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浓天天见时,觉不出远近,昨日加夜晚,都没见到边柏青,竟有恍惚很久不见的错觉。 余津津朝他张着的手走过去,双眼有点眩晕。 但当她靠近的时候,他的手收回去了—— 只是引路的意思。 她将要释放的委屈,像抛起的巨浪,砸落成泡沫,成为失望的潮汐不断。 二院是个不起眼的小医院,图近才来,环境简陋,医生很粗凛,随便打发个护士缠纱布。 边柏青拖着张凳子坐过来,盯着护士的手艺。 余津津正抬头看他,恰迎他落座,气息和味道面冲面扑到她的鼻腔。 她被席卷到发慌。 边柏青一直脸色不好,这才说了两天里的第一句话: “疼?” 余津津摇摇头,垂下睫毛。 她瞬间懂了余绍馨的这个动作,真是招人怜爱。 ——余光里,边柏青看着她,朝护士: “轻点。” 护士是个阿姨,瞥了一眼边柏青,笑了: “切掉点指甲盖子,你说你个男人,弄这么个大阵仗。这还带着保镖?鼓捣电视剧呢?” 送余津津来的人笑了: “大姐,这是我们集团老总。别胡闹!我是老总的副手。” 护士大姐善聊,和边柏青副手扯起来了: “怪能!我还给你拜拜?这么能,你替女的受罪!张着个嘴咧咧!” 副手告饶: “你这大姐!” 余津津忍不住笑了。 偷瞄边柏青,他没什么反应,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他手机闪屏,接起电话: “又什么事?” 电话那边一长串回答。 边柏青听了,不悦,过了几秒,回: “别管他!你查中午行程,我有时间吗?” 哦,秘书。 等待查询的时候,边柏青不耐烦地把手机拍在桌上,皱着眉心,眼神放到不具体的方向。 余津津瞥着他的手指,摁在手机背面,发力到指节发白。 她想起曾经主动约他吃饭的那个电话,正讲着,他那端忽然也是拍了下电话的声音,就在她以为没戏的时候,他又拿起,回了她。 ——原来,他需要查证自己有没有时间,挤出空档,去赴她那场并不重要的宴请。 其实,也并非他刻意的不耐烦示人,是冗繁的消磨,殆尽了耐心。 电话传来秘书的声音。 余津津听到了,中午,边柏青需要代表集团请客,没有他个人的时间。 等边柏青挂了电话,余津津盯着他皱着不松的眉心,想为他展平,便主动和他说话。 虽然,她的主动,常常没有好结果。 “你怎么来医院了?” 边柏青没抬头,在编辑信息,思路没有中断的样子。 余津津缩回凳子里。 副手笑着捡回了余津津的疑问: “余记者,有些游贩占我们美食街的车位摆摊,很影响营业。街道办今天就是向区委展示创城成果,我代表餐饮部出席,看到您了。我打给边总,他正好送完回京的领导路过。” 余津津瞥了眼一直不讲话的边柏青,朝他的副手: “谢谢。” 包扎完了,边柏青头也不抬,指示副手: “你招待那些人的午餐。我忙那边。” 副手赶紧应着,问边柏青怎么安置余津津: “余记者······” 余津津看向边柏青。 边柏青收起手机,谁也不看,起身: “给她找个单独吃饭的地方。” 余津津这才反应过来,要不是出来包扎,中午是要和那帮领导们吃饭的。 边柏青不允许她回去参加。 等了一会儿,副手挥手领余津津出门诊,她才后知后觉—— 边柏青起身,是干脆的走了。 离开,都不说一声。 路过护士大姐,余津津道谢,她朝余津津咧嘴: “谱儿真大!” 说的边柏青。 余津津笑笑,不置可否。 她自然知道他还吃味那晚为薛永泽求情,倒是想找机会解释清楚,可他不给机会了。 刚坐上副手的车,大老板的短号来电,很慌张: “小余,在哪儿?!” 余津津疑惑: “领导,请讲。” 大老板失态: “完蛋!边总在你跟前吗?” “我今天出采访······你先说什么事?” 余津津在拖延,不知道什么事,不好说见没见过边柏青。 大老板: “你什么时候回来?!出事故了!那个笨蛋小高,新版大和珠宝广告上线了,才发现错填成婚纱店的二维码和电话了!” 边柏青安排的午饭就罢了,余津津赶紧指挥司机掉头: “去新报社!” 到了报社,早乱成一团了。 大老板领着李主任和小高站在余津津办公室,见到余津津进门,像见了救星。 “小余!你可来了!” 大老板一迎过来,那俩立刻紧紧团结在大老板身边。 余津津放相机到桌上: “怎么能填错成婚纱店的联系方式?” 小高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主任高声解释: “小高这几天忙着拍婚纱照,和婚纱店联系的比较密切。正好上海策划指导的新广告要上线,小高负责制作上传,传错了!” 大老板迈到余津津面前,忽然握起她的手。 瘆的余津津一哆嗦,往后撤身子。 “小余,靠你在边总那美言!把这事儿平了,咱们不得罪天青。你放心,你的人才引进,走着程序了,需要咱们报社出证明的资料,我都办妥了!” 大老板狠狠一挥手,做保证状。 余津津抽回手,离开大老板,干笑了一下: “领导净给我出难题!我是个干巴巴的记者,又不是广告部的人!我红口白牙朝甲方提什么要求!” 大老板有点傻眼,回头看了看李主任。 以为余津津就算不立刻答应,鉴于她在报社不大吭声的性格,起码不会立刻回绝,就有继续谈判的余地。 她的话也太斩立决。 余津津的手机这时响起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直接摁断。 余绍馨打来的电话。 大老板忙不迭问: “是边总吗?” 余津津冷哼一声,指指相机,提起包就走: “我只是出完采访,回来放公家的相机。下班了,我该午饭了。” 李主任撵出来,在走廊拖住余津津胳膊: “小余,小余!一起午饭,咱们商量商量对策!” 余津津甩开李主任的爪子。 当初进报社,请她出去参加饭局最多的,就是他。 陈主任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回说骚话,也还得借着酒胆。 李主任不是,第一次见余津津就当着很多人的面盯着她的脸,连吼三句“好!好!好!” ——闹得满报社成了一段笑话。 电话被掐,余绍馨发来短信: 姐,我发工资了,请你······ 太迟了,余绍馨。 余津津匆匆扫一眼短信,都没看完,果断删除。 李主任又伸手拉人,余津津指着他的鼻子,呵斥: “你们当务之急是撤下错误,赶紧线上替换!纸质宣发这个点都派发到各单位了,估计人家天青早就知道了!” 被冷不丁指着鼻子,李主任脖子往后倒着,呆在原地。 大老板也出来办公室。 走廊里简直上演抢人,不叫余津津走,说什么都要她救场。 余津津心底又恼又怒,把自己当什么? 钓边柏青的三·陪? 有用的时候祭出去,分利益的时候,永远是大老板身边的几个男人。 小高嗫嚅着上前: “姐,你就瞧在我刚工作的面子······” 一声“姐”,把余津津叫恶心了。 余津津怒气冲冲,要骂,但忍在这是工作场所。 她脑中也就飞速计算了几秒,忽然转身,直冲大老板去。 像杀了个回马枪,三个男的愣住了。 余津津朝大老板: “要我出面解决,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得开条件!比如,把广告部主任位置给我。” 说完,余津津提着包,大步迈向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才想起车子还扔在街道办。 余津津对着空荡的车位,有点后怕,好怕随着稳不了边柏青而闹得报社也待不下去。 气势、威风不难树,最怕没有后续。 余津津提着包,在晒阳下发冷,走向大门。 前主任陈,小跑过来: “妹妹,你邻居找。你看我这次工作,进步多了,给你拦得死死的,她等了你小一个钟头了,我都没叫她进来。” 余津津回过神: “你不是应该在老报社吗?” 陈讪讪的: “你不知道啊?我天天早上来这边打卡,工作再去那边,下午再回来打卡,两边跑工一个来月了。折腾死我了!今天在这边耽误了一会儿,一听见有找你的,我给你拦得管叫她身上带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余津津笑了笑,以领导的口吻: “小事上做好,有进步了,今后才有往上的机会,是不是?” 前主任陈稍息、立正: “是!妹妹说的是!” 也不知道什么心情,余津津想起边柏青收拾余绍良那套云淡风轻的巴掌、小甜枣。 她又来一句: “看门都做不好的话,或许还有下降空间。” 前主任陈又愣住了。 余津津还没做到领导的位子,已经爱上了权力的翻云覆雨、阴晴不定的魅力。 是邻居大妈等在大门外。 大妈见余津津出来,立刻凑上来: “津津,我等你半天了。” “您讲,大妈。” 大妈热腻来抱余津津胳膊,余津津保持着不冷不热。 大妈: “你忙,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妈这个人,有时候忒不地道!” 余津津不接话,不看大妈。 大妈只好说重点: “我叫她给我家你哥缝喜被子,就图个你妈儿女双全!被子都给女方送过去了,我才听说馨馨正好那段时间在家坐小月子!你说,我家那是喜事儿!你妈要吱一声,我们就躲了!” 余津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皱着眉: “这件事,没我参与。” 大妈思思量量的语气: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的意思是,我家你哥结婚的时候,你到到场,给我们冲冲喜!就你稳重,开着你那红车。” 说着,大妈张望: “你那跑车呢?” 好巧不巧,余津津的跑车开到大门口,在余津津旁边缓缓停下。 边柏青的副手见余津津不去吃饭,怕她行动不便,打发人把她车子开回来了。 余津津心中微微震撼: 边柏青即使不亲自出现,他的人,也能准确找到自己。 这就是那个男人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训练有素。 及时雨般的给自己加了气势。 余津津朝大妈: “大妈,我不会再回那条街了。” 大妈双眼震撼,不敢相信。 余津津: “你要用车,我借给你。跑车当头车,再多派你两辆助阵。” 大妈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谢谢,谢谢!这给我们省了······” 余津津拉开车门: “那年,我被剪烂了头发和衣服,是你听见动静赶来,制止了我妈。我一直记着这件事,这是个很好的答谢时机。” 大妈: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余津津眼神平静: “对我来说,才是开始。好心,不能一直被寒。哥哥什么时候结婚,通知我。车子会到位。” 911走了。 即使边柏青对自己情谊减弱,但余津津知道对他的权力却越来越爱。 广告部主任的位置,一旦提出了,和对边柏青的求婚一样,虽然有失败的危险。 但都不应该甘心。 他就在一墙隔壁住着,别说结婚,连挽救广告失误的头绪都没有。 她摸得着他的边,无法彻底拥有他。 边柏青,永远却知道从哪儿找到余津津。 他永远知道她的位置。 而她开着他送的车子,不知道驶向哪个方向。 不知道,今后的他,会不会像今天早上伸出的手那样,像接她,等她过去了,却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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