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半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月光皎洁如流水,顺着半开着的窗帘的缝隙,洒落到床尾。 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感受到面前冰凉坚硬的触感,她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绳子,掏出了吊坠,借着朦胧的月色欣赏着她从博士的实验室顺出来的“精神损失费”。 那是一块像是封印着一簇燃烧的火焰的红色矿石,阿莱能从里面感觉到一种很温暖和熟悉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靠近,在她被博士注射了冰元素力,自身的元素混乱到感觉自己快发生融化反应时,是矿石里的力量安抚了她,帮助她平息了痛苦。 阿莱仔细研究后发现,半包裹着宝石上端的银饰装饰,上镌刻了一个小小的花体签名—— 并不是提瓦特的通行文字。 阿莱却发现自己能模模糊糊读出上面的单词:“old……?” 黄金。 …… 黄金? 黄金! 那是什么东西? 阿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她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睡不着了,突然发现散兵没在房间,赤着脚跳下床跑出去想找他玩。 女皇赐予的住宅,虽然宽敞,但大部分都是空房间,阿莱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才找到了坐在屋顶上走神的紫发少年,他百无聊赖地眺望着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和远处与月光交相辉映的雪原。 “你怎么跑这么高……你等等我啊。”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杂音,散兵刚回过头,只见少女冒了个头,又很快跳下去了。 散兵:? 他跳下了屋檐,正要回去,就见到阿莱裹着温暖柔软的毛毯,从里面打开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仿佛在抱怨——“你怎么不等我?” “……有事回屋再聊吧,待外面也不嫌冷?”散兵淡淡地反问。 “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不睡觉跑屋顶上去。”阿莱哼哼着,披着毯子转身跑回了客厅。 阿莱是一只火史莱姆,怕冷不怕热,她刚一出去,就觉得寒风刺骨,赶紧回去,披个毯子的功夫,结果散兵自己下来了。 “怕冷的是你又不是我。”散兵是人偶,虽然他的创造者,在制作他的时候,给了他与人类无异的感官,能感知到风的温度与雪的气息,但他终究不是人类,并不会生病,即使在零下几十度的地方,也不会被破坏躯体的机能。 少女点亮屋子里的矿石灯,她捧着灯台,回头看向在漆黑的夜色下,借着一点皎月,便白得像在发光的美丽少年。 “散兵,我知道了,你不是史莱姆。”阿莱突然说。 “哈?我本来也没说过那样的话吧,所以呢?”散兵不以为意。 前不久,阿莱因为他不用神之眼,就能使用元素力,误以为他是一只雷史莱姆,散兵认为她的猜想实在毫无根据到可笑,因此也没有过于认真地应对。 但当时阿莱还不知道史莱姆真的能变成人,现在以她自身为例子,分明是能佐证她的观点的又一“铁证”,阿莱反倒明确散兵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我在那个博士的实验室,看见一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东西,”阿莱想起她捡走宝石时看见的那张图纸,抿了抿唇,觉得有些难受,“是拆解后的你,背上还插着像是血管一样的,奇怪的管子。” “散兵,你是人偶吗?” 无意识的踩雷大师阿莱凝视着他问。 “……” 散兵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身份,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愚人众的执行官大多清楚他并非人类。 他也不曾厌恶自己的出身。 唯一的问题,是他缺少了一颗心。 雷神的神之心。 他作为一件武器,一件工具诞生于世,却没有发挥应尽的作用。 胸腔内缺失的部分,时常让他感到空虚。 幸好,这种痛苦的旅程,再过不久,就能彻底结束了。 散兵念及此,平复了心情后道:“我不是早说过,我并非凡胎,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那是博士逼迫的你吗?”阿莱想起图纸上沿着关节被拆开,变得七零八碎的人偶,慌慌张张地上前拉住散兵的手,想检查他的手肘关节部分,义愤填膺地道,“他可真不是人啊!” 散兵抽了抽手,见阿莱眼睛红红地望着他,一副快委屈哭了的模样,他有些费解拆的是他,他都没哭,她又什么好难过的? 他到底是没用力强硬地抽回手,任凭阿莱摆弄着他的胳膊。 少年白皙的手臂和关节部分,与人类的手无异,看不出丝毫被拆开或者缝合的迹象。 “我被拆过很多次,因为战斗修补或者实验,关节处最初会人偶特有的痕迹,但很快所有痕迹就会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他姑且解释了一句。 “不会痛吗?我是史莱姆的时候,对痛觉很迟钝,但变成人类的样子后,摔倒时就很痛。”阿莱摸了摸白天摔雪地里时磕到的额头,尽管疼痛感早已消失,但阿莱回想起当时的感觉,还是很不可思议。 散兵和她一样,都不是人类,她摔倒都那么痛了,假如散兵保留了正常的痛觉,岂不是很可怜? “是吗?那还真是多余的设计。”散兵讽刺了阿莱成人后的“退化”。 也许是同为被制造出来的东西的直觉,他隐约猜到,阿莱的背后也有一个“制造者”,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忘记自己被制造者舍弃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阿莱看着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的少年,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倒也不是觉得有痛感不好,能感受到人类的体验也挺新奇的,就是能开关自如就更好了。 “不对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话题偏了,我是想说,博士说我是重要的实验材料,你把我带走了,博士不会找你麻烦吗?万一他又把你拆了怎么办?”阿莱说完,又小声地补充,“虽然我也不想被抓回去啦,你要不逃跑吧?” “……我和博士是合作的关系。”察觉到少女话语中明显且恳切的关心,散兵沉默了会儿,他回忆着自己与阿莱的对话,终于发现疏漏了什么,“我好歹是执行官,没有我的允许,他不会拆了我。” “诶?呃,你的意思是,你是自愿的?”阿莱这次终于听懂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懂,少女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散兵,你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虽然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看看医生。” “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后都逃不开价值互换。我向博士提供帮助,让他完成了切片实验,他给我想要的东西,帮我解开了封印的力量,和修复战斗以及在过去的事件中受到损伤的身体,我对他可没什么好感,但这很公平,不是吗?” 散兵这次将阿莱的手从自己手上拨下去了,他带着戏弄的笑容,像是在说着世间司空见惯的真理。 阿莱却觉得不对劲,她皱着眉,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说出自己混乱的想法:“那我也是对你有用,你才会留在身边的吗?可是我觉得我对你来说,好像没什么价值诶,当然,本史莱姆珍贵又特殊,但你又不搞科研,我不是一直在花你的摩拉吗?也没给你带来什么报酬,你把我交给博士,不是能换更多的……嗯……资源?” 她难得想到了一个复杂的词汇。 “你自然也是因为还有用处,我才会留下,不然呢?你认为我很闲?”散兵不假思索地道。 阿莱:!!! 阿莱这次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她还以为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剧情,还分享了“都不是人”的秘密,他应该把她当朋友了,至少是半个朋友吧? “好吧,就算是这样,香菱对我总是真心的,我才不需要费尽心思证明自己的价值,就算我没有任何价值,她也会爱我的。”阿莱接着又说,语气笃定,一双金眸也异常地明亮。 “难道不是因为你还有能当宠物这一价值?”散兵反问。 “……” 阿莱被问自闭了。 散兵也有点自闭了,阿莱的最后一句话,无意识地戳中了他心中一直想忽略,却又时刻在提醒他的一件事——他必须不断证明自己的价值。 因为没有价值,他才会被雷神舍弃。 如果失去了现在的价值,他也会被愚人众放弃吧。 互相伤害后,阿莱和散兵都沉默了,阿莱决定不管散兵,去睡觉了。 “我困了,不和你玩了。晚安,说话刻薄的人偶。”阿莱气呼呼地道,转身就走。 “好吧,晚安,喜欢掩耳盗铃的史莱姆。” 散兵用一如既往的苛刻口吻,懒散地回应。 阿莱故意将楼梯踩得咚咚响,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把自己摔在床上后,她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气死她了!! …… 数小时前。 尽管一只拥有灵智的史莱姆,是极有意思的实验材料,但多托雷并不打算此时就将她的价值,简单粗暴地使用。 那只史莱姆,还是四百多年前,踏鞴砂的实验的一个重要节点,他曾以为早已结束的部分,结论尚未完全敲定,还需要做个补充实验,现在就将她当做普通的材料消耗掉,也太浪费了。 所以他在离开实验室后,虽然叫了几个愚人众的士兵看守大门,但他并不认为这几个人就能挡住愚人众的执行官。 这只是一个人性的小小实验,算是补充实验的极小部分,后续视情况,再根据现有的条件,调整稻妻,亦或是将在须弥进行的实验的最终方案。 实验就是一个不断调试,和修改的过程。 多托雷是一个学者,对于他的研究,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思考着实验的种种细节,来到了丑角皮耶罗的房间。 丑角是坎瑞亚曾经的宫廷法师,无论是在五百年前的过去,还是此刻的世界,宫廷法师的身份都无比的稀缺和尊贵。丑角的房间,却质朴得像是一个普通的愚人众士兵的房间。 他用来招待客人的会客厅,只摆了一张颜色灰扑扑的沙发,和空荡荡的茶几,以及至冬的家家户户都有的壁炉。 “要喝点什么吗?不过我这里只有茶叶。”丑角问。 “红茶吧。” 多托雷也没得选,他来丑角这里几次了,丑角每次招待客人都是用的外面商店里几十摩拉一大包的廉价红茶,丑角说,他喝不出茶的好坏,感觉都差不多。 “我交给你的,黄金的贤者之石,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丑角将茶泡好放下后,在博士的对面坐下,用那只未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他,开门见山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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