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集团的广告总投放,有专门的对接部门。 负责珠宝公司的沈青渊,总管集团日常事务的边柏青,均不出面。 广告部负责人是边柏青他舅。 仇人相见,他舅一笑,余津津傻眼了。 舅换新发型了,剪短了——油漆不是那么好清洗的。 大老板虽然带头,李主任虽然在单位钻营,但到了天青,因为余津津和边柏青的关系,都撺掇她说话。 谈恋爱,可以为女友一路开绿灯,得罪了,第一个红灯就叫报社的人马憋路上。 只有这个时候,余津津才惊觉,需要边柏青阶级折叠,两人世界才有交集的可能。 余津津心一横,装作不计旧怨,和舅只讲工作。 “沈总,出了这样的事故,我们进行了彻底的反省,第一时间处理了直接负责人,调岗处理······” 舅遮不住的傲慢,挥手拦住了余津津的话: “你们内部处理了责任人,和我们说不着。我们投了钱,给别人做广告,笑话!” 余津津看到舅手腕上的新表,边柏青让她从保险柜拿的那块。 狗窝里藏不住隔夜粮,已经戴上了。 大老板赶紧朝余津津使眼色。 余津津一头恼,这个时候,轮番上阵,分散点火力不好吗?这帮男的,算计又胆小! 只顾推着女的当炮灰! 李主任会做好人,见势不妙,起身忙给舅和大老板添茶递水,净干些不得罪人还讨好的活。 舅斜倚在沙发里,就等着时机再发威。 敌人摆明针对,余津津反倒冷静下来: “沈总,您说的是。这事故是报社广告部的笑话。” 大老板和李主任紧张对视一眼。 舅看过来。 余津津: “放到广告界,都是羞耻的笑话。羞耻,留给报社。但我们当务之急是挽救天青集团的损失,初步诚意是:赠送下一年的线上、线下版面权一个月,头版。” 这压根就是报社领导班子们含糊其辞的条件,并没确定,他们摆明了拖,到了天青集团大门还在和余津津打太极,恨不得一丝血都不放,就平了这事儿。还不用自己担责。 但谈判,对方还在等着一个交代。 所以,余津津要个职位,是理所应当。 弄不好,两边全得罪。风险很大。 舅不同意,于公于私,都不能轻易答应。 “你们很没诚意。事故负责人都没出现,也不来亲自道歉。” 大老板立刻答应,马上带小高亲自来道歉。 舅: “道歉还是其次。在商言商,这不是你撤回失误,这件事的消极影响就不存在了。广告广告嘛,广而告之,好的坏的都散播。天青集团花钱给个破婚纱店广告?!” 只要余津津张嘴,舅有八百句不饶人等着,句句师出有名。 大老板见势不妙,要带人撤,换个时机再来。 余津津随着报社的人起身,准备离开天青集团。 舅忽然喊住余津津: “带你参观参观。” 大老板一听,喜出望外—— 有转机? 赶紧留下余津津: “对,小余好好逛逛,哈哈,好好熟悉熟悉。” 言语间暗暗拨动着余津津和边柏青的特殊关系。 余津津只好留下,看舅要耍什么花招。 但她眼神一直四处搜寻着边柏青的身影。 他个头出挑,身姿英拔,好找的。 舅不回头,揶揄: “别找了,边总整天忙着除这个,惩那个的,跟手里有个铡刀似的,谁知道又上哪儿当边青天去了!” 余津津忍不住想笑。 随着舅左绕右绕,出了办公楼,到了很后面的一栋小楼上。 余津津心底犯嘀咕,趁机扫视院子和停车场。 远处停着车,满满的,辨不出库里南的影子。 她心底怅惘惘的。 楼宇大门锁着。 舅摁了电铃。 保安从里面开了大门,又安检了舅和余津津,才放行。 往里走,还要刷脸录入,又开楼梯上的闸门。 四处无人,却处处是门锁。 余津津忽然恐慌。 她顿住步子在第二阶楼梯,回望已经落锁的楼宇门,一脸警惕。 舅在阶梯上回头,笑了: “你还知道怕?怕把你关起来?你那么厉害,不会穿墙术?” 余津津才不低头认输,跟着继续上楼梯。 走到二楼,是展厅的布置。 像进了商场,一排排玻璃罩子,里面不是包就是珠宝。 舅开了灯。 余津津有点傻眼。 灯光下的珠宝异彩突放。 还有几橱瓷器。 再往里,有罩在玻璃柱柜里的衣服。 余津津警惕地看着舅: “什么意思?” 舅走到一个玻璃柜前,指着: “这就是你舅妈那天戴的胸针。你给她揪了,我们回到家不见了,吓死了!” 余津津忽然想起边柏青说的,胸针不是舅妈的,要还,还登记什么的。 舅望望满屋子的珠宝首饰,感叹: “属于谁的呢?只要是边家人,资格够,登记也能借出去,撑撑场面,可总归要还回来。” 余津津不感兴趣: “你要是叫我给你偷,这带玻璃罩子的,可有难度,比从舅妈身上揪,难多了。” 舅举起手腕子,展示新表: “瞧,一桶油漆,换个收藏款。青青年纪不大,出手很底实啊。” 余津津: “你还想再挣几块表?你又不分我,我不配合泼你了。” 舅交叉胳膊,抱着,站在一个玻璃柜前倚着。 “我以为,青青和你,不过是他一个公子哥见惯了淑女,突然见个生猛的,换换口味。” 余津津压根不想纠缠私人话题: “边总,您对报社还有什么要求?透个底,我回去给您转达。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做些弥补和挽回。” 舅: “你们报社,能做的,也就那些,也都做了。无非是只剩和我们的条件折中,压根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一天了,报社的领导只给压力,忽然人话从舅嘴里说出来,余津津有点难以置信。 边柏青的舅并非一般人,思维也不是说转移就转移的。 他又扯回话题,就不聊天青集团和报社的最终成交底线。 “你闯了祸就走。本不会走得那么轻松。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像今天,那么多人知道你进天青集团,你真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余津津后背起毛,激起冷汗。 舅正色: “但青青出了大血,一块表,保了你的平安。我俩已经面和心不和很久了,亲自给我台阶下,不像他。他没他堂哥对女人那么大瘾吧?再说,据我所知,你可是因为前男友介绍,认识咱们沈总的。” 余津津不知道心算了些什么,有点电光石火似的。 她忽然作出脆弱状: “是边柏青怜悯我。我的身世打动了他。我为我弟弟而活,朝边总做了许多别的女人做不到的······” 她低头哽咽: “弟弟是我全家的希望和指靠,就是有些不务正业,喜欢打牌。是边总为我弟弟安排了正经工作,到了项目部,希望他今后能有个好的出路。我一辈子念边总的好。” 舅似乎捕捉了些什么有用信息似的。 余津津朝舅深深鞠躬: “边总都给您台阶,我给您道歉。千万不要和我们街上出身的人计较,就会些鲁莽的手段。” 舅琢磨了半天,点点头: “哦,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余津津低着头,心底却热涌滚滚。 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舅到底能领会多少。 舅指指橱柜里的卡地亚豹子: “边柏青,正当年的豹子。你知道为什么有‘一豹二虎三狼’的说法吗?” 余津津摇头。 但有关边柏青的一切,她很关切。 舅: “虎够猛,狼够狠,但敌不过正当年的豹子啊。” 余津津: “不懂。” 舅意味深长: “豹子会偷袭!专咬被捕者的脖子。” “和我无关。我只念他的好。” 舅转着腕表: “今天报社让你出面和我谈判,我预计将来我们还能有合作。我不信男人对女人怜悯的时效很长,给你倒计时。你有想通的时候,找我。” 余津津疑惑: “除了广告业务,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合作?” 舅笑了: “你道行还是有点浅。我明说,青青对你新鲜有限,一辆车,一块表,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当他对你没兴趣了,你这个性格是个后患,会很惨。你不要光为了你弟弟考虑,可以提供给我一些青青的信息,我给你现钞,你今后出国都没问题。” 余津津看了舅几秒: “你是不是想钱想权,内斗到穷途末路、黔驴技穷、丧心病狂了?” 舅笑话她: “你看,我就说,你这性格沉不住气。我们广告的事,还没谈完,不兴翻脸这么早,我现在在广告部还有权力。” 余津津是想到了边柏青无意间流露出的内斗累了的话吗?是心疼他吗? 她忽然特别不合时宜的朝舅,极尽讽刺: “不如你给我买辆法拉利,和我联姻,把他踢出天青集团得了。” 舅本愣了一下,但突然朝余津津身后嘻嘻笑起来。 余津津回头。 边柏青站在那里。 舅走到余津津旁边,低头: “我就爱看笑话,而你,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笑话。” 余津津知道被算计,气急败坏: “你妈个逼!” 舅不生气,笑嘻嘻: “没我妈逼,就没我。” 指着边柏青。 “就没他妈,没他。没他,你算哪块麻将?没他,你这辈子跟着你妈在街上招徕男的打麻将,你也开不上911.没他,你泼了我油漆,你早就消失得悄无声息了。你,该给我妈逼烧柱高香!” 说着,舅抬起手指,使劲弹了余津津一个脑瓜崩。 余津津下意识就要还手。 被舅一把抓住衣领。 余津津正要反击,边柏青已经眼疾手快过来,抓住舅的手脖子,搡了一把,推开他。 舅松手,朝着边柏青,面色凝重: “你是出于面子?还是真在乎?” 边柏青把余津津藏在身后,正色回: “不关你的事。别把你对我的不满,发泄到女人的身上。”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高挺的背影,隔离了其实让她应战忐忑的他舅。 她偷偷喘息。 舅: “她妈在家里开麻将馆,那么多大型棋牌室,男的不去,偏去那里,麻将桌上抹蜜了?她长在那种地方,你玩的时候小心点,别染上什么病!你给你堂哥收过尸,知道死在女人身上的窝囊相!” 外人提妈,余津津内心搅杂。 边柏青脸色变得很差,喝止舅: “够了!你和我的事,别扯其他人。” 舅摆明了刺激边柏青到底,插了最难受的一刀子: “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个天天玩政治的,心里不会没数,这种背后没有推手,会到你面前?姓薛的怎么被英国驱逐的?你刚才站那听见了,她要跟我联姻,你听听,她有底线吗?” 边柏青面无表情起来: “你听清了,我边柏青做任何事,一、解释事件,不解释自己。我跟谁在一起,不是事件。二、我做事的底线是计算自己承担后果的同时,把所有人拉下水。你嫌目前还是好过了,是吗?” 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暗含了边柏青和舅的多少恩怨。 舅听了,忿忿不平走了。 只剩下边柏青和余津津。 他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儿。 她低下头,自知刚才说的话很难听。 他的声音不带感情: “手好些了吗?” 他居然还记得,她自己有时都忘记伤口。 “好多了。” 余津津抬头看边柏青的眼睛,冷淡无情,她迅速垂下眼皮。 “老低着头干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余津津以为边柏青算账她骂他舅,连带着把他也骂了。 “对不起。” 边柏青忽然饶有兴致似的,垂脸到余津津脸颊旁,盯着她。 “对不起什么?” 余津津觉得他动作很近,却并不热情,有点不对劲的恐怖。 她嗑吧了: “说错了话。” 他居然转了下眼珠,附过耳朵,像离远了听不见似的: “哪句?” 余津津突然紧张起来,有点语无伦次: “我今天其实是为工作来的,为了挽救······” 边柏青的耳朵已经离余津津的嘴巴很近了,身高也很迁就了,但他还是垂下脖子,把耳朵离她嘴巴更近。 他的声音铿沉: “你最该挽救什么?” 余津津几乎立正着,答: “天青集团的利益!” 边柏青猛烈地点点头,但是面无表情的。 余津津不知道该不该配合着笑笑。 边柏青直起身子,无话可说,朝余津津挑着手指,示意她转过去。 余津津转过去,不明所以,回头看。 边柏青只一手扶住她的肩头,在踩鞋跟。 余津津很关心: “你硌脚了?······” 话还未落,余津津落地了! 边柏青脱下鞋子,一脚就把余津津蹬地上了。 缺德舅用豹子比喻外甥也没错——会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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