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时,森田桃看到了手机通知栏跳出的会员制购物网站自动续约扣费失败的消息。比加入了恐怖组织还要恐怖的打击——卡里没钱了。 情绪低落的森田桃将玉子烧夹进嘴里时盯了一眼桌对面的父亲,出门前再瞧了正在对自己说祝福告别语的母亲一眼。 她对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 为难不已的少女走入望不到头的人群中,大差不差的校服、职业装将个体的特性隐没在群体里。 “怎么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五十岚美绘子问,她已经结束恋爱综艺的参演回来照常上学上课。 “我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金钱管理观念呢。”神色萎靡的森田桃撑住额头,使用痛心疾首的语气回答她。 “啊……”五十岚美绘子对此毫无建设意见,提议道,“hana数学很好,说不定懂。” 亡羊没补牢为时已结束的森田桃更加痛苦了,想着管理也得有钱才行。 她绕着手指卷了卷发尾,昂首挺胸地对好友说起自己学习之旅的进展,“其实我最近对数学也有小小心得……我发现很多题只要把公式记住然后套进去就可以了,当然很难的题除外。”很难的题暂时还看不懂。 “真聪明真厉害!” 五十岚美绘子便谈论起自己的高中生周末恋爱综艺《在明天喜欢上你》预告即将播出了,她说自己每天都很认真化妆打扮,希望自己在苛刻的镜头里依旧美丽动人。 丝丝柔顺刘海如被被直尺比着修剪长度精准一致,说话间,五十岚美绘子找到一根不合群凸出的发丝,抬眼,用随身的小剪刀剪掉。那浓密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扑闪。 “美绘子肯定非常上镜非常可爱!”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察觉到对方话语中不对劲之处的森田桃问:“你不是去谈恋爱么……” 五十岚美绘子尴尬一笑,模仿好友最初的说法道:“哈哈,我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恋爱相关经验呢。” 不同方面经历着失败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谈论起其它趣事来转移悲伤。 “在发呆?”花泽辉气问。 “啊——”森田桃不禁想自己今天的情绪有多不对,怎么又被问。 她偏头注视着对方说:“光辉才是,今天很古怪的样子。”而且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话落,森田桃轻易看出他面色隐约涌现出兴奋的情绪,奇怪,没有太阳般的真实感了。 笑容恣意的花泽辉气问:“那我哪里不一样?” 森田桃觑着眼睛沉思,抬起指尖戳向他金色额前发下光洁的额头。 “像一个影子。” “猜对了。”他抓住她作乱的手指。 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幽体术,可以作出精神分体的能力,比本体能力差。” 森田桃匆忙回头转身,只见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金发少年。身后的花泽辉气揽过她的肩膀,可手指还被“假”花泽辉气捉住。扭曲的站姿中,森田桃整个人被迫向后仰。 她空着的手使用念动力拾起街道边掉落的干枯树枝,以超能力强化枝干的硬度,迅雷般劈向制造分身夹击的人。 击中的刹那,能量集中于树枝端点爆发出来。 光芒折射至花泽辉气的脸上形成光影的强烈对比,超能力制造的他瞬间消散,剩余的存在闪身保持了一定距离。 “更让我惊喜的是正在发光的,”花泽辉气走向她,“并不是星体会发光,而是发光的东西成为了星体。” 被赞扬的森田桃却略感心虚地丢掉树枝,那是她看雨伞不离身的芹泽克也学的招式。 他的嘴角含着一抹微妙的笑意,肯定地问:“的学习对象不只有我一个,对吗?” 森田桃立刻回复道:“只有你啦。”预感承认可能会有很不妙的事情发生。 “有过拷问的经验吗?” 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她冷颤一下。 “欸?没有哎。”她疑惑,干嘛问这个呀? 背光里,花泽辉气徐徐靠近,脚下的影子逐渐拉长抵住她。莫名感到身体发软的森田桃慢慢后退,试图回避。 道路与墙面形成的夹角裂缝处,一株植物在萧瑟深秋中小幅度地摇曳。 “好吧,相信你。”花泽辉气爽朗笑着拉过森田桃,“小心,再退就撞到墙了。” 她放下心来,委屈地说:“刚才光辉给我感觉好可怕啊。” “没有吧。” 森田桃怀疑地盯向他——花泽辉气在认真回想自己既没有像小混混一样武力威胁她,也没有对她使出水桶倒吊逼供方法。 他理直气壮否认道:“我不会对作出可怕的事情呢。” 站在家门口磨蹭着的森田桃一直等花泽辉气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朝向天照宫大楼走去。 “不回家吗?” 有人问,呼出的空气在她耳畔轻轻吹拂。 花泽辉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森田桃口不择言解释道:“我还有其他的事啦。” 森田桃的额头、颈后都紧张得沁出薄汗,少年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慌张。他认为自己没必要给对方太大的压力,比起小气地展示自己的占有欲,相信她、给予尊重与帮助更重要。 于是,花泽辉气平静地问:“以后会告诉我吗,?” 她回头,笑了一下。几缕摇晃的发丝因动作而顺势飞扬,带起一阵裹挟光的微风。 阳光偏爱着她。 世界暂停自己不停向前流动的时间。 森田桃微微有些惊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主动暂停时间,技能发动似乎需要很强烈的情感作为前提。不过,时间停下了也很好。 她踮起脚轻吻一下花泽辉气的眉心,就是回家路上她用指腹点过的地方。 “好想你只有一点点大,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揣进口袋里了。”森田桃想自己真的很喜欢花泽辉气,他似乎也很喜欢自己。他们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唯一的地方在于她对未来的思考。从前交往的时候就如此了,好喜欢自己的小小男朋友,但她无法带走属于调味市的人与事进入自己的理想。 森田桃的未来要从这里出走。 时间重新流动。 “嗯。”森田桃一边应答一边再猛亲了一口花泽辉气。 然后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奔跑飞离,风留下了她的声音。 “光辉,请再等一下我吧!” …… 天照宫大楼,空旷的某楼层里的超能力教导即将结束。 “森田就像铃木社长认为的那样有潜力。”芹泽克也说,脸上重点写着“社长真厉害啊”。 “那我再努努力能打败你和社长吗?”森田桃不在意地问,反正对方就是个老是社长社长社长的人。 “很难,”芹泽克也先是说,后严肃了神色问,“森田打算背叛社长吗?” 答非所问的森田桃从容反问:“那芹泽能打败社长么?我和芹泽一起呢?” 芹泽克也被问住,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懂,我永远不会这样做,社长把我从堕落的沼泽拉了出来。” 他朝周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于是给“新的、正常人、同伴”小女孩讲了一个十五年的家里蹲被社长拯救、成功回归社会的故事。 森田桃安静地听完,从表面美好的内容中抽丝剥茧,真正的脉络是芹泽被社长完全抓住了人性弱点变成打手了。她好想问故事里的爱和尊重去哪了?想想自己上次想问这句话还是和好友聊漫画小说。 “我也很惨的,”她想了想决定先拉近双方距离,卸除对方的内心防备,“真的。我是家里第二个女孩,从小我就知道爸爸喜欢工作喜欢出轨喜欢被仰视但是不喜欢我;妈妈喜欢我但总有人比我更重要。以为最喜欢我的男朋友有天还和我分手了……” 比惨是交流里很重要的一环,真假参半的讲述手法和夸张言论都必不可少。 “这样的我有资格和你谈谈想法了嘛?”少女浅笑着问。 芹泽克也总是牢牢抓紧雨伞的手松动了,他将伞收起,放在身后。他无法以戒备的形式面对一个真诚敞开内心的人。 男人完全以一个可怜家里蹲的模样听森田桃说话。 森田桃笑嘻嘻地拉住芹泽克也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一副朋友交心聊天的模样。 关于芹泽克也,她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芹泽,你人高马大的,没想到却是朵菟丝花哎。” 如果在芹泽克也面前的人是姐姐森田优,她一定会讽刺他——长着胡渣的菟丝花,多神奇。 性格温顺的森田桃不会这样,她会说我也不认为这样一定不幸啦,有些人就是运气很好。 但她还是想和他说运气不好的情况,因为芹泽克也某种意义上和自己是一样的存在。他们时时刻刻想要依靠别人,因为“别人”太耀眼、太优秀了。 “我不是现在才生出超能力的,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长大的过程中超能力消失了。” 她对芹泽克也比着自己小时候的身高,慢慢抬高到一定的高度。 “我变得无能为力,面对愤怒只能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很可怕的是我还很幸运,有人真正地尊重我、爱我,想要给予我幸福。” 芹泽克也问:“幸福不好吗?” 森田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网上夸人幸福就会说那人长了一张没有被欺负过的脸——芹泽长了一张很适合被欺负的脸哎。”他总是愣生生的看着世界。 “啊——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往后薅了薅头发,“如果一直依靠别人就会变得胆小的,没办法出走他们营造的环境。出走需要不能放弃的勇气,因为一旦放弃,就再也无法出发了。”比起再次出发,还是将就更容易,人的本能会选择更轻松的生活方式。 森田桃想着很多事情都没关系的,现在的她只想要清楚并做好一件事——负责自己的人生,不把它交给别人。她又想到,也许这就是妈妈没有说出的解释,超能力的消失就是因为她在长大中全心全意依赖着妈妈和姐姐,超能力不再使用也不会使用,它就逐渐隐没了。 芹泽克也皱着眉,眼底透出丝丝迷茫、惶恐与不安,“什么意思?” 森田桃语气轻快递说:“就是我会去东京生活。”东京只是一个代词,换成其他地方也可以,世界的任何一点。 从少女坚决的神情中芹泽克也隐隐明了其坚定中内含的意思。 “你呢,想去哪?”她思索聊天不能总是输出想法,也偶尔得问一下对方。 “我不能离开爪。”芹泽克也说。 “离开了会怎么样?” “你很年轻,拥有光明的未来,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他垂下头说,整个人犹如一团融化的黑泥。 森田桃为活跃聊天氛围,故意好笑地问:“你也在等老公的退职金吗?”很多全职主妇选择不离婚的现实原因。 被奇怪言语震撼到的芹泽克也猛地抬头。 “开玩笑啦,太沉重了大家会不喜欢的。”她咧嘴笑道,发觉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快令芹泽克也的阴暗具现化了。 森田桃默默叹气想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话疗别人,看漫画还以为很容易就能打动对方成为自己的正义帮手呢。 “算啦,”她拍拍他的肩膀体谅地说,“做一个胡渣大只菟丝花也没关系啦,以后我去东京了会给芹泽邮伴手礼的。” 剔透的眼眸仿佛有魔力般,渐渐穿透了人与人之间竖起的厚重防壁,一点一点底浸入倾听者的心底。 芹泽克也只是怔怔凝视着耀眼得有些过分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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