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归云赶至交战地时,天,已完全昏暗了下来。空气中充满血腥味儿,它混杂着雨后泥土与秋季的桂花香,显得宁静又残忍。 骏马疾驰在山林泥洼间,迸溅起的泥汤泼了严归云一腿,素日里最是爱干净的大帅并不在意。 虽大战在即,主帅摔马未按时入场,离了个大普,可严归云这一路风驰电掣般疾行,让边岩大为感动,倘若让他知道自家将军像是不要命似的赶到战场主因几何,不知那一斤重的感动还会剩下几两。 位于交战地最前方有片林子,林子里长满胡杨林,金色的树叶使夜幕变得温柔,晚风将树枝吹得沙沙作响,挂在上面的猫头鹰、鸦雀、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虫鸟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刀剑相击的刺耳的撞击声、哭嚎声、汇杂在一起,揉成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夜。 严归云的心揪成了一团,三年时间上过的大大小小战场数不胜数,基于男儿热血,每次护国杀敌的兴奋大于恐惧,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焦虑害怕。 他还清楚的记得几个时辰前,在议事堂与上官玥那惊鸿一触,现细细想来,对方的手指冷得得不正常。 还有,她何时这么怕冷了?! 黑暗中马儿走得比白日慢了些许,严归云心急如焚,他眯眼感受了下前方的路,手腕一抬,狠狠地朝马儿屁股上一抽,马受到惊吓,扯着嗓子朝前超逸绝尘。 等他抵达血腥味冲天主战场时,已然到了收尾阶段,乔红特来禀报:“大帅,敌军三千余人伤亡近半,我军二千加上西北重骑二十人共两千零二十人,亡二百三十二人,伤一百六十八人,西北重骑除女土匪不见踪影之外,无人伤亡。” 严归云呼吸微滞,脱口而出:“什么叫不见踪影。” “当时属下只顾杀敌不甚在意,那女土匪割了敌军头首后,才消失不见的。”乔红以为严归云不满意上官玥作为联盟军暂待首领,擅离战场,但想到上官玥在战场的英勇便又解释道:“这女土匪还真非池中之物,西昌蛮子的战马又高又壮猛,我军作战地常年在水边,马儿就比他们矮了一截,平常又以步兵作战为主,刚开始,我们好些战马都被踩死了。” “幸好西北重骑打前锋,上官寨……女土匪直接下令让我军主攻马腹部,将士们立刻恢复士气,咱们矮种马的高度与长枪刚好造成绝佳的刺杀点,倘若不是地形崎岖,又在林子里,这场战役不用两个时辰便结束。” 严归云在听到乔红报伤亡人数时,心就落下了一半,想到上官玥身旁有花朝和孟春,应不至于受重伤,再加上此次西昌派出的应不是精锐部队,他只是一个试探与分散注意力的作用,至于其为何要绕此远路,他现管不了那许多,可想到那女人不要命的做派又把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推到了嗓子眼。 他只想立刻马上见到上官玥。 乔红说的不知所踪定是没人看见,在这昏暗中,他也不想找重骑来询问而浪费时间了。 严归云调转马头,侧头道:“边岩与乔红留下清扫战场,幸苦了。”随后又策马驶入林中。 上官玥!上官玥!!上官玥!!! 严归云脑中疯狂的咆哮着这三个字,它们仿佛有让人癫狂的魔力。 上天像是听到他的祈祷,大方爽快的挂了一盘银月,就在这一眨眼,树林子肉眼可见的镀上了一层灰亮,严归云也福至心灵般想到上官玥骑的是破晓,这是他打造的战马啊! 严归云翻身下马,朝林中央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几年没有吹响过口哨声险些破了音,他咳了两声,继续朝空吹了几嗓子。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虫鸣鸟叫,严归云懊悔不已,倘若不是自己不中用的脑子,也不至让两人分隔这么多年,人在眼前都不相认。 正当他极度担心与绝望想一头撞死在自己马脸上时,只听一阵轻轻的“嘚嘚嘚”马蹄声由远至近,声音不大轻缓富有节奏,可仔细些听,能听到有一只马蹄的踏地的声响稍微微重。 一道犹如明月倒影在山林间的白光出现在他视线里——破晓 严归云再次朝空中吹了口哨,这是属于破晓的哨声,是它还在马厩中乖乖接受严归云打造义蹄就听过无数遍的特殊的声音。 月光下的破晓犹如从画中飞扬而来,通体的银白像是渡了层柔光,它奔跑的姿势优雅,速度却很慢,慢到算不是在跑,只是漫步丛林。 走近些看,才能瞧见马背上驮着个人,那人亦是一身银白的铠甲趴在马背上,在夜色中,二者几乎融为一体。 严归云血压迅速飙升直冲脑门,可是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惊着马儿也怕惊着人。 只在一瞬,他突感不对,在战场上趴在马背上不是重伤就是阵亡。 “阿玥!”严归云踉跄的走向破晓颤声喊道。 半梦半醒的上官玥懒得抬眼,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在破晓背上睡着了,原因无它,主要是太累了,几日的劳累加上夜不能寐导致的身体虚弱,让她早就疲惫不堪。 本想前来战场,自己就过来看看情况,敌军不是很强的话,有边池也在,就打打酱油找个地方去睡上一觉,反正破晓这张移动的床也来了。 谁承想这戴面具的厮弱得可怜,仗还未打,他老人自己就倒了。 上官玥见差多不了,敌军首领也被割了脑子,便找了安静的地儿,趴在破晓身上睡着了,睡梦中居然还听见了那声魂牵梦绕的口哨声,大当家的更不能让自己醒了,因为醒来之后毫无意外的就是被孤独寒冷所包裹。 “阿玥……阿玥,醒醒!” 今夜的梦过于逼真,那人居然就像在自己耳畔叫唤一般,上官玥知道自己在梦中,她还是缓缓睁开眼,闯入眼帘的不是那个常常挂念的熟悉面孔而是一枚白底红纹掺金丝的獠牙面具。 “腾”的一声,大当家的诈尸般坐起,彻底惊醒了,她大喝一声:“边将军!何必装神弄鬼?” 面具只是怔怔地盯着她,如果这是白天,上官玥就会发现透过面具的那双与严归云酷似的双眸已然通红。 “阿玥……”严归云发这颤音喊道,一股酸楚直冲鼻腔。 上官玥愣住了,边池也的声音与严归云相似,她与他第一次针锋相对时就感受到了,可这么喊自己的人只有一个,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站在地上的人很高,头顶差不多够到坐在马儿背上的自己的肩膀,这个熟悉的身高差是她与严归云之间的秘密距离。 有了破晓之后,他们常常出去跑马,跑马前后严归云都牵着缰绳上官玥坐在马背上聊天,聊着聊着两人会维持着这个距离接吻。 “阿玥,是我。”严归云温柔的说。 上官玥瞪大了双眸,任凭对方把着她的手伸向面具后面,在梦魇中一次次失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猛得将手抽回,几近呢喃,“不,不要!” 严归云再次轻轻的拿起她的手,指尖的冰凉触感不断的刺激的泪腺,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冲刷着这枚戴了三年多的面具,“阿玥,不要害怕。。。是我!” 方才被上官玥砍掉头颅的西昌将领,听到这句不要害怕估计会重新活过来,从战场上爬来跟严归云打一架。 上官玥颤抖着手,在严归云的带领下解开了面具的暗绳。白底面具开始脱落,露出严归云入鬓的双眉,接着是如星般的双眸,鼻梁高挺,薄削的唇瓣。 两人就这么深深的望着对方,没有人去管那枚完全掉落将两人天人相隔的面具,严归云细致打磨雕刻般的五官完全暴露在这柔和的月光下,上官玥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度忘记了呼吸。 严归云伸手去抚对方的脸,像第一次抚摸到那细腻的皮肤时一样,想把所有的思绪都化成疯狂的吻,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所有。 只是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却让他不知从哪里开始。 “老婆,是我,回来了。”严归云哑声哽咽道。 时间煮雨,岁月缝花 两人泪眼婆娑四目相望,在这影影绰绰的昏暗中只有对方的轮廓是清晰的,严归云强壮不少,上官玥确是清瘦不少。 热恋中的两人分开,留下的那个人比离开那个人更为痛苦,况且被命运之神所眷顾的严归云还失忆。 破晓像是匹懂CP马儿,等了半响二人除了傻愣着不亲也不抱,它有些焦躁的踢了踢前蹄边的泥土,上官玥跟着往前一晃,惊得严归云腾飞将人抱下马身。 滚烫的触碰,将两人的身体瞬间点燃,上官玥刚想开口严归云的唇压了下来,首先沦陷的额头,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扑向她每个毛孔。 严归云感受到她的颤栗,伸手将人搂得更紧,抱着上官玥往自己身上一颠,迫使对方双腿离地,大当家条件反射的将腿盘在严归云腰间,紧接着对方密密麻麻的吻砸在上官玥的脸和唇上。 她能感受到现在的严归云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变得力量强劲,且多了些霸道和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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