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蝉声依然喧嚣。 梁京一中后街的天才网吧里,余夏正带着耳机打游戏。 余夏身上穿着梁京一中灰色的夏季校服,手里还拿着刚从网吧里买的冰雪碧。 罐装,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罐身上凝结一层薄薄的水雾,在桌面上聚集起了一块水渍。 游戏界面里,余夏操纵着游戏人物避开对方的攻击,然后掐准时机连放两个大招打死了对方最后一位存活的队员。紧接着己方刚复活的队友立马赶来,几人合力将对方攻破。 看着界面上大大的“胜利”,余夏缓缓呼出口气,压抑了两个月的心情终于得到满足。 天才网吧的入口非常不起眼,夹在两个店铺之间的一个小小的门口。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熟人带着才能找到。 从小门进去就是一个楼梯,上去之后,二楼才是网吧。 网吧不正规,不要身份证,给钱就能玩,所以人流量大,逃学的学生和社会上的人都会来。 因为不正规,环境也差得出奇,整个二楼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不怎么开,烟味和泡面味长年累月的积累在里面,聚集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 一把游戏结束,余夏趁着间隔时间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放了很久的雪碧喝了一口。气泡在嘴里炸开的瞬间,余夏眼角余光瞟到了一部对着她举起的手机,她转头和拿手机偷拍的人对上视线。 余夏的长相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耀眼,眉眼精致,五官立体,一双清澈的眼睛笑起来都比别人明艳几分。 余夏很讨厌别人用镜头对着她,她眉头蹙起,不悦的望了那人一眼,对方也有自知之明在被余夏发现之后,立即收起手机。 …… 新学期刚开学,梁京一中学生们的心还没归位就被一段视频炸到九霄云外去了。 视频标题《原来市一中的学生也会逃课上网吧,突然觉得自己其实离一中也不远》 ——我去!他们身上穿得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吗? ——疯了吧,这几个人。 ——逃课出去打游戏,是我理解的意思是吧? ——我天,好大的胆子。我连装病请假都不敢,他们居然敢逃课。 ——他们几个是谁啊?以后在学校还是避开他们吧。 ——怎么这里还有女生啊? ——??!这不余夏吗? ——余夏啊,那不奇怪。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确实,听到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奇怪,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 传出来的视频总共不到一分钟,画面一直在抖,而且角度不正常,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拿着手机偷拍的。 视频之所以能在梁京一中学生之间瞬间火爆,完全是因为这几个逃课上网吧的身上穿着梁京一中的校服。 梁京一中,全市重点高中,学风优良,管理严格,进来的都是中考700分以上的好学生,这种会逃课的不良少年确实离他们的生活有些远。 画面里穿着一中校服的几个人坐在网吧里,神情专注的在打游戏,有事还会爆几句粗口。偷拍的人坐的有些远,不断拉镜头把每个穿一中校服的人都拍清楚。 视频结束前的最后几秒,镜头聚焦在一个穿着一中校服,伸懒腰的少女身上。 她身上穿的是梁京一中统一的夏季校服,头发披在身后。伸完懒腰还拿起放在一边的易拉罐喝了一口。 女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然回头,一双眼睛撞进镜头,余夏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心情不好”四个大字写满全身,明晃晃的告诉你不好惹。 拍摄者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视频画面都在一阵疯狂抖动后直接黑屏。 余夏在视频里出现的时间不长,露脸的时间更是只有短短几秒,但是因为长相惊艳,还是被不少人注意到了,各个私下聊天的学生群里都在谈论她。 高二六班的余夏。 余夏,梁京一中建校五十余年来,最让学校领导和老师头疼的问题分子,曾创下过一学期收获三个全校通报批评的历史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而且曾经因为一些矛盾以一敌三,把三个男生打了后,获得人生中第一个处分并成为梁京一中第一位荣获“校霸”称号的学生。 不过余夏最早在梁京一中出名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长相。 余夏的长相并不凶,平常好好穿着校服,也像一个温柔恬静的好学生,但只要她撂下脸,温柔的表象立刻荡然无存。 在余夏还没传出凶名时,在聊天群里要她联系方式的人多了去了,也有人当面跟她表白,只不过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再后来,就是余夏跟人打架,以一敌三,全校通报批评。经此一役后就很少有人敢到余夏面前表白,连要她联系方式的都少了。 这位梁京一中历史上前无古人的“校霸”也不是全然不学无术,她成绩还算不错,发挥好的时候能进年级前一百,平常也都在一百二三十名左右徘徊。梁京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这个排名约等于稳进一本。 于是余夏在老师嘴里唯一的正面作用只有以此为例,鞭策自己班里的学生。 “你们看看人家余夏!她都混成这个样子了,成绩照样一百名左右。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都是什么成绩。连人家余夏都比不过!” …… 所以在梁京一中,余夏响彻整个校园,只要是学生必然听过她的名字。 九月的太阳依然刺眼,余夏的位置又在窗户边上,阳光照得她直犯困。 就在余夏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的时候,教导主任气势汹汹的过来提人:“余夏!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余夏睡觉的姿势都摆好了,被教导主任一句话惊醒。她闭了下眼睛,忍着困倦,跟着周兴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在视频一起打游戏的不良少年已经站好,好几人身上穿的是自己不伦不类,看不清风格的私服。 人一到齐,周兴言就开骂。 “你们几个出息了啊!我在一中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一个个逃课打架,也不看看自己试卷上有几分,你们是来上学的还是来混日子的?不想学都给我滚蛋!” 周兴言越说越生气,声音也控制不住越来越大,坐在隔了几面墙的老师办公室里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余夏站在第二排,被前面的男生挡着,只露出一点头发和校服衣角。 余夏盯着前面人的校服后背,在心里默默吐槽,我还觉得那人是你派过去的卧底呢。就逮着一中的几个拍,怎么不拍别的学校呢。 —————— 高二开学当天,学校举行了一场以“打鸡血灌鸡汤”为主要目标的升学仪式。 校长那段漫长而无趣的演讲在老旧的喇叭扩音下听不清楚,嗡嗡嗡的连成一段催眠咒,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余夏站在班级队伍里听完了校长的演讲,又看见学生代表上台,实在无聊,找了个借口跑回教学楼。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这一次的学生代表,江时……” 余夏在学生代表的发言中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里跑。 余夏约了蒋凯复几个翻墙去网吧打游戏。 余夏闻不惯网吧里的味儿,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开窗透气,没跟蒋凯复几个坐在一起。 暑假一放假,余夏就被她妈余丹女士连同行李一起打包送到隔壁市的姥姥家,整整一个暑假都没见面在一起玩,余夏都快无聊死了。 余夏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一起过,但是余丹女士工作繁忙,三天两头不着家。索性就把女儿往自己乡下母亲家一送。 老人家今年块七十岁了,身体依然康健,去体检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压有点高。她就余丹一个女儿,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正好两个人能做个伴。 快开学了,余夏才回来。 小乡镇哪里都好,就是没朋友。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有点没劲。 所以开学第一天,余夏就带着几个玩得好的翻墙去网吧打游戏。 “……你们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翻墙出学校。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帅?我告诉你们都蠢死了,不用十年,两年。两年就够了,等到高考结束,没考到好学校你们就知道哭了。” “都长点心吧,不小了。你们现在高二了,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这时候不想着学习还等什么时候学?你们这个样子,对得起谁?” 周兴言长篇大论说完,端起杯子给自己灌了一口,将杯子重重磕在桌面上。 “你们上学是给我上的吗?不想上都给我滚蛋!” 蒋凯复几个经常被各科老师提到办公室,类似的话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一个个都低着头,留给教导主任一个黑色的头顶。“左耳进右耳出”这句话直接怼到周兴言脸上。 周兴言看见他们的样子就生气,但是嗓子已经受不了,只好再次端起茶杯灌了一口。 一口拔凉的水顺着食管下去,让他满腔怒火歇下去不少,周兴言看着这些刺头就头疼。他在梁京一中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问题分子扎堆,以前就算有也只是个把两个,这届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阴风,有这么多。 他决定擒贼先擒王,指着这群刺头里的领头人:“余夏!” 余夏正在走神被他吓得一激灵,立即抬头对上教导主任的眼睛。 余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兴言说:“余夏你看看你自己都在干什么,你把玩的时间放在学习上,你的排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一百名吗?说不定能进前十呢?说不定能和年纪第一碰一碰,结果呢,你在跟人打架!” 余夏身上穿着校服,头发还是黑色的,两只耳朵上虽然一共三个耳洞,但只带了透明耳钉。加上她表情自然,看上去倒像是被叫来表扬的好学生。 余夏为自己辩解道:“我没动手。” 周老师说:“是。你没动手,但是你站在旁边干什么?等着他们打完再接着上网?还有你一个学生还没成年喝什么酒!” 周兴言看完了视频,眼非常尖的注意到余夏手里的绿色易拉罐。 余夏看着暴怒的周老师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以免自己身上再多一个“莫须有”的谣言,她说:“老师,那不是酒是雪碧。” 余夏两手一摊,无辜的说:“我是个好孩子,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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