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老是催,反正领导班子们在商量怎么造钱,余津津索性提着包回家拿胸针。 临出门,余津津想找个盒子罩起胸针,毕竟是钻石的,还不是自己的。 但一想起昨晚受辱,她扔了找到的那个质感很好的丝绒盒子。 去卧室换盒子。 房子很大,心不在焉,余津津走错了卧室,到了后面的一间。 这间屋子就只有一个巨大的书架,想是边柏青没打算长住,架子上只潦草摆了几本书,她以前也就伸头露脑知道有这么间屋子,并没细致观察过。 可今天巧了,余津津瞟了一眼,感觉墙上似乎有道裂缝似的,有光。 余津津进了这间从没待过的屋子。 墙上的光是因为书架可移动,没闭紧。 滑轨书架拖开,对面还有一套镜像格局似的房子。 两房只隔一面墙,不是承重墙,所以打通了,书架成为两套房的界限。 有种发现新世界的异样感,余津津迈进对面的房子。 只是简单装修过,没有家具,只有边柏青用来训练的击剑设备和拳击柱。 余津津忽然间想起边柏青曾经在电梯吻她时,说过一句“对面没人、这层只有我”—— 竟是这个意思。 联系今天重听俩人之前的采访对话,老谭接了除自己之外的别的年轻女人,余津津有种重新认识枕边人的感觉。 站在空房子,像进入他精神世界不知道的另一面。 边柏青的电话突然打来。 余津津接通。 他带着未能调整过的工作腔调,有点严肃: “礼拜一周会。刚开完,什么事?” 说的是她给他发微信的事。 像抓到了他背着她的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余津津想静观其变: “没事。” 边柏青忽然腔调转柔: “没事?那就是想我了?” 他怎么可以让老谭接着其她女人,对自己的情话又是这么自然的? 扪心自问,反正她做不到同时周旋两个男人。 余津津没忍住: “老谭呢?” 边柏青迟疑一秒: “找他干嘛?” 她撒谎: “想叫他送我去个地方呢。” “去哪儿?我给你派别人。” “一个司机有什么可忙?你开会,他敢出去?” “不出去,待命。” 余津津忍住没直接拆穿机场见过老谭。 “老谭有女儿?” 边柏青顿了顿,可能察觉到余津津话里的异常。 “你在哪儿?” “办公室。找你聊家常,对你的世界很感兴趣,想要多了解。老谭有女儿?” 可老谭接年轻女人的社交距离和表情,并不是父女。 边柏青笑了一下,不像信的样子。 “儿子吧?你怎么忽然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 “你不是嫌我对你了解不够多吗?多了解你一些,今后去庙里,好给你算星座。” 边柏青笑了: “傻不傻。” 当然傻,让你两句情话鼓捣的迷晕,蒙在鼓里还不知。 余津津心灰: “我忙了。别打扰我干大事,挣大钱。” 边柏青笑声不止: “好。等你挣了大钱,我就稍微歇歇。” “你还累?你不是上班训训人就好了吗?” 提到上班,边柏青想起才开的会,有点烦: “天天派系斗争,尔虞我诈。算了,不跟你讲不开心的。” 听到他疲惫的声音,不比早上甜蜜时的轻绵,还是会心疼。 余津津顿了几秒: “你是集团太子,谁还跟你争?” “为了他们自己利益,谁都要跟我争。” 他并不习惯跟她聊那个缠斗的世界,立刻改口: “你照顾好自己,晚上不能陪你吃饭。” 那他晚上跟谁吃? 机场那个女的?电话里那个女的? 那俩女的是同一个人吗? 余津津挂了电话。 抽起边柏青的击剑,余津津照着拳击柱一顿乱砍。 越砍越上头,索性剑砍折,柱子砍到包层破裂,表皮碎屑飞起。 余津津提着烂剑,顺走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抓起盛胸针的盒子,下楼。 电梯里,又遇那个5楼的男人。 他进电梯,抬头看到余津津,眼睛一亮,看到她脸上的狠戾,又看着残剑,一声不吭,靠到电梯壁上。 下电梯,余津津提着剑,先出。 残剑、书和胸针被余津津扬到副驾。 一路开进老报社。 余津津不下车,喝正在院子里训更低一级员工的前主任陈: “Mr.陈!谁找我?” 陈跑过来,一脸笑容,套近乎: “妹妹越来越霸气。你舅妈在这干坐一上午了,闹情绪了。” “叫她出来。” 要的就是晾够边柏青的舅妈。 陈赶紧回头,打发人去叫舅妈。 舅妈挎着手提包,穿着稳稳重重的过膝裙,出来办公楼。 陈朝舅妈点头哈腰。 舅妈朝余津津: “等着你,你总也不来,我叫你舅舅司机回去了。让你载我,把你当司机,你能接受吗?” 余津津推开副驾: “怎么不能接受?司机要是放到以前的年代,和蹬三轮的没区别,都得劈开腿踩油门和刹车。巧了,这车也是劈开腿得来的。” 老陈瞪了大眼睛,连装没听见都来不及。 舅妈一副不敢入耳的样子,作势抚头发,半捂着耳朵,坐上副驾。 一个曾经骚扰过自己的,一个才揶揄过自己出身的,居然经不起自己一句话的刺挠。 余津津潇洒甩了下头,墨镜从头顶合到眼前。 陈朝她们摆手,恭敬目送。 余津津朝前主任陈: “Mr.陈!办公场所,不许随便放人进来,你这大门看得不行。不行就调个活儿。” 陈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怕再被穿小鞋。 911打个大弯,疾驰而去。 舅妈在副驾上硌了老娇臀,欠欠腚,摸出盛胸针的盒子,眼睛僵了几秒后,一下就扔车厢里了! ——跟碰了脏东西似的,赶紧拍拍手指。 余津津笑着安慰舅妈的大惊小怪: “里面是你的胸针。家里实在找不到盒子,用这个给你盛了。” 舅妈脸上浮出红晕,别过后脑勺: “那你也不能用套盒!” 余津津转着方向盘: “瞧你那个兴奋的样子!你外甥又不用盒子,他用里面的瓤。” 舅妈转过头,看了专心致志开车的余津津几秒,表情简直不知道往哪儿搁,憋了半天,非要说句什么。 盯着地上的盒子,舅妈憋出一句: “你们年轻人,玩很大!” 余津津无所谓的语气,打个拐弯: “我们街上出身的女人,敞开大门做生意,就这样。不然舅舅能知道那种好地方?得有点绝活勾搭着人,才叫人念念不忘。给你勾激动了,是不是?别再盯着盒子看了,越看,想得越多,回头再激来了月·经。我这车子够红的了。” 舅妈朝余津津瞪大眼睛,半天合不拢嘴,像初见野人。 她没遇到过这样说话的人,坐立难安似的,又被残剑硌到。 屁股下抽出剑,舅妈皱着眉: “你车上都是什么?” 余津津斜眼一瞧: “对了,哪儿有卖击剑的?换一把。具体用途不能再给你普及了,年轻人玩很大,突破想象,直叫你脸红心跳。” 正经舅妈被调戏,呼出长长一口气。 保证她活了五六十年都没见过半块这种人。 “怎么还有本书?” 从车座上不停掏出东西,舅妈已经不怎么惊奇了。 是边柏青放在书架上的《刑法学》. 余津津: “时刻谨记做个守·法公·民。” 舅妈摇摇头,掏手机,打给舅: “老沈,青青玩的那种剑,你知道哪儿有卖的吗?他那个要。” 她不提余津津的名字和身份,说她是边柏青的“那个”。 舅妈朝电话应: “对,她要——剑。” 老娘们儿又暗暗膈应人。 剑、贱同音,也能听出差别。 余津津一听,直接把车子拐到路边的五金店。 忽然凑到舅妈电话旁: “亲爱的舅舅,中午我要请舅妈,你不来吗?昨晚一别,已经开始想你了。” 舅妈听不惯,捂着电话,问下车的余津津: “你在这儿停车干嘛?” 余津津头也不回: “买点见面礼。” 舅妈没听清,回到电话里嘀咕。 余津津进了五金店。 正值午饭时间,五金店小老板准备吃饭,见有人进来,翻过提篮的花布。 余津津: “来桶红油漆,大红色。” “要多少升的?” 余津津在脑海估计分量,瞥眼看到了盛午饭的小篮子。 她指着小篮子: “这个篮子能托得动多重的?” “5升没问题。” 余津津掏手机,准备扫码: “小篮子加红油漆,一共多少钱?” 五金店老板一愣,翻翻篮子的花布: “这是我娘给我送饭的篮子。” 余津津看到里面是白胖胖的大包子,问: “相中篮子了,开个价。” 老板挠挠头,把用得发油的破篮子卖了50块。 余津津爽快扫码。 老板把大包子往外收,余津津拦住他: “给我留个大包子,买你篮子,赠一个。顺便把油漆给我开了里面的密封,盖上外面的盖子。” 老板起了密封,狐疑地盯着奇怪的顾客,听从地盖上盖子: “容易撒,你把它放篮子里时,小心点。” 余津津点头,拿花布盖住篮子里的油漆桶。 回到车上,舅妈告诉余津津个好消息: “青青他舅要跟我们一起午餐。” 余津津抬起方向盘上的手,欢心一拍: “可都送上门了。” 舅妈皱着眉头,一脸费解: “你在说些什么?好多话我都听不懂。” 余津津笑: “你接受的都是lady教养,跟我们街上敞门露面的不一样,有阶级壁垒。” 舅妈总觉得奇怪,但话里话外还是刮喇着壁垒下的余津津: “你舅说你要的剑,一会儿带来。他知道哪儿有卖的。” 余津津加速,挑了下眉: “当然,舅舅最知道卖的地方。” 话里刮喇人,谁不会? 停好车,余津津挎着花布篮子,进饭店。 舅妈狐疑地跟在后面: “你老提着这个突兀的篮子做什么?五金店怎么会有卖篮子的?” 舅等在饭店,看到余津津挎着个篮子,也一脸的匪夷所思,他拿起旁边的击剑: “这是青青常用的那个牌子,给,你的,剑。” 余津津也不客气: “谢谢舅的——剑。好剑,好剑!” 舅很反常的没再继续反击下去,反倒很热情安排上菜。 这顿饭居然开始的很顺利。 几杯酒下肚,舅透了底: “小余,今天我请你。你也别闲这两天说话冒犯你。家大业大了,人员复杂,帮派林立,人心就不齐。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叫你看看清,边家门,还没入,就这么难。你要入门,这中间要吃不少苦头。不适合你这种出身没背景的人。” 余津津拿茶水和舅碰酒杯: “你这是安慰?还是重新得罪我?反正到了我耳朵,是又把我得罪了一次。” 真不怨边董拱火,鼓励余津津干他大舅哥。 他欠啊! 舅妈助攻: “小余,青青在家没跟你讲过?他打毕业回来,要接班他爸,这谁都没话说,毕竟集团是他爸的。但我们也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青青这把火愣是烧了两年了,把你舅舅的实权都快烧没了!我们后头还一大家子呢,哪个出国留学、结婚生子不要钱?” 余津津回过味来了: “明白了。你们是对边柏青有意见,连带着对我有意见?” 舅在他自己大腿上打着拍子,摇着头: “哼哼,对你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他一个做外甥的,不好这么绝情吧?那他带女人上门,我们也别太客气。” 余津津提起小篮子: “那我岂不是炮灰?你们有气,直接找边柏青撒。” 舅妈: “一家子撒什么气!你回去劝劝他,也别朝你舅撒气。枕边风,你总会吹得吧?” 瞧,托人说情,还这么横。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余津津手伸到花布里: “不会。” 舅抬头看到小篮子: “你提着个篮子到底干嘛?跟地道战送饭的似的!” 余津津掏出大包子开始吃: “胸针给你们原封不动还回来了,我在等你们两口子给我道歉。” 满桌子饭菜她不吃,她从哪儿整出这么个大包子? 舅和老婆相视一眼,摇头,满脸费解。 舅哼了一声,不屑耸肩。 “小丫头,别不知好歹。跟我们联联手,我们还能送送你进边家门。靠你单打独斗,我外甥那个门,难入!” 吃完大包子,余津津又从小篮子掏出边柏青那本书—— 《刑法学》. 她把书放在桌上,一手覆在书上,一手举起来。活脱一个虔诚教徒的模样。 舅妈还在夫唱妇和,撇着嘴: “小余,你要做边家儿媳妇,首先要改变着装打扮,气质谈吐,要学会lady范!” 舅摇晃着红酒杯,赞同舅妈: “对,跟你舅妈学着点。不要老把麻将馆那种粗俗的气势摆出来。” 余津津已经做完祷告似的。 只不过她的祷告比较特别—— 教徒是一手放经本上,一手举起划十字。 而她举起的手——作的手势是——竖中指。 舅妈疑惑地望着余津津。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余津津交流了。 余津津把那本《刑法学》朝向对面两口子: “舅,你红光满面时,我就开始喜欢你。” 被吹捧,舅抚了下头发,得意: “是吗?喝了酒的时候吗?” 余津津笑了: “不,是血滋拉呼的时候。但看在你是边柏青舅的份上,换个方式。” 两口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余津津掀起花布,提起小篮子,把那桶红油漆浇在了舅的头上。 舅手动红光满面了。 一头大红色油漆淋淋沥沥到裤子。 秒变小红人。 刺鼻的劣质油漆味四起。 舅妈惊叫着乱跳脚。 舅坐在凳子上嚎叫。 余津津扔了篮子,油漆桶滚出来。 她指着老两口,纠正: “在我们福庆街,lady就是大老娘们儿。我走出那条街,那家麻将馆,就为了不做你们大老娘们儿。” 大老娘们儿朝余津津嚎叫: “就你这样的,还想挂住边柏青,除了早晚玩腻的脸,这么横,你连个同情的手段也不会耍!” 余津津抽出那把击剑,一下搭在拿纸巾擦老公的大老娘们儿的肩膀上。 吓了舅妈一跳,不吭声了。 余津津一字一句: “听清了:女人不需要男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舅妈喘口气: “那你要什么?” “尊重。以后再见我,没有尊重,红光满面,只是个开始。” 剑指着曾对她出言不逊的老两口的眉心。 余津津举着剑,转身,头也不回。 趁着报复痛快的热乎劲儿,去找边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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