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预报说今天会有特大暴雨。 夏言特意叮嘱助理蒋小乐外出应酬时务必带上雨伞。 她们出办公室时，已下午五点，太阳仍然很大。 阳光刺眼，天气一片晴朗，一点儿要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可六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觥筹交错之间，窗外已经黑云压阵，狂风席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玻璃上砸。 夏言正忙于应酬, 无暇顾及外面的风卷云涌，只是在电闪雷鸣的时候朝窗外看了眼, 一秒后又满脸挂笑继续与客户推杯换盏。 今天周五，酒局结束时已经临近11 点，外面仍大雨滂沱。 明天还要跑工业园和实验室。 芯片研发和开发客户，两头兼顾，夏言真的是很累。 她都担心哪天自己会猝死，可偏偏又停不下来，深怕自己一旦慢下来，又会错过什么似的。 夏言强打着精神帮客户撑伞，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几近淋湿，她并未在意，只是在给客户拉开车门的时候下意识朝肩膀处看了眼, 一秒后又继续满面笑容地弯腰与车内的客户热情挥手道别。 永远笑脸迎人；不要让客户感受到片刻的冷落，这是夏言大学毕业工作以后这么多年到处跑生意时渐渐悟出的道理。 待送走客户，她收敛起笑容，架起生人勿近的面孔,不想再应付任何人，只想赶快回家洗澡睡觉。 在酒店门前等了一会儿，夏言见助理将公司的车开过来，便麻溜地钻了上去。 车子上路，夏言瘫在后座，闭着眼睛将席间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重新捋了一遍。 一对饭下来，夏言将对方企业的组织架构、各个派系的明争暗斗，相关部门高层的影响力，以及他们采购芯片的预算、流程和对竞品的印象，全都摸了个透。 她对自家公司的产品有信心；对拿下客户也很有信心。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路上。 经过万达广场，一位男星的巨幅腕表海报报赫然屹立于正门上方。 海报里的男星眉眼冷然，气质绝尘，一副富家贵公子的派头。 转弯时，蒋小乐忍不住透过浑浊的雨幕往外看了一眼，看着那一团朦朦胧胧的画像，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道：“言姐，上次我们家族聚会，遇到一位远亲哥哥，长相清冷、气质骄矜，仪态万芳。比海报上的明星还好看。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就是人有点拽有点不爱搭理人。我看跟你很配。我要不要把他.........介绍给你？” 说了半天，蒋小乐见夏言只字未应，便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夏言又戴上眼罩，仰头睡得有些沉。 她张口想说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 蒋小乐坐在驾驶位上眼听六路、耳观八方，见夏言小憩醒来时，立刻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一杯热牛奶递给她。 “谢谢。”夏言笑了笑，接过保温杯，倒也没客气，仰头就将牛奶全部喝下去。 温热的牛奶流过肠胃，整个人舒服多了。 夏言一工作起来常常忘记吃饭，长期饮食不规律外加喝酒应酬，导致肠胃经常性不适。 时常喝牛奶暖胃养胃，总归是好的。 难得助理经常记挂着，每逢晚回家，都能得到一杯热牛奶。 挺不错的。 蒋小乐年纪小，才22岁，刚大学毕业，为人豪爽直率，性格泼辣，也许是家里经商的缘故，又颇懂人情世故。 来公司不久，就与周遭的大小同事打成一片，就连夏言对她也是很喜欢。 不过因为年龄小，人又鬼精灵，所以很难驯服。 夏言也是打一个棒槌给又一颗枣，软硬兼施，再加上自己实力超群，才将其慢慢收服。 两人平常关系不错，私下讲话也随意很大。 见她做事机灵，夏言有意考她，“你觉得我们这次拿下订单的胜算有几层？” 蒋小乐沉吟片刻道：“我们公司的芯片产品很符合他们当下的产品需求。再说，芯片技术壁垒很高。能跟我们能竞争的同类型，也没有几家。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拿下这个订单吧。” 蒋小乐刚入行没多久，工作经验少，看问题还不是很老道和全面，不过稚嫩中也有些见地，倒是很孺子可教。 夏言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 片刻，蒋小乐若有所思地喊了声，“言姐——” “嗯？！”夏言抬眼看她，见蒋小乐有些欲言又止，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蒋小乐心里存着事，六神无主了半天，这时候见夏言主动问便快速将话转入正题，“言姐，今天高工他........在饭局上摸我大腿了。” “嗯？！什么时候”夏言的脸立刻变得很严肃，“我怎么不知道。” 蒋小乐提溜一双大眼睛说自己在他摸上的那一刻，就将他奋力打下去了，还在饭局上忍不住低声吼了他。 倒是没怎么吃亏。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夏言一眼，在观察她的脸色，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处理得对不对。 “嗯，你做得很好。遇到色狼，就是不能怯懦。越内敛不敢说，以后就越麻烦。” 夏言不知道这事，她吼他时，声音不大，夏言正忙于跟客户周旋，压根儿没顾得上她那边。所以，她心里对蒋小乐还挺抱歉的。 索性，蒋小乐也不是吃亏的主。 这点让她心安。 “那我是不是将这笔生意搅黄了”小姑娘听夏言如此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眼神苦恼，“毕竟当时让他如此下不来台。” “那还不至于。” “可他是那家企业技术部的老大；是拍案决策的人。言姐，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懂事了？” “没有，你做得很对。” “可他如想坏咱们的事，那还是很容易的哦！” “他不敢。” “为什么？” “公司又不是他家的。” “可......” 夏言拿抿唇沉思了一会儿，抬眼对上后视镜里的一双期盼的眼睛，开口：“我这里有他的家庭地址。改天就到他家去拜访一趟。” “到他家？！”小姑娘不解。 “嗯，”夏言点头，看着小姑娘的侧脸，坏笑道，“拜访他老婆。” “啊——？！是向他老婆揭发他嘛？” “那倒不至于。敲山震虎而已。主动加上她老婆的联系方式，为保证家庭合睦，他做事总要顾忌一些。” 蒋小乐愣住，没想到自己的老板还有这一招，她定了定心神，问：“如果他不怕他老婆怎么办啊？！”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世上还有很多夫妻是利益共同体。她老婆也许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言：“那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譬如？！” “譬如查他的老底啊。像他这么猥琐的人一定有前科。花钱爆料他。他敢毁我们的财路，我们就杀无赦啊。难道留他过年不成。等有了新的继任者，咱们大不了再重新来一轮呗。多大点事啊！” 蒋小乐闻言愁云扫去，顿时喜笑颜开，直接彩虹屁道：“言姐，你真棒！” 蒋小乐将车熟门熟路走到夏言家，独栋小别墅，门口亮着一盏灯。 此时雨已停，空气里混着草香，闻着很新鲜。 她懒懒散散趴在车门上，却迟迟不肯走，一个劲地吹彩虹屁，“言姐，像你这种美貌与智慧集一身的美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呢？” 夏言双手插兜，冷眼看她，面对她的彩虹屁，丝毫不领情，“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嘻嘻，言姐，到底什么都瞒不住你。”蒋小乐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我七大姨家的八表姐的女儿的儿子最近好像从国外回来了哦！听说长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没兴趣，”夏言摇了摇头，拒绝得很干脆。 蒋小乐愣住，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够拒绝高富帅 ，她定了定心神，肯定是自己条件说得不够诱人：“言姐，你考虑一下。我这有偷怕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一看啊？贼帅贼帅的哦！身高一米八五，有腹肌。长得比男明星还好看呢！” “不必”夏言用手挡开她递过来的手机。 蒋小乐再次使出杀手锏道：“言姐，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围三百里没有穷人。我这位亲戚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啊！他比我们家还有钱了几个档次。百亿身家！” 夏言嗤笑一声，眼睛在她身上虚晃一圈，“........，没兴趣。” “什么？！这你都不心动。”蒋小乐瞪大眼睛，有点难以自信，“言姐，你心里不会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吧？” 蒋小乐的无心一句问话，夏言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不可提及的人，她的心上就宛如被人重重一击。 夏言的吼间一紧，半天也喘不上气来。 “言姐——？！”蒋小乐见她发怔，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试图让夏言回神。 “你最近很闲？”待缓过神来，夏言没有心思再应付她，瞬间使出杀手锏，“我可以有一百二十种方法立刻让你忙起来。” “言姐，你看你这话说的，”蒋小乐吓得赶快钻进车子里，朝夏言挥了挥手，“其实我最近很忙的。言姐，拜拜！晚安。” “嗯，路上开车小心。今天辛苦啦！” “言姐，我不辛苦，你才辛苦！您看您又瘦了。” 夏言：“.......”不想再跟她闲扯了，否则扯来扯去，扯半天也回不了家。 她轻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蒋小乐见自己说得舌灿莲花，夏言都懒得搭理自己，只能对着手机屏幕上眉眼清冷的男子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借着我美丽上司的面子跟你搭上关系呢。现在.......没戏啦！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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