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城郊还有这么眉清目秀的小孩儿?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那前头打马的人在姜枳面前勒停了坐马,朝着后面的人肆意笑道,惹得后面的人朝着姜枳这面看过来。 姜枳刚刚那一眼,在他们还没走近的时候,已远远地瞧见了这马匹油光水滑,如今天寒地冻,马匹的四只蹄子上皆是裹着棉布,那棉布不是寻常人家穿在身上的那种,倒像是普通老百姓见都没见过的织锦。 是以打头那人停下后,姜枳福至心灵地把头埋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有人赶上来,用鞭子抽了一下前面那笑着的人座下的马腿,力道不大,马儿在姜枳面前一圈圈打转。 一道盈耳之声传来,“人家低着头,你都能看清长相了?况且这又不是京城内,外面人来人往的,你还能人人都识得?” 后面又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声,低柔随意说了句,“快走吧,别耽搁时辰。” 最前头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我刚刚在远处就能看清了,我都说了眼力好,你们偏不信!” “是是是,世子眼力有谁能比,要不然,那京城第一才女如何能入您的青眼?要是我去说,世子对一个农家男子的长相感兴趣,你猜那周府小姐会怎样?” 姜枳余光看去,正看到这人被打趣,转身看了眼后面的马车,忙不停说到:“我也就随口一说,你这人!” 此时,先前让他们快些走的人又催促,语气很是不耐烦,“照你们这走走停停的,到了山上,得是午后了。” 剩下两人听完后,也不继续吵了,推搡着往前走去,姜枳先前一直躬身低头,等那两人往前去后,正想抬头起身,走在后面的这人,刚巧转头过来。 姜枳虽立马复又低头下去,但是她知晓,这人是看到了她半张脸的,不过自己也不是朝廷钦犯,看不看的无所谓。 只是刚刚两人对视那眼,姜枳猛得心头一跳,若说前面那两男子给她感觉不过是世家公子的话,这人给她的感觉便是躲在暗处,随时准备袭人的狐狸,阴沉又狡猾。 那眼神轻蔑得,似乎姜枳不过是路边的一只蝼蚁。 不过姜枳不是真正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小孩,自然也不会把这眼神放在心底,他们也就只见这一面。 世家再怎么权大,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在大路上为难一个伏低做小的陌生农家人。 等到后面的马车咕噜噜撵过去,姜枳才真正抬起头站直身子,不说前面那三个公子哥,就说那后面两驾马车,也是富丽堂皇非常。 车身用四匹马儿拴住,上面各坐一个车夫,一个丫鬟,车顶上坠着时兴压花,车身雕着繁杂的纹样,角上高挂两个灯笼,只可惜,刚刚匆匆一眼,姜枳没看清上面的字,只闻到马车里面传出的馨香。 姜枳看了眼几人去的方向,应该是佛陀山。 那是京城富庶之人去的庙堂,姜枳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就在茅屋往前不远处,有一座山,上面有个皇家寺庙,平常时候,寺庙也给京城中的达官显贵用,寻常的百姓想去供奉一支香烛,是不行的。 姜枳看了眼便没在意了,这些人和事离她都太遥远,根本不用为了这些人事多费心思。 如今她可算是所愿皆成,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郁青,她得好好想想今晚吃什么,多做点他爱吃的饭菜。 反正现在姜枳算是达到咸鱼养老的目的了,每天起床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吃什么。虽然银子没多少,但是她在这里赚点小钱还是行的,如今的姜枳,已是没了大富大贵这些世俗的愿望。 晃晃悠悠回到茅屋,姜枳打开井盖,接了水回厨房做饭食去了,由不得想到以前在姜家的时候,那水井隔得老远。 姜枳吃完午饭又坐在大堂里发呆,日子悠悠,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摇着根本不能动的木椅,差点摔下地去。 那头秦婆婆正在烤火,笑着打趣她,“可要好好坐着,这么大人可别再摔屁墩儿啊哈哈哈……” 其实从平常秦婆婆的仪态,也能看出来,必定是出身大家的,只是她从不规矩姜枳,由着姜枳做什么。 姜枳用手撑住椅柱,险险稳住身子,终于知道差点什么了,如今她整日无事干,又没有别的消遣,离她梦想中养老的生活,可不就差一张能躺的摇椅,一筐话本嘛! 窘迫起身坐直后,姜枳对着秦婆婆说到:“婆婆,这椅子不能动,回头我做张能动的椅子给你靠。” 婆婆也来了兴趣,问到:“哦?你会做?那感情好。”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姜枳趁着天色还早,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伐竹的工具。 秦婆婆听着她干劲十足的声响,先是劝她过了这几日再说,这几日正是好好玩的时候,可姜枳本就是为了更舒服躺着,早就不想等了,先做好先享受。 家里没这些刀具,只能去隔壁庄子里借,这次是那管事娘子开的门,姜枳发挥自己嘴甜的优势,轻松借到了,而且那管事娘子还把自己儿子推出来,说是让他一起去拖竹子。 免费的劳力,姜枳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到山上后,那人抢过铁镰,很是认真地说,“姜枳,你看上哪根给我说,我来砍!” 姜枳一根一根挑着,也不客气,前后找了十来根有用的。 在此期间,姜枳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张力,是那庄子管事的儿子,平常帮着看管田庄。 开始的时候,张力还挺有劲,他自认姜枳比他小,看着一双手又白又没肉,当即做起了大哥样。 只是四五根过后,衣服就被汗浸湿了,慢下阵来,一根竹子要用很久,姜枳那边剔着叶子,无聊等着下一根。 最后实在是等得无奈,眼看着快到自己做晚饭时间了,不得不说:“要不你歇一会儿,我来砍,你来剃?” 张力推让了几下,觉得不好意思,又实在没力气,只能让姜枳来。 他走过去,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姜枳的声音,“来,拖过去吧。” “什么?!这么快!” 姜枳看着他惊讶地神情,难免对他的力气产生了怀疑,不是,这又不是杀猪,只是砍竹子而已。 而且杀猪不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儿,所以,大兄弟你到底有多弱…… 当然,这话,姜枳肯定不会说出口,多伤一个十几岁小孩儿的自尊,所以她尽量平和,“这个,可能是刚好这棵比较好砍一点。” 这样,张力才算平衡一点,他就说嘛,他的力气看起来就比姜枳的大。 可是接下来,姜枳每一棵砍伐的速度都只快不慢,常常是一棵竹子,两刀完事儿,剩下的四五根在张力一棵竹子的叶子还没剔完时,已经砍完了。 姜枳也没让他过来,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把竹子剃了叶放到一起,剩下张力一人在旁边汗颜,心中腹诽:总不能后面的每棵竹子,都和前面的不一样吧。 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打击,“地位”不保,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里的汗,状似轻松念叨:“你力气还挺大。” 姜枳一边捆着竹子,一边不经意回到:“还好,做习惯就好了。” 说着说着,张力免不得又问起姜枳的过去,姜枳也老实给他说了,引得张力愤慨不已,“这天下还有这等父母!真是枉为人!” 姜枳留了一句话在心里没说,听那姜大和张桂芳的意思,自己也不是姜大的种,至于是谁的,姜枳也不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人来找张桂芳,不就代表她是被抛弃了吗…… 但她一向不怨天尤人,也不在乎自己是张桂芳在外的野.种,或者真是她在路上捡的,她毕竟不是原主,如今她已经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只盼着她那素未谋面的亲人,莫要来打扰她养老才好。 两人扛着竹子往山下走去,姜枳走在前头,刚刚还觉得因力气没她大的张力,此时也不在意了,走在后面说说笑笑的。 两人走到京道上,远远得能看到城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片。 后面张力兴奋道:“是成关军,成关军进京了?” 姜枳看过去,成关军此时进京,那便是陈将军已经到了。 后面张力扛竹子都摇晃起来,叫着可惜,“哎呀,早知道我今日说什么都要出门逛逛,说不定还能见到将军呢!” 姜枳想到早上送包子时,他说的话,轻笑着回应,“你不是说你娘不让你出门?” 张力还没回应,便听到后面有打马的声音,“让开!” 吓得张力连忙扔了竹子,姜枳被后面的拖力一拽,竹子顺着肩,滚落在地。 她转头往后面看去,是他们,早上那群京城的公子哥! 她看了眼地上的竹子,一双弯月眉当即蹙起,嘴角紧抿着,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 他们明明没走大道中间,莫说一匹马,就是两匹也能过得。 姜枳还没怎么样,就听得那人的声音,“啊!” 似是被姜枳吓了一跳,旁边的张力看着姜枳正怔神,连忙挥手示意她赶快低下头去。 那马儿上的人正是午前打趣那个世子的人。 如今他路也不赶了,堵在路中央,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他这号丧式的叫喊声,在这天寒没人烟的路上,比鬼更吓人。 “沈琮!你发什么颠?!” “经竹,有鬼啊!”名叫沈琮的人没理会后面骂他的世子,直直朝着后面那看起来阴沉的人过去,示意他看姜枳。 姜枳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她自认长得还算好看,就算京城的望族,见惯了好看的人,也不至于叫她“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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