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房间两端而立,一个站在阳台前,一个靠近衣柜,中间隔着一张大床,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 林降心里被这怪异的气氛顶着,一会儿又钻进她的胃里,暗流涌动,莫名就让她有几分飘忽的感觉,像踩在云彩上,头重脚轻。 两人都没什么行李,除了早上出门时林降背的那个托特包,此时正被她放在衣柜旁边的凳子上,其余空空如也。是以,这个不到三十平的房间当下看起来竟格外空旷。 林降也不知现在说这个话题是否合适,可她有些受不了这安静的沉默,特别还是和姜辞待在一个房间里,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看穿。 “您……要不要去洗澡?” 尝试了几次,还是打算直白表达。虽说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歧义,但却是必须项。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姜辞便朝她看了过来。那眼神,无波无澜的,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瞥,林降偏偏就从那里面察觉到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当她是故意的,好吧,她知道。 林降抿了抿唇角,干脆打算再直接点,她这会儿有点困,刚才又淋了些雨,身上也黏糊糊的。除了赶紧洗澡睡觉,她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多想。就是单纯地想洗澡睡觉而已。您如果不去的话,那我就先去了。” 姜辞目光错开几分:“你先去吧。” 林降点点头,轻舒一口气。她发现,和姜辞的沟通,虽说每次过程有些不太愉快,可结果都还是能达到她的预期,如此看来,倒还是也都能接受。 老式的淋浴花洒出水很慢,又因为时间有些长久,调节水温的阀门周围已看不清代表冷热的字眼。 林降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手上使劲朝左边掰了下,瞬间一股冷水兜头而下,她没防备,“哎呀”一下叫出声。 姜辞正在凳子上坐着看手机,听到她这一声尖叫,几乎是本能的,拔腿便来到了浴室外,气息有些不稳:“怎么了?没事吧?” 听闻他的声音,林降浑身一震,眼尾狠狠地颤了下。虽说此时二人之间还隔着一道门,可她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如数脱掉,连忙扯了旁边的毛巾挡住自己:“没事,刚才放水的时候被冷水浇了下,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姜辞有些无奈,还以为她是滑倒或者什么其他的事情,害他无端紧张,没想到竟然是被冷水浇了。 ……真是笨的可以。 他本想开口刺挠她两句,可眼神却在触及玻璃门后的隐约轮廓时,一时没了话。 锤目纹的压花样式玻璃,她就站在玻璃后,身影绰约,依稀可见一片冷白,似月光。 他喉结滚了滚,敛了眉目没再看。转身来到阳台,掏出烟盒,从中磕出一只,兀自抽了起来。 阳台有封窗阻隔,不见天色,只临雨声。 三根烟抽完,才见她从浴室走了出来。 头发已束成一个规整的丸子头,脸颊被热气升腾起几分潮气,泛着红晕。还穿着进去时的那身衣服,全身上下包裹严实,仅嫩白的脚趾露在外面。姜辞垂眸看一眼,似还带着点粉。 他将本打算再去拿第四支烟的动作停下,随意将烟盒丢在旁边的木桌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您要去洗澡吗?”林降问。 “嗯。”姜辞答的简单,继而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林降侧身,和他错开位置,径直朝着刚才铺在地上的棉被走去。 姜辞看出她的意图,回头阻拦:“你还真打算睡在地上?” “……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她们不是已经达成了一致了么,她睡地上,他睡床上。 姜辞被她气到,隐约又有些烦躁:“你去床上睡。” 林降愣一下,眼皮微抬:“那您呢?” “自然是睡地上。” “这样不好吧?” 姜辞被她气乐了,语气也无端多了几分狎昵:“那你说怎么才是好?我和你一起睡床上?” 林降当下便立马抿住唇,不敢再出声。 姜辞看她一眼,继续朝着卫生间走去,低沉的音色留在空气中:“既然觉得不合适,那就赶紧去床上睡。” 林降没再犹豫,迈步来到床边,伸手将被子掀起一角,温吞坐了上去。 片刻,听到浴室传来一阵水声,才想起来要和姜辞说一声这花洒的用法。不然,担心他会和她一般,兜头被冷水浇湿。 她穿上拖鞋,还未走到浴室门口,就已经开口:“那个阀门您得朝右拧,拧到一半的位置就行。花洒……” 话说一半,林降陡然噤声。此刻她已来到浴室门前,发现透过这暗纹的玻璃门,分明就能看清屋内人的身影,肩宽腿长,隐约还透着些肤色。 那么她刚才…… 她喉咙顿觉一阵痒,脸色也好似被热血冲涌,连至耳根处一片绯红。 林降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姜辞适时开口:“花洒怎么了?” “……花洒注意要开到最大,不然水上不来。” “知道了,还有吗?” “……没了。” 姜辞从浴室出来时,林降正靠坐床头,拿手机检查着微信,以免错过什么重要消息。眼神瞥一眼在室内行走的姜辞,忽地想起刚才隔着玻璃见到的那副场景,无端就有些脸红。 他同她一样,依旧穿着进去前的那套衣服,只衬衣并未扎进裤子里,因此也就少了几分清绝冷冽,多了些懒散随性。额间碎发有些凌乱,他一边走,一边还拿毛巾不断擦拭着仍在滴水的黑发。 林降见他在房间绕了一圈,继而又回到了浴室,再是梳妆台,猜想他应该是在找吹风机,是以,在他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开了口:“您是在找吹风机吗?在那儿,电视柜下面。” 姜辞看她一眼,漆黑清亮的瞳仁在灯光下显得更为深邃:“谢谢。” 顺着林降手指的方向,姜辞拿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瞬间便有“呼呼——”的声音传来。 林降感觉她的思绪好似都被这声音扰乱了一般,注意力莫名被分散,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竟然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准确来说,是自打姜辞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便没办法再集中了。 她觉得,应该是工作的文件太无聊了,周五的晚上,应该没有人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工作保持热情。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继而便想着用更有趣的东西来找回注意力。是以,打开了娱乐软件,可当各种明星网红的八卦新闻跳出,占据手机屏幕的时候,她瞬间又觉得有些头大。 姜辞吹完头发后,没直接睡觉,而是来到了书桌旁,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忽地,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眼神朝林降看过来:“我没有太早睡觉的习惯,所以可能还需要工作一段时间。如果这种行为会影响到你休息的话,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尽量避免。” 林降摇摇头,这会儿时间还早,虽然她有些困了,可也不能霸道地剥夺他的权利。 只是,看他整个和她说话的语气,倒是比她镇定得多。 林降瞬间就觉得,她真是有些想多了。现在两人同住一个房间,实属当下无奈之举。倒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精神放松了,注意力便自然也就回来了几分。林降又端着手机看了会儿,渐觉困意袭来,便告知姜辞她想休息了。后者听完后果断关了室灯,只留一盏昏暗的阅读灯。 林降本就觉得困,外头又淋淋沥沥地落着雨,无端就成为了最好的催眠曲。 等姜辞忙完,打算回到地上睡觉时,一抬头便见着床头林降熟睡的侧颜。 室内无灯光,只书桌上一盏阅读灯,光线浅淡,更衬得她皮肤冷白,似镀一层瓷釉。鼻尖挺秀,嘴唇不点而红。长而卷翘的眼睫轻阖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浅浅的阴翳。 只有这个时候,姜辞才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盯着她看的时间长了,姜辞心下一动,鬼使神差地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很轻,似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 得偿所愿,他的指尖无端有些颤抖。 她是他的夙愿,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不知是否因为被他惊扰,林降长睫突然颤动几分,接着眼皮轻抬,迷朦开口:“您怎么在这儿?” “你被子掉了,我刚才帮你捡起来了。”姜辞回答的流畅,丝毫不像是当场胡诌的。 “哦,谢谢……”说完这句,林降的思绪便再次陷入了混沌。 姜辞倒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欣喜太大,从胸腔蔓至大脑,整个人都似飘忽着。 次日,二人一大早便离开,依旧是之前接林降的那个路口,姜辞踩一脚油门将她放下,相互道别,倒是谁也没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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