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朝着门口看去。林麦抿着唇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惊讶但仍然涵养极好地等待着顾晨的回答。顾晨警告地看了一眼阮绵绵，站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探望一个朋友，没想到看见你了。自从那天见过你之后，便很想和你聊一聊，满以为你会联系我，谁知也没有消息。顾晨，你若是方便的话，有空和我喝一杯吗？”林麦有些犹豫，毕竟床上还躺着一个病人。她刚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女孩叫他哥哥，但印象中顾晨好像是没有妹妹的。 阮绵绵躺在床上，一双晶亮的眼睛也在打量着林麦。她穿着材质极好的连衣裙，头发打理得既随意又精致，看人的目光很是温和。阮绵绵把脚悄悄伸出被子，踢了踢顾晨，道：“哥哥，快去吧。我这边用不着你。”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大美人的邀约呢，就算是阮绵绵自己也不能。 顾晨被阮绵绵偷袭，回头瞪了她一眼，道：“有事按铃叫护士，我去去就上来。” “行，你快去吧。”阮绵绵无所谓道。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后，阮绵绵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顾晨落后半步，林麦走在前面，一路上顾晨都在想着林麦到底要说什么。他暗恋林麦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声张过，只有猴子几个人知道。想到这里，顾晨感到一阵不自在。难道她知道了？ 医院楼下不远的地方就有咖啡厅，顾晨要了一份冰美式，又问道：“你要喝什么？”他了解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卡布奇诺，但他没有自作主张。 “一份热牛奶，谢谢。”林麦笑着点点头。 顾晨诧异看她一眼，没有问出口。 林麦道：“这些年在国外待着，很是想念国内的一切。顾晨，那天能看见你，我很开心。我们从小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概括的，回国本想组个局见见老友们，无奈总是凑不齐人。没想到喝咖啡的时候能遇见你。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顾晨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这些年不过浑浑噩噩度日，哪比得上她学成回国的收获。他笑了一下，道：“还是老样子，倒是你眼下有什么打算吗？” “我准备回国来发展了。国外虽然好，但我孤身在外，总有一种独在异乡的寂寥感，还是自己的国家好。我爸爸给了我一家小公司练手，最近我就要开工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我的公司帮我？”她显然是在斟酌字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顾晨的神色。 顾晨依旧是低头饮了一口咖啡，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眼下我实在帮不了你什么，你的公司需要吸纳的是专业的人才。要是因为人情，请了我过去，反而耽误了公司的发展。总之，谢谢你。”他说话的语气轻松，仿佛调侃一般。实话说来，他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妈妈的公司让他从底层做起，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顾晨是在这一刻明白这个道理的。 之前和猴子他们混在一起，对于妈妈的提议，顾晨极是反感。他家的产业在他们那群人里是数一数二的，多年来猴子他们是一直在捧着他。尤其是后来猴子他们都是直接进入了各自的家族公司做管理层，他要去公司当一个小小的员工就显得不够看了。他自尊心极强，受惯了吹捧的，一时间便接受不了妈妈的提议。现在他竟然突然想通了这个道理。 猴子他们现在算是在家族企业混日子的存在，月薪不少，对公司的贡献却极低。不过是父母出钱养着这帮子闲人罢了。有的家里是有兄弟的，大约还能分担一二，这个不成，便把希望寄托在那个身上，总有一个人可以撑起来。有的是压根不报希望，到时候请人管理公司，让儿子做个闲散的富二代能活下去就行。对于没有管理经验没有学历打底的非专业人士来说，管理公司的岗位实在难以胜任。 顾晨眼里闪着莫名的光。林麦见自己被拒绝了，叹了口气。顾晨其实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他永远都保持着懒散冷淡的模样，平时接触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朋友。她看到他在西餐厅打工时确实挺意外的，只不过这个人就算是当服务员也看起来那么的骄矜，让她难以从他身上把目光挪开。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对了，病房里的那位，方便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吗？”林麦说道。 “她是我的一个妹妹。”顾晨想说是自己路边捡到的，这样一来要解释的东西似乎更多，他便只简单说明了一下。 两人结束了对话之后。顾晨走了一段给阮绵绵买了点粥提上去，看了一圈各种配料的粥，最终还是决定买青菜粥最为保险。阮绵绵已经手术了，现在按照医生的意见，是可以吃一些流食的。做手术和住院的钱是顾晨联系之前西餐厅那个陌生男人，当模特挣的。 回去的时候，阮绵绵刚醒。她的头发因为睡觉变得很乱，同病房的已经在吃饭了。顾晨从小生活优越，还没有住过这种三人的病房。隔壁床是两口子，再隔壁是一个老头。病房里有些吵，顾晨把帘子给拉上，把青菜粥往阮绵绵面前一递，道：“吃点粥。” “我要玩手机。”阮绵绵道。 “吃饭玩什么手机？你又不听话了?这才好了几天。”顾晨说完默默叹了口气，自己这语气越来越爹了，活像是照顾自己青春期叛逆的女儿一般。 “那你给我买个手机吧，哥哥。我有时候想上网，而且你走了我都怕你又不回来了。”阮绵绵诚恳说道。 顾晨一声不吭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再把手机上微信支付宝以及银行卡的余额点出来给她看，道：“阮绵绵，你看看咱们还剩多少钱？你还好意思买手机吗？再这样下去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当模特的钱给她交了医药费，再剩下为数不多的钱维持生计。 顾晨觉得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好在他刚刚想通了顾妈的安排，决定还是接受顾妈的建议，回自家的公司上班。基层小职员就基层小职员吧，总比现在这样好。西餐厅的工作因为他要请假照顾阮绵绵，也没保住。发传单的工作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再这样下去是真地要喝西北风了。 顾晨低头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阮绵绵道：“哥哥，你到底是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没钱了你就去挣啊，怎么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哭穷的啊。”她振振有词，声音还不算小，帘子外面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顾晨羞恼极了，道：“阮绵绵，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你。你吃我的用我的，还好意思了你！快别废话了，赶紧吃你的粥。”说罢他把手机塞给阮绵绵，又指了指床头的粥。 阮绵绵喝了一口粥，皱眉道：“烫，我等会儿喝。我先玩会儿手机。” 怕她继续乱说话，顾晨也没再管她，自己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哥哥，你好帅啊。” “好好说话，别拍马屁。”顾晨没有睁眼睛，回道。 “你上热搜了。”阮绵绵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道：“你看这个，好多人说你帅啊。”她拿着手机给他看。顾晨睁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微博热搜上第三位，点进去正是他那天充当模特拍摄的照片。原来这家名不见经转的小工作室在发布了顾晨的照片后，竟然因为顾晨的颜值出圈了登上了微博热搜。工作室的微博账号也小小火了一把，众多网友都在下面追问顾晨的个人信息。 顾晨正看着，手机电话就进来了。见是顾妈的电话，顾晨就知道情况要糟。他犹豫着要不要装死，但阮绵绵已经手快按下了接听键。那边很快传来顾妈的声音，“顾晨，你到底在搞什么？微博热搜上那个人是你吧？你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顾妈本来就是女强人风格，说话又快又犀利。顾晨是打算着今天就去向顾妈说和，然后去自家公司上班的，没想到拍摄的照片却意外火了。 对于这些，顾妈一贯是觉得这叫做不务正业。顾晨放缓了语气，道：“妈，这件事，我回头跟你解释。” 阮绵绵接过电话，大声说道：“妈妈，哥哥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他在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你不要再骂他了。”阮绵绵听到顾晨叫妈，下意识认为那也是自己的妈妈，于是便把电话接过去替顾晨说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分钟。沉默却震耳欲聋。 好几分钟后，顾妈道：“顾晨，今晚回家吃饭，跟我讲清楚。” “好。” “爸妈不是在国外吗？他们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说。”阮绵绵摇了摇头，盯着顾晨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顾晨随口瞎扯道：“她是咱们的干妈，你忘了？爸妈还在国外呢。” “是吗？干妈让你回家吃饭，我听到了。我也要去吗？”她希冀地看着顾晨。手术好几天了，按说是可以活动活动的。顾晨看着她，终究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去了那边，你不要乱说话。干妈不喜欢聒噪的人，知道了吗？” “哦，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儿，找车子来接我们。” 到了下午，老宅的司机准时过来了。只是他也在偷偷打量着顾晨身边的女孩。因为要出医院，病号服换成了一件宽松的T恤，她紧紧跟着顾晨，偶尔和顾晨说上一两句话。司机有意打破这宁静，道：“少爷不在这些天，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想念的。回去就好，多陪夫人说说话，夫人心里肯定高兴。母子俩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嗯，我知道了。”顾晨说道。 “对对对，你就是不会讲话，你听听你平时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不高兴呢，何况长辈。”阮绵绵接过话头说道。 顾晨一个眼刀飞过去，道：“阮绵绵，你忘了出门前答应了我什么了？” 阮绵绵连忙把嘴巴捂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司机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更加狐疑两人的关系。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给顾妈发了个消息：少爷带了个姑娘一起。 顾妈昨天便听到了阮绵绵的声音，今天就是想了解一下顾晨是不是谈恋爱了，谁知道他直接把人家带回家了。顾妈忐忑起来，自己儿子这个倔强劲，一贯是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这次不会是又要上演什么奇怪的戏码吧。她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晨的外公，免得老人家过于惊讶，自己也做好了准备。要是那个姑娘是个不三不四的，少不得要想些办法。想到这里，顾妈头疼起来，这个儿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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