人便将此海碗顶在头上,先练半个时辰站姿,若是海碗里头的水撒了一半,便在加练半个时辰,夫人可听懂了?” 秦瑶光不动:“那我若全洒了?” 陈嬷嬷轻笑着盯着她:“那就难为夫人站上一天了。” 秦瑶光反问:“你可知在此站上一天,这腿就废了?” 陈嬷嬷扬着嘴角:“奴婢心中有数,绝不会让二夫人伤着腿,二夫人,请吧。” 她见秦瑶光无动于衷,威胁道:“若不然,奴婢请了老夫人来?” 秦瑶光斜睨着她,拳头发痒。 下一刻,她动了动手指,手心竟真的多了一物。 系统解释:“昨日掌掴之后打脸任务已完成,奖励已成功发放,请宿主自行选择失踪人选。” 还有这样的好事?这还选什么?秦瑶光几步上前,直接绑定了陈嬷嬷。 在陈嬷嬷惊恐的目光里,那块同心锁带上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陈嬷嬷顾不得礼仪,焦急地摸索着衣裳,却愣是找不出那个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同心锁,可好好的东西怎能凭空消失? 陈嬷嬷抬头,满是错愕。 秦瑶光可算得逞了:“去,顶着海碗,先站个时辰。不许说话,也不许喊累。” 陈嬷嬷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恭恭敬敬地端起了那海碗,自个儿选了一处墙角,顶着碗,一丝不苟地站立。 陈嬷嬷想叫人,可动了动嘴角,却发不出一句声儿。 到底怎么了?!陈嬷嬷吓得胆战心惊。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秦瑶光索性喝起了茶,喝茶看乐子,人生一大美事。 晌午过后,彩屏刚把老夫人那株翡翠兰搬到廊下,回头便瞧见一行色匆匆且一瘸一拐的人影。 这不是陈嬷嬷吗? 彩屏笑着迎上去,正准备探听消息,却被陈嬷嬷一把推开。 彩屏踉跄了几步,再回头已不见陈嬷嬷踪影,只好撅着嘴低声咒骂两句。反应过来时彩屏才想起来,方才陈嬷嬷的脸色实在惊慌,像是见鬼了一样。 她仰看高悬的日头。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陈嬷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撞鬼了,可她确定,今日之事必于秦氏脱不了干系。秦氏今日能将这手段用在她身上,来日未必不会用来对付老夫人。 若不将她揭穿,侯府危矣! 忠心耿耿的陈嬷嬷直接扑倒在崔氏跟前,她已顾不上疼痛难忍的膝盖,一心只想揭发秦氏。 崔氏见她满头大汗的,递来一张帕子:“怎得了,竟这般狼狈,可是二夫人学不好规矩气着你了?” 陈嬷嬷想说老夫人您想得太简单了,二夫人她会玩弄妖术,蛊惑人心!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老夫人相岔了,二夫人进退有度,冰雪聪颖。” 说完,陈嬷嬷再次错愕不已。 这怎么了,为何离了秦氏还不能自在说话,她本要告状的,怎么反而夸起了秦氏这个妖女? 崔氏都怔在了原地,诧异地盯着陈嬷嬷瞧了好一会儿,后又冷不丁地问:“她向来驽钝,便是学规矩学快了些,也不值当你如此惊讶,你莫不是……在兰芷院受了委屈?” 要不怎会替秦瑶光说话。 陈嬷嬷瞪圆了眼,可不是,她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嬷嬷心中哀嚎:留在兰芷院万万不可,老夫人救我。 到了嘴边变成了:“二夫人素性温和,老夫人不必顾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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