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安的肩膀被一双熟悉的手抓住。 她感受到冰冷中的一丝温度。 机械般的抬眸看他。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顾辞安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霍青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红色。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好像听到了。 她说,你怎么又来晚了啊。 霍青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蔓延在口腔内…… 摸着她冰冷的身体,霍青跪在她面前,慢慢把她揽进了怀里抱住。 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顾辞安的头一歪搁在了霍青的肩膀上。 她的呼吸打在霍青的耳畔,良久之后他好似听到了她很轻的一声:“玄舟……” 随后就再没了声音。 顾辞安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 她没有像霍青想的那样就这么昏睡个十几天,最好是能一觉睡到丧葬过后,最好是能一觉睡到忘记一切。 但是没有,她只昏睡到了夜里便醒了过来。 顾辞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霍青坐在床边,垂头看着她的手,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他周身都带着悲痛的气息。 她张了张口,觉得自己的喉咙难受得很,却还是执意地发出了声音。 “玄舟——” 果不其然的,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霍青闻声怔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她。 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下意识的移开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没脸见她。 顾辞安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霍青眼眶一红,看向她。 两人都没说话,耳边却传来沉重的钟声。 两人同时愣住,看着彼此。 钟声沉重,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伴随着钟声,她好像看到了她们短暂的一生。 二十七声。 皇后薨逝。 举国悲痛。 —————— 丧葬要守灵。 顾辞安就一直在那里跪守着。 谁来了劝她去歇歇,去吃些东西都劝不走。 只说,不饿,不累。 倒也不是她做给谁看,她是真的吃不下,也没觉得累,只是想好好地陪着她们这最后几天。 霍青来看过她一次,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都以为他会劝劝的,怎么也要吃些东西,但是他从来到走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陪了她一会儿之后有人来叫便急匆匆地又走了。 皇后薨逝,原本长时间的丧葬开始缩短。 因为那没有控制住的疫病开始往京城蔓延。 萧予安悲痛之余要和朝臣一起商量对策。 顾辞安守了三天,看着他们盖上了棺木,在灵堂站了好久之后去找了萧予安。 别的没说,只跪着求了两件事。 一是想萧予安能让她去疫病最严重的地方。 二是想萧予安能等她回来之后再处置康昭仪。 萧予安不肯,她就在外面长跪不起。 她看上去明明就是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样子,却偏偏就是执拗地跪在那里,连晃都没晃一下。 眼见着夜里越来越冷,萧予安受不了她这样,开门出来盯着她。 她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最后萧予安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 “依你就是。” 话音落下顾辞安就眼前一黑栽倒在了他的腿上。 —————— 蕊心和凝心也想跟着去,都被顾辞安给喊了回去。 谁都不许去! 临走之前她也是谁都没见,留了一个盒子。 只说自己如果没回来就把里面的东西交给名字上的人。 柔婕妤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盒子。 气得她当场就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都是给她们的东西。 给她的是最厚的。 她打开瞧了,上面都是顾辞安的宝贝,是她研究的那些香水美容膏的配方,现下竟然要全部交给她了。 柔婕妤看着,气得扔在地上。 “谁要这些东西!” 她这分明就是一副没准备活着回来的架势。 喊完之后自己又弯身下去,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然后抱着那些纸哭得泣不成声。 “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萧予安虽然同意了,但是也没有把她派去最严重的地方,只是让她去了京城外最严重的风城。 霍青跟她一起去的。 因为事发突然还没有找清楚到底是什么起因,又是怎么互相传染的,所以进了风城之后他们这些人便依照他们的样子用手绢遮住了口鼻。 掩住了口鼻之后还是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浓烟味道。 好像一直在烧什么东西。 “是百姓,觉得是邪魔作祟,烧一烧就好了。” 顾辞安皱了皱眉:“一直在这里照看的是哪位大夫?” “回娘娘,是钱太医和刘大夫。” “带我去见见吧。” 带着他们去了钱太医和刘大夫那边之后发现两个人不在。 留下的药童说是有人发病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过去了。 问过在哪边之后顾辞安便让他们带着自己去看看。 原本那人还有些犹豫,但是霍青也这么说,便没敢再说什么,带着几个人过去了。 过去的一路上,顾辞安都能看到靠在门边的百姓。 手臂上都是快要腐烂的伤口。 顾辞安紧皱眉头,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她就算带着现代的思想来,但是这里的医疗条件也根本不能支撑她的那些想法。 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救这些人。 到了地方之后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哀嚎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 霍青下意识地拉了顾辞安一下,把她护在了身后。 里面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直到没有,屋内慢慢地走出来两个人,正在擦拭手上的痕迹。 顾辞安注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手上有一处不太起眼的红疙瘩。 视线慢慢地往上,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看着对方。 “娘娘,这是钱太医,这个是刘大夫。” 刚刚和顾辞安对上视线的就是钱太医。 钱太医看着顾辞安,很快地转过头去跟身边的刘大夫说着什么,没太把顾辞安放在眼里。 顾辞安也没说什么,她本来就是贸贸然来的,人家有意见很正常。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提一下的。 “钱太医,刘大夫,有件事情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刚刚一路上我都看到病人坐在街头,而且都相互离得很近,我想把这些病人都隔开,这样……” 还没等她说完,钱太医就轻声说了句:“异想天开。” 他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压低了,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辞安闻声顿了下,不过面上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周围安静了一瞬,她继续开口:“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人数太多,可以用的地方太少,但是还是要尝试一下吧,不然不把人隔开查出病因和传染载体的时间会变得更长,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再次染病,所以我觉得钱太医和刘大夫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们一起想办法做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一些的。” 她尽量耐心地沟通,把所有都说全面了。 钱太医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还暗暗地带了些赞许的意味。 刘大夫就比较直接了,听完顾辞安的话之后直接上前一步笑着看着她:“没错没错,我们之前也想过的,但是做起来阻力太大,现下你算是说出来我们的心里话了,如果真的能尽快地这样做,那事情应该不会再次恶化下去。” 顾辞安点了点头,看着他微微弯唇礼貌地笑笑。 而钱太医则是转头看向刘大夫瞪了他一眼。 刘大夫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还挺委屈的,嘀咕着:“瞪我干嘛,我说得没错啊。” 嘀咕完之后也不管钱太医了,直接上前叫着顾辞安往另外一边走。 “娘娘,你说的那个方法真的好,我们要怎么实施啊,我一定全力配合,对了,钱老头也会全力配合的。” 说着两个人一起转头往钱太医这边看了一眼。 钱太医偏过头去:“……” “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死样子,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就带着顾辞安继续往前走。 顾辞安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眼钱太医。 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一件事情了。 还没想起来就被刘大夫的话又岔了过去,只能作罢。 …… 这个想法的实施确实需要克服很多的阻碍。 要将还没有染病的人独立规划区域,要将染病的人全部单独安排起来找专人来看护治疗。 百姓们配不配合是一方面,人力物力财力能不能跟上又是一方面。 顾辞安从那天开始就着手写计划书。 她字写得也算是能看了,每一份都写得极其认真,但是写完之后看了看就会皱眉摇摇头然后扔到一旁再写新的。 霍青站在她身旁看着,安安静静的,给她研磨,给她递纸张,看着她苦恼的脸他也会皱起眉头来。 等顾辞安终于写好一份还算满意的,一抬头都夜半三更了。 顾辞安一扭头,看到霍青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靠着桌子睡着了,砚台离得近,黑色的墨还粘到了他的半边脸颊上。 顾辞安张开的口慢慢合上,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和胳膊,随后轻声走了过去,站在霍青的身边,弯了弯身,伸出手去轻轻把他脸上的墨给擦掉了。 “卿卿——” 睡梦中的呢喃带着十足的温柔。 顾辞安看着他愣了愣,随后忍不住弯唇笑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只觉得腰有些酸了。 她想着反正都酸了…… 脸慢慢地朝着霍青的脸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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