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可以。”她抬头望着林茂沣：“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去做。你也知道，太后被谢十一郎气病了，轻易不会见人。” 去求太后这一招目前不好使。 林茂沣骤然紧张起来，随即又咬牙稳住心神，道：“还请长姐吩咐。” 林容定睛看着他：“在给你出主意之前，我要问你。你也说了是有人刻意针对林家，那我们祖上难道是曾结过仇怨吗？” 林茂沣一愣。 他能感知到的事情，林容也早就察觉了——刺杀之事算是彻底把她给敲醒了。 她谨慎布局，尽力收集江南一带的消息，对王家、谢家、海盗高墉等多方势力都小心打探着，可事情的发展终究是出了意外。 可笑的是，这个意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是她身后的林家。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闽南争端中，林家扮演的角色根本不是受王家牵连的无辜者，而是很久以前就被各方势力盯上的矛盾中心。 “林家在闽南鱼肉百姓、勾结海盗牟利”，这样的栽赃陷害，不会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一定是有人早就布下圈套，在十几年前，在那个刺客还是一名老实本分的渔民的时候。 在得到刺客口供的十几日之后，谢十一郎传回的战报也印证了这一点。谢十一郎坦言，海盗能够在海岸线上来去自如、神出鬼没，通过一些隐晦的线索推测，是有当地的百姓暗中襄助。 百姓们不肯信任正统的朝廷兵马，反倒私下为海盗开路。 这一点看似是小事，很可能是某些收受了好处、没有什么忠孝礼义的平民一时糊涂的行为，如今朝中众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而若不是这一回刺杀之事，林容都会将这一点忽略过去。 可如果按照刺客所说推论。 林家八成就是闽南动乱的“罪魁祸首”。勾结海盗压榨当地平民，激发民怨民愤，致使不少平民被逼为海盗的一员，间接导致海盗势力壮大和朝廷叫板！等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切都浮出水面时，再想补救可就晚了。林家将成为内定的牺牲品，被各方势力拉扯的倒霉蛋，还有世家争斗的导火索。 想到这里，林容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骂娘。她早就知道，以王谢二族的秉性，他们怎么肯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在江南一带横行之时也会找好一个背锅的……只是没想到，这找的真是好巧。 “这……长姐，祖上的仇怨该是没有的，只是五堂叔的死被他们揪着不放。”林茂沣思量着道：“闽南战事不力，曾经战败丢了城池的五堂叔难免被他们拿出来论道，若是应对不妥，恐怕再遭御史弹劾也是早晚的事。” “我们林家祖上在江南屯田，与人为善，又没出过意外，我也不记得有过什么大的恩怨。”林容拧眉：“不过，你看到的，只是表象。” 表面上，朝廷中又有人将林家人战败之事拿出来做文章了。 但事实上，这只是冰山一角，是有人推波助澜先做下一些铺垫，等待闽南的“真相”曝光后，才显得林家通敌叛国、官逼民反、祸乱朝纲的重罪更加合理。 “长姐查到了什么吗？”林茂沣满面期盼地问道。 林容自然不会把真正的要紧事告诉他。 “你不要操心这些。”她抬手打住：“你现在要帮我去办一件正事。你暗中去一趟温家，不要让人察觉。” 林容朝他伸手递出一只玄色缎面、瞧着并不起眼的香囊。 林茂沣接下了，翻转打量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装的自然是能救林家的东西。”林容道：“温大人为太后娘娘效忠很多年了，有些事情去求太后，还不如去找他方便些。” 林茂沣恍然：“说得是呀！温大人是督察御史，若是有什么弹劾之事，他是做得了主的。” 林容轻笑。 她没有旁的话，两人随意谈了些家中的境况，眼看到时辰了，林茂沣按着规矩告退出宫。 送走林茂沣，林容召了人过来梳洗上妆。 “娘娘要去哪里？”贴身的宫女们问道：“二少爷已出宫了，娘娘快些回南书房吧，御前的人还在等着呢。” 南书房？回南书房？ 林容噗嗤一笑。 “傻丫头，南书房岂是咱们能‘回’的。寻常嫔妃敢踏进去就是个后宫干政的重罪，皇后娘娘想进去还要等候皇上恩准呢。”林容摆了摆手：“我传林茂沣进宫除了办正事，也是要顺道找个托词从那地方出来。既回了毓秀宫，我自是没有再去的道理，你去回御前的人，就说我身为后宫嫔妃，长住南书房太不合规矩，更怕皇上为我为难。” 宫女应声退下了。 林容对镜自照，百合随云发髻上斜插着两只烧蓝雕海棠吐蕊步摇，另以赤金花钿绾起碎发，既不张扬，也不失二品昭仪的身份。她理了理衣襟起身，见南乔捧了一件灰鼠皮子的裘衣过来，摇头道：“你今儿留在殿内吧，去喊湛露陪我出门。” 南乔笑道：“奴婢在娘娘的寝宫里住了这么多天，享着娘娘的份例，受下头人伺候着，怎好还懒在这里呢。且按着日子排，今儿是奴婢轮值。” 林容失笑：“你说得轻巧。你扮成我在毓秀宫里坐镇，应对太后派来的御医，怕是也累着了，不如先歇两日。且我今日带着湛露是有她的用处的，你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湛露则跳脱地很。静妃宫中的大公主今年五岁了，湛露约莫能讨公主的喜欢。” 南乔连忙领命出去寻了湛露过来。 林容这样的高位嫔妃，贴身的一等宫女都是有轮值的。今日该是南乔，不上工的湛露便无所事事，正在后院里和妙妙满院子疯跑。 不料主子突然传召，她匆匆换了衣裳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林容瞧她这样，并没有生气，只是羡慕她能在一个并不舒适的环境中乐得自在。 能哄自己开心，也是个本事呢。可惜林容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既然病愈，按着规矩要去静妃娘娘的雍和宫拜见，更要去长乐宫磕个头的。”她笑道：“等尽了礼数，我们就顺道去撷芳宫吧。我病中自顾不暇，有些日子不见婉儿了。” 湛露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婉只是林容名义上的亲妹妹，平日是不会搭理的，唯有用的上的时候会被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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