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嘬着牙花子,袖着手,蹲在墙边看着王二银在灶上忙活着一家人的晚饭,那眼神好像要把孙女身上看个洞出来。 王二银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干着活。 这老虔婆冷笑一声,往前凑到王二银面前,低声阴阳怪气道:”哎哟,我们家二银这回是攀上高枝了哟,连亲祖母与她说话都不理不睬咯。“ 到底是数十年的道行了,三言两语把小姑娘挤兑地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就要分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回道:“二银没有那等想法,祖母莫这样说。“ 王婆婆掀起耷拉着的眼皮死死瞪着孙女,三角眼里泛着精光,啐道:“还没法收拾你了,且走着瞧吧。” 说罢施施然地走远了。 王二银放下手中锅铲,心中烦闷不已,自从王婆婆拜访过周灵后,整个人便有变回了之前那副模样,小姑娘见怪不怪之下,也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回祖母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直到今天王婆婆才说出来,授意王二银带着周灵去一趟玄清观。 没头没尾的,为何要将周灵骗去玄清观,王二银如何肯答应,任凭祖母如何磋磨她都咬着牙不肯给句准话,此时王婆婆不再逼她了,她到有些忐忑起来,祖母是放弃了吗? 这事也没法跟旁人商量,虽然与周灵相关,但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要面子,哪怕自家祖母是怎么样的人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王二银还是想在尊重的人面前替她掩饰一二。 她等了一些日子,见祖母确实没有再逼着自己将周灵骗去玄清观,便放下了些心来,以为祖母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又一日,街上赶大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王二银兴冲冲地上门邀周灵出门逛街瞧热闹,正巧周灵窝在家中修行了许久,属实也有些憋闷,两人一拍即合,牵着手便往市集走去。 此时的市集上也确实热闹,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挤挤挨挨,许多平日里少见的小摊也出现了,套圈的、耍猴的、卖小吃的,将这条不长的街堵的水泄不通。 周灵见状,后知后觉地在市集上找寻起来,但从街头望到街尾,也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又被行人撞了几下,有些腻味起来,并不太想看这热闹了,但又不愿拂了难得开心到像个真小孩一样的王二银的兴致,只得强打精神,护着小女孩在人流中穿梭。 两人将将走到街尾,粗略地将热闹看了一遍,已然是钻出了人群,王二银有些意犹未尽,但转念想自个儿身上也没有铜板,只瞧瞧热闹便很好了,再看周灵有些兴致缺缺,不太好意思地嗫喏道:“夫人是不是觉得太闹了?咱们回去吧。” 周灵刚要答应,只听得远处小巷子里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嚷:“你们要做甚?丧良心的!连老婆子的钱都要抢!” 王二银立刻就听出了这是祖母的声音,她原还有些怀疑,踟蹰着不敢上前,再听得王婆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便没了声响。 这下小姑娘哪里还稳得住,环顾四周,几个听到了叫喊声的行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去看情况,王二银急得一跺脚,便朝小巷子里跑去。 王二银滑得像个泥鳅,周灵一个没抓住就让她跑了,她回头一看,小伞虽陷在市集的人群里,不过确是没有跟丢自己,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修行让她不知比之前身手灵活了多少,周灵咬咬牙,追了上去。 周灵跟着王二银一齐撞进了小巷子,刚踏入巷内,她便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几个高壮男子猛地扑了上了,七手八脚的想把她擒住。 周灵心下一凉,暗叫不好,此时也来不及思考,她下意识地冲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挥出一拳,那男子被她一拳击中面部,整个人向后飞去,后脑勺着地远远地砸在地上,又滑行出了一段距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再没有了动弹。 周灵如此勇猛,其余男子愣在原地,互相使眼色,却不敢再轻易上前,周灵见状信心大增,她往后看去,王二银瘫倒在地,不知死活,也没有看见王婆婆的踪影,心下有些焦急,不愿再与这班人纠缠,径直朝着王二银走去。 她想着不要久拖,抱起王二银转身就走,可周灵刚刚伸手触到小姑娘,便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她愣在原地咬牙抵抗了一会儿,仍是不敌,缓缓地软倒在地。 那几位高壮男子眼见周灵已经倒下,仍是不敢上前,互相推搡了一会儿,见周灵真是没有反应了,这才壮着胆子前去查看。 此时王婆婆也自小巷子深处钻了出来,拍着胸脯道:“好险!我说这异域女子是有些神异的,若不是道长用了神香,怎能拿的下她!” 王婆婆身后跟着那长须老道,只见他面色凝重地捋了捋长须,敷衍道:“是是是,这回你立了大功。” 说着,拨开围着周灵的众人低头查看,长须老道见周灵身中神香却仍旧呼吸绵长,小腹隆起显然已有身孕,心转电念之间已经有了计较,自怀中掏出一根绳索,亲自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再示意周围人将她抬走。 也有男子往后去,想要将那被周灵一拳击飞的同伴救起,可他上前一看,同伴的脑袋磕在地上,像个摔破的大西瓜,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一地,早就咽了气。 这男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地回头抓着长须道长口齿不清地道:“死了!摔破了脑袋!脑浆都流出来了!” 长须道长一愣,见众人闻言都是一脸惶恐,赶紧指挥将周灵装入一个大-麻布袋中,扛着便想走。 王婆婆虽然也被那男子的死状吓得不轻,但见长须道长要走,仍是鼓起勇气拦住他道:“道长,之前咱俩说好的!” 长须道长一挥手,王婆婆顺势一倒,刚要叫唤,便被一个男子捂住了嘴,长须道长不耐烦道:“说好的不会少了你的,快走吧!” 王婆婆有些安心,转头看到自个儿仍旧躺在地上无人去管的孙女,又有些蠢蠢欲动,见长须道长一行人将要走远了,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道:“我那孙女也正是好年岁,道长不如也收了去吧!算个添头!” 本就心中烦躁,见王婆婆还如此碍事,长须道长勃然大怒,掏出拂尘狠狠朝老虔婆面上打去,只听啊得一声,王婆婆面朝上摔倒在地,七窍汩汩地流出血来,不一会儿便没了气。 等到小伞终于慢慢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带这处小巷子,长须道长一行人早已没了踪影,小巷子里只有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和一具瞧着不知道死没死的躯体。 小伞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措,呆呆地从巷子里走到巷子头,又从巷子头走到巷子里,往返几次,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那像是面具一般的冷漠裂了开来,许多惶恐和愤怒从中倾泻而出,小伞死死地捏着拳头,直到发出咯咯地响声,直到细细地血散在她脚下那具破烂的尸体上,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好像有一千一万个人同时在她脑中喊叫,小伞发了狂,仰头如野兽般哀嚎起来,无数亡灵的面孔在她身边涌动,与她一同哀嚎,而后又朝着远处飞去。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小伞若有所感的望着一处方向。 再一转眼,她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缕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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