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礼看着被柳涵扔到自己身上的三本书，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你吼我，你竟然敢吼我，我妈都没吼过我，你竟然吼我。 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吼她了？ 不管不管，大发一顿脾气，然后气跑了。 追不追？ 在国内他可能会追一下，但是到了米国，柳涵的脾气越来越大，他也不是那种会一心哄女孩子的人。 再看了一眼手表，他还约了人，祖母托人给他送了东西，他得去一趟。 不追了。 酒店的房间里，一对母女正在接待赵小礼，母亲就是赵家祖母托的人，除了带东西，也是想让人帮她亲眼看看，孙子在这边胖了还是瘦了，过的好不好。这些细节，光靠写信打电话是发现不了，还得亲眼看。 女儿安静的坐在一边，不时偷瞄一眼赵小礼。她出生的晚，没赶到他们那一拔玩在一起的时候。一步晚，步步晚，小时候没处出感情，长大了再想补就难了。赵小礼又是那种不太好接近的人，所以他们关系一直一般般。 毕竟是国内的故人，赵小礼表现的很有礼貌，听对方问的事无巨细，也知道必是祖母托人问的，无奈的一一回答。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我没吃苦头，这边的华人留学生不少，不用会说英文，也能生存。” 他读的是预科，过了语言关，再申请米国的大学。柳涵则是直接入读米国最好的大学，赵小礼掂量过，自己就算有人推荐，也很难上这样的学校，所以对于报考的事，十分纠结，听到对方问，也只能抱歉道：“还在考虑，您回去让我祖母不要总担心我。”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祖母其他的孙子孙女都在跟前，只有你离得这么远，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把赵家祖母带的东西给了赵小礼，他便起身告辞。 女儿送赵小礼出去，到了酒店的大堂，赵小礼左右看了一圈，“你们不是跟平大的表演社团一起来的吗？” 但这会儿，一个学生都没见着。 “去领事馆吃饭去了，庆功宴。”今天下午的话剧演出极为成功，他们母女俩不会说英文，所以没有去看，但在国内的时候，他们看过好几回。 赵小礼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好笑，犹犹豫豫跟个娘们似的，大老爷们做事哪里用得着这么拉扯。 “等他们回来，你告诉宁夏一声，出版的事，嗯，事发了。”说完便走，生怕被人叫住似的，走的飞快。 小姑娘回转，将这事告诉母亲，“到底是什么事？” “听起来，倒像是为宁夏好的话，是不是他和……”本来想说，是不是和柳涵掰了，不过看到女儿期待的眼神，赶紧住嘴。 赵小礼除了家世，哪里有半点好，她宁愿女儿找个家庭普通的大学生，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本事。 女儿却已经明白了，等着宁夏他们回酒店，一蹦一跳跑去传话。 宁夏谢过她，柔声问道：“你和阿姨的米元还够用吗？” “够的够的，多亏你帮我们换了米元，好多本来买不成的东西，都买了。”小姑娘很懂事，没有再开口兑换。 肖小年给宁夏送了一些米元过来，她除了买点巧克力和糖果带回去送人，自己就是买点书，根本用不了多少。团里人则是看到什么都想买，只恨自己米元不够。宁夏见他们母女抠抠索索算带了多少米元，就大方给他们兑换。 这下捅了马蜂窝，团里人人都缺米元，把她手里用不着的米元全给瓜分了。说好了回国之后，再还她人民币。能出国的人，手里是不缺人民币的，只是没外汇而已，宁夏的举手之劳，帮了他们大忙。 宁夏抿了嘴，赵小礼竟然会给她传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版的事，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后果。 国内没什么好怕的，她签合同时，就刻意规避了法律风险。 国外就更不用怕了，她的小说知名度已经打开，现在公布她的身份，哪怕是外星人，也对下本书的销量没有影响。 更何况，她的小说销量可观，欧洲北美这么多的出版社都尝到了甜头，会允许有人诋毁她，影响销量吗？什么叫利益同盟，小圈子文化不光华国人会玩，外国人玩起来同样溜到飞起。 肖小年隔天一大早就来了，这两天表演社的同学可以去观光游览顺便买点东西，肖小年是特意带宁夏去购物的，他也有送给家人和老婆的东西，想托宁夏带回去。 发现宁夏身边多了一个男同学，眉头一挑，这是啥意思？ 听完来意，肖小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没事吧，好好的大学生，竟然想黑在外头。” “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吧。”据他所知，他们县还有个小领导借机黑在欧洲某个小国家呢，大家说起这事，只有羡慕。 肖小年苦笑着摇头，他是个好打听，也好交朋友，混圈子的人，俗称八面玲珑。听说的事，看见的事，也自然比一般人多。之前是没有机会跟人八卦，外国人不感兴趣，来到欧美的华人不愿意听，还以为得回国还有机会显摆呢，这会儿黄旗开送上门，他可不客气了。 “华人在国外混的最好的，都是早年间携带民脂民膏过来的大资本家，就算这样，为了保住家业，也是用尽了手腕和心机，折戟于此的数不胜数。能混到现在，依然是富豪的，可以说是闯过了腥风血雨刀山火海。” 肖小年一边说一边摇头，早年前好多军阀或是资本家，在国内都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到了这头，被收拾的服服贴贴散尽家财的，不是少数。 “就一般人来说，最好的就是在大学一路读到博士，然后留校任教，或是去大公司应聘技术类的职位。基本可以过上一幢别墅一辆车，老婆孩子两条狗的日子。这里有个前提，就是必须要有过硬的学历。然后下一代继续好好读书，攻读医生律师金融这种，在米国收入高的专业。反正华裔永远不可能当上CEO，也很难进入高层，技术岗位就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大的野心的，在这里过上中产的日子，相比国内就已经是富豪的水平了。而且靠学历找工作，也不用担心失业，你一个大学生，真要来米国，走这条路是最稳妥的。” 说到这里，宁夏都被惊呆了。她不惊讶于内容，而是惊讶于，原来这么早，就有人能看出这一切。 肖小年能看得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吗？为什么大家看到的，都是满屏赞誉，顶礼膜拜呢？这就要说到话语权了，肖小年的想法哪个媒体会采用，哪个记者有兴趣报道？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的，就只能开中餐馆，洗衣房，送外卖，当小工，全都是赚辛苦钱，赚的就是不招人全都自己顶上的这点差价。你觉得赚得多，那是你用华国的物价比，但你留在这里，赚米元花的也是米元，走的也是米国的物价。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手停嘴停一日不得闲。” “开店的稍强一点，至少有本金才开得起来。靠体力劳动赚钱的，你连去趟餐馆都不敢，看了菜单，你都不敢点菜。” 汉堡店快餐店不算，说的是那种正而八经吃饭的地方。 不光现在这样，未来很多年也一样，很多跑去米国啃狗粮的忽悠，为了证明自己过的不错，天天晒超市里的便宜肉和临期的打折货。 但从来不晒度假酒店的下午茶，不晒一顿像样的餐馆饭菜，更别提米其林。为什么不晒，是不喜欢吗？ “最惨就是黑在这里的，同样的工作，别人赚一百，你只能赚五十，敢提要求老板一句我现在打给移民局，你就只能忍气吞声。还有华人老板开的小工厂，几十个工人塞在一间房里没日没夜的踩缝纫机，比养鸡厂的鸡都惨。你以为有了身份就好了，就可以上大学？” “你知道在米国上大学的学费是多少吗？你又知道好的大学需要人推荐，没人推荐你连门都进不去吗？你想一边工作一边上大学，我告诉你，痴心妄想，绝对不可能。你就只能沦为社会最底层，租住在地下室，然后将可怜的工资换算成人民币，安慰自己来对了地方。” 肖小年毫不留情的，将黄旗开心里的梦，一个个戳破。 “要么，过来读一个名校，留下找工作，要么卖苦力赚钱，然后带一笔钱回国创业。” 肖小年看的太清楚了，米国确实是个花花世界，他比大部分留学生接触到的米国，更加真实，也更加深度，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更明白，自己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黄旗开已经傻了，弱弱道：“其实宁夏骂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不对了，我也是一时情急。” 自己钻了牛角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仿佛只要留在米国，就能解开一切枷锁，赚大钱，得到女朋友的原谅，走上人生巅峰。 “你跟你对象的事，结症不在于你的家世好还是坏，在于你的不诚实。这是品质问题，你却觉得是他们嫌弃你没钱，没找到结症当然结不开解，还把事情弄拧巴了。” 黄旗开低头，一脸郁色道：“如果我是家里有钱装没钱呢？她还会嫌弃我不诚实吗？” 咦，宁夏一下子听进去了，是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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