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薇话落，众人都好奇杭昭的回答。 德吉却垂下眼帘，紧张地攥紧烤肠下方的竹签，一声不吭地等着杭昭开口说话。 “这不是还有十天半个月嘛。”杭昭注意到德吉的小动作，知道他内心敏感，当即转移话题，小跑到投影机前，探头嘀咕道：“咱们待会看什么，春晚吗？” 程薇转念一想，确实，大过年提离别的话题太沉重。 怀揣着“我有罪”的心理，又拉着德吉凑到许城边上，摸鱼享乐。 等他们都搞好后，节目早已经过半。 杭昭本来想小抿一口啤酒，可手还没碰到瓶身就被谢归晏拦截，他二话不说将啤酒罐都拿走，耐着性子道：“你有前车之鉴，不能碰酒。” 杭昭心碎撇嘴：“一小口都不行？” 谢归晏点点头，转而从箱子里摸出一瓶果汁递给她：“一小口都别想。” 杭昭鼓着腮子，佯装不开心，而这时身边的程薇用手肘戳了戳她，激动道：“欸欸欸，杭昭，你的某任绯闻男友出场了！” 程薇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道在场的还有现男友与前男友。 待她话落，杭昭谢归晏以及周航晟下意识地抬起眸，就见林灼野穿着红西装，在舞台上唱着改编后的经典歌，台风稳健，不愧是内娱偶像的天花板了。 杭昭乜了眼拱火的程薇：“不信谣不传谣啊，程薇同学。” 紧接着，杭昭转过身，笑嘻嘻地看向谢归晏：“我发誓，我真跟他没什么，要怪只能怪我太乐于助人了。” 杭昭参加选秀时，逢林灼野结束与海外公司的合约，他受邀成了那一届的舞蹈导师。 美貌值MAX的花瓶学员撞上又痞又温柔的导师，因实力太烂，杭昭成了林灼野的重点“照顾”对象，说是他职业生涯的危机也不为过。 杭昭苦不堪言的练舞日常，屏幕外的观众居然磕生磕死，她大为震惊。 后来出了道，在某一次逛街时，她遇到被私生追的林灼野，热心肠的杭昭当即帮了他，结果狗仔黄雀在后，他俩就被拍到了。 虽然双方都否认了，可CP粉不听。 至此，两人再没同框，可在小破站都已经到金婚级别。 想到这，杭昭嘀咕道：“孽缘。” 谢归晏神色如常，淡淡一笑：“我知道。” 关于她的那些绯闻，他可太清楚了。 - 当然，通宵也只是随口一说。 杭昭熬不住困意，哈欠连天，迷迷糊糊地靠在谢归晏的肩膀沉沉地睡去，感受到肩膀一沉的谢归晏先是一怔，后小心翼翼地将杭昭打横抱起。 “我先送她回房间。” 他声音压得很低，如羽毛轻轻拂过，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 而等谢归晏再出来时，他们也都各自回屋，他踩着楼梯，走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德吉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 “怎么了，还不去睡觉吗？” 谢归晏稍稍弯下腰，疑惑地询问。 寂然的走廊，德吉的声音虽轻，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缓缓抬起眸，小心翼翼道：“归晏哥哥，你知道杭昭姐姐喜欢什么吗？” 这倒是勾起了谢归晏的好奇心，干脆领他回房间。 再细细琢磨，谢归晏的心中似乎有了个答案，他和德吉坐在小沙发上，他偏头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走，想跟着她？” 小孩的心思就这么被说出口，德吉犹豫再三后点点头，怀揣着不安与紧张：“哥哥，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贪心？” “姐姐是除了妈妈，对我最好的人。” 深受冷言冷语的人一旦触碰到点光和温暖，就此沦陷。 但他又是怯懦的，他很怕给人添麻烦，更怕再次被抛弃。 谢归晏能理解他的心情，听到这，他抬起手，轻轻地揉揉德吉的肩，语气温柔地解释道：“德吉，哥哥现在跟你说几件事，你一定得考虑清楚。” “你杭昭姐姐是演员，等离开了藏城，基本就全国各地地赶行程，很有可能会照顾不到你，如果你想跟着她，那自己得先有自理的能力，我想你也不想让她太担心吧。” 德吉认真地点点头，谢归晏又继续道：“还有，如果你跟着她回京陵，那就要在当地上小学，汉语只是基础，还有英语科学等等，如果跟不上进度就会学得很辛苦。” 谢归晏很有耐心地告诉德吉这一切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本意并不是在劝退他，见他抿唇犹豫，谢归晏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还是想跟着杭昭，也不是没办法。” “六月前，我都在藏城，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好好完成功课，等时间一到，我让她来接你走。” 与其说是缓兵之计，倒不如说谢归晏在给德吉一个发掘潜力的机会。 也让他在接受新事物中慢慢将注意力从不太好的回忆里转移。 谢归晏的一番话说服了德吉，脸上重现笑容，重重地点点头：“好！” 长夜漫漫，只有他们知道的约定就此定下，而杭昭在第二日来找他们的时候，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德吉，别的小朋友都看书呢，你直接抱字典哈哈。”许是德吉绞尽脑汁苦学汉语的模样过于可爱，杭昭有些忍俊不禁。 紧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双手递到德吉的面前，歪头一笑道：“呐，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呀！” 德吉捏着略鼓的红包，受宠若惊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不客气。”杭昭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想起隔壁的谢归晏，她心里忽地萌生一个念头，一把拉住德吉的手臂，兴冲冲道：“走，我带你去谢归晏那里再讨一个红包——” 还还未落，门外脚步声起，一转身就见谢归晏轻倚着门，眼眸携无奈的笑，静静地望着杭昭。 见惯了他穿黑色系的衣服，今日却穿了件浅灰色的外套，略微压住他眉眼间透出的锋芒，头发未来得及修剪而长长些许，也于无形中柔和了他的五官。 “红包少不了的。”谢归晏稍稍弯下腰，递了一个红包给德吉，后在起身的时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亲手塞进杭昭的手中，笑说：“大朋友也有。” 杭昭见钱眼开，奉上一抹甜笑：“谢啦！” 随即塞进小挎包，心里头仍是美滋滋的，只不过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等他们下了楼，杭昭瞥见停靠在前坪的车，一眼就认出是杭声隐的。 很快，杭声隐走下车。 威廉先走向他们，递一抹眼神后，将德吉接走。 转瞬间，前坪仅有他们三个人。 见此情景，杭昭的笑容消失殆尽，她甚至下意识地握紧谢归晏的手，她内心的不安皆在这个细小的动作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年，杭声隐找谢归晏是为了什么，她还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仍然是与他们两个人有关系。 谢归晏感觉到杭昭的异动，反客为主，更加攥紧她的手，同时抬起脚，拉着她和一起走到杭声隐的面前。 他并未像杭昭一样，不为所动，而是很有礼貌地颔首问好。 再掀起眼睫时，他的思绪蓦然回到两天前，他和杭声隐单独见面的那一天。 “你和杭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酒店内的茶室，等待多时的杭声隐正坐在软榻上，手捧着白瓷茶盏，浅碧的茶水，香雾汩汩。 忽而抬眼，示意谢归晏坐在他对面。 明明眼中带笑，但并未让谢归晏感到放松。 杭声隐将烹好的热茶轻轻放置在谢归晏的面前，又继续试探道：“这一次是谁提出的？” 谢归晏稍滞一秒，迎上杭声隐探究的视线，回道：“是我。” 在谢归晏认知中，是他先动心。 杭昭永远也不会知道，经验分享会上，她没举起手提问前，他的余光便已经为她停留。 而这一次，也是他先说喜欢。 哪怕“复合”两个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也算他的。 “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达到叔叔你的标准…” 不料，杭声隐抬手打断，也稍稍正色道：“假如你当初接受我给你铺的路，以你的能力，现在绝不是窝在这边陲地带。” 当年，谢归晏已经通过了新传研究生考试，杭声隐却找到他。 杭声隐对谢归晏说，新闻的前景比不过金融行业，如果谢归晏愿意放弃新闻重新走原来的路，那他一定会亲手铺路，毕竟他见不得很多年后，自己的女儿跟着没什么钱途的记者。 但，谢归晏拒绝了。 “杭叔叔，衡量职业是否有价值的标准不是固定的。” “可能在物质所得方面，新闻确实给不了你所说的，但我仍然觉得是有价值的。” 总有一些事需要有人去做，职业也无好坏。 谢归晏稍顿一下，继续道：“而且，这不代表我照顾不好杭昭。” 奈何那段时间他和杭昭的恋爱被曝光，杭昭不知道，但谢归晏清楚得很，这是杭声隐想让他知难而退，想告诉他，现阶段的你只会拖累已经踏入娱乐圈的杭昭。 于是，他们有了个未说出口的约定。 谢归晏想证明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对的。 谢归晏能理解杭声隐的初衷，毕竟他只有杭昭一个女儿，视若珍宝。 但杭声隐也绝对是欣赏谢归晏的，愿意给他资源铺路，只是这种做法太过于霸道且居高临下，无论是谢归晏还是杭昭，都拒绝了。 思绪又回到眼前，因杭声隐的一句话：“这次找你，我是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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