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天明,李胜巍却再没有和桑晏说过一句话,他一个点脚落在□□的树枝之上,靠着树干而坐,闭上眼睛,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而桑晏则坐在地上,她已经睡了一觉醒来,至于李胜巍睡没睡着,她就不知道了。 这条小潭潭水清澈,她百无聊赖的看着潭中缓缓而游的几尾小鱼,暗中可惜,这次她没有带着鱼饵。 桑晏站起身:“小将军要么就杀了我吧,要么就放我回府。” 李胜巍睁开眼睛,也不回话,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眼神空洞。 他想了一夜,或许这件事他可以深埋心底,就当做没有发生,毕竟这一箭被徐恪瑾挡下,若非桑晏换了药,徐恪瑾必死无疑,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师父。 “桑晏,这件事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吧!”从来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此刻嗓音沙哑,那副萎靡之气是桑晏从未在他身上见到的。 她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却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冷笑道:“小将军好大的气度,可是,我不只换了药,还有其他事啊。” 李胜巍翻身下树,面对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知道他自己更加不愿意承认的猜想是对的。 “李将军,您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世子知道了您的计划这件事,也与我脱不了干系。”桑晏面色不变,在外一晚,她依旧得体,只是衣裙上有了褶子。 “话都说到这里了,您要么就一剑结果了我,要么就送我回府,您若不愿,我自己走回去也成的。” 李胜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一笑,竟有写浪荡公子的模样,“回府,你想的美,杀了你也是便宜了你。” 桑晏蹙眉,忽然有些不安,他这个样子是自己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未知有时候会更令人担忧。 李胜见状,笑意更浓,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桑晏的脸颊,被对方一把拍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悠悠道:“桑姑娘生的这般漂亮,我如今又这般处境,缺银子花,不如就将桑姑娘卖进秦楼楚馆吧!想来,晋王府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又会为了一个小婢女大动干戈呢。” . “不用的,这小狗长得这么喜人,谁看了都不忍心留他在外头。”面对对面女子的话,蔓儿忙拒绝道。 那小男孩全然不理会她们的谈话,只是自顾自的蹲着身子抚摸那小狗。 “这是你弟弟吗?”蔓儿随口问到。 “是我小叔子,我夫君的弟弟,也算我的弟弟。”那女子回答完姜蔓儿的问题,又问蔓儿是不是从外地过来的,她在这村子住了多年,却没有见过二人。 蔓儿自然称是。 这村子里留下的多是老人,能见到年轻人侨居到这里居住实属罕见,那女子又多问了几句。 蔓儿看出对方聊天的兴致,引对方一同坐在了她放在室外的椅子上。 “那你是刚刚回门吧?”蔓儿猜测她就是早上吵吵嚷嚷那一户家出嫁回门的女儿。 “正是,看来家父今早声音着实大了些,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这姑娘听着姜蔓儿的话,也知晓了今早的热闹恐怕全村子都知道了。 蔓儿怕她尴尬,连忙搪塞几句,转了话题。 既然小狗失而复得,那女子也不打算再寒暄下去,就要带着小叔子离开。 “温言?我们回去了。” 可那蹲在地上的小公子听到女子的声音并未起身,只是转身指着垫子上的小狗说:“可小白睡着了,等它醒了我们再走好不好。” 姜蔓儿看出那女子有些为难。 毕竟还不容易回一趟家,自然要抓紧时间和父母待在一起,可小叔子的请求她又不好拒绝。 “你不介意的话,就让他先在这吧,我帮你照看着,你下午再来接他,等会儿你爹娘该等急了。” 那女子犹豫过后道谢离开,走之前又凑近蔓儿,用这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我这位弟弟,大夫说,心智和同龄人不大一样,还要劳烦姑娘你多看顾一下。” 听那女子这么一说,蔓儿也明白过来那种古怪感从何而来。 新婚女子走之后,那小公子回头看了一眼也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又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小狗。 蔓儿走过去试着和他搭话,发现这孩子说话也很顺畅,或许只是不大通人情世故。 两人欣赏着小胖狗的睡姿,就见徐恪瑾也朝着这边来,蔓儿挪了几步让出一个位置,适宜徐恪瑾是留给他的,徐恪瑾摇了摇头,意思他不会蹲在那看。 睡着的小狗哼哼唧唧的醒来,蔓儿估测他是饿了,正着急家里没有羊奶喂他,那小公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奶瓶子放到了小狗嘴边。 蹲的累了,两人做到椅子上,将小狗带着垫子一起放到了室外不曾用来吃饭的桌子上。 许是见姜蔓儿和他投机,那小公子和他说了许多。 “二哥不喜欢嫂子,不跟嫂子回门,害我被骂,他在家里被我爹娘骂。” 其实,这件事蔓儿也猜到了,那女子虽然说话得体温柔的,但面有愁色,加之早上听到的话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小公子想了想,又说:“二哥还说我嫂子与门不当户不对,就考靠讨好我爹娘才嫁进来被我听见了,他还叫我不要告诉爹娘。”小公子顿顿:“二嫂对我娘有恩。” “其实,很多人说我二哥克妻,他先前有过娶过两次了,都死了。”蔓儿认真的听小公子说话,注意到他说话虽然一顿一顿的,但逻辑清晰,不像心智有问题。 反倒是像装出来的,总之怪怪的。 她眼前的光线被遮住,是徐恪瑾走了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喝水。 在姜蔓儿和小公子都表示了拒绝之后又离开,蔓儿意识到他已经过来好几次了,一会儿问问喝不喝水,一会儿问问饿不饿。 徐恪瑾将手中的水壶重新放在灶上,在旁边坐下。 他此刻确实有些无聊,往日姜蔓儿在家,能和她说话的只有他一人,如今有那小狗和那小公子在,她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与主动与自己说过话。 自己几番过去,姜蔓儿的注意力仍然放在那小公子和话和怀中的小狗身上。 那女子走时压低声音和姜蔓儿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她说那小公子心智不全。 姜蔓儿看不出真假,他却能肯定那叫温言的小公子是装出来的。 但是能让那女子那样笃定的告诉姜蔓儿,这人也定是装了多年,能有这样的定力和耐心,将来绝非俗物。 姜蔓儿叫他小公子,徐恪瑾觉得他可并不小,只不过比姜蔓儿小了几岁而已,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懂得很多事情,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会与先帝臣工讨论正事了。 只是他竟然将家中密辛就这样告诉了素不相识的姜蔓儿,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快到中午,那位新婚回门的女子再次出现,自然是来接温言回去。 姜蔓儿看到那女子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但她也不好过问。 “实在麻烦你们二位,家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叫我务必带着两位一起回去。” 姜蔓儿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那女子堵住:“姑娘可不要拒绝我,家母平日从不欠人人情,今日刚跟我生了气,我可再不敢惹她。”女子说着俏皮话,拉起了姜蔓儿的手。 “快去叫上你夫君。” 姜蔓儿耳朵一热,进了屋子一打眼就瞧见了还在作画的徐恪瑾。 他一上午除了凑到她旁边问问话,就没在外头待过,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忽然有些好奇如果徐恪瑾是个女儿,王妃会把他教导成什么样。 “我?自然不去。”对于人家的邀约,徐恪瑾干脆利落的拒绝,一如姜蔓儿猜想的一样。面无表情的说完,抬起头看姜蔓儿,脸上又挂起了笑意。 假。是蔓儿对这个笑容的评价。 “世子真不去?”姜蔓儿靠近徐恪瑾,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歪着头问到。她近来很喜欢这样,自从她发现徐恪瑾竟然会因此害羞,看他的表现,应当是害羞。 她没有放过徐恪瑾的一丁点儿动作,见对方身子一颤,似乎想要退后,又生生忍住,端着一只胳膊确认:“不去的。” 姜蔓儿离开一会儿后,徐恪瑾轻咳一声,温润的嗓音淡淡的叫了一声:“陈廷”。 只听脚尖落地的声音,陈廷已经从不知何处出现在了徐恪瑾面前。 他从世子起身就已经到了附近,只是屋子中不只世子一人,还有姜蔓儿,他不知此人此刻是敌是友,世子也未曾叫他,他便没有当时现身。 徐恪瑾自然也早就知道陈廷到了,姜蔓儿被那女子请走用膳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本来的打算是等晚间姜蔓儿睡下再唤陈廷。 “世子,属下来迟。” “你的伤势如何?”陈廷向来能忍,肉眼看去,哪怕是徐恪瑾也看不出他伤势到底如何。 “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多谢世子关怀。” “京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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