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枝还是她刚刚吃了饭,在草丛旁边找到的,树皮坚韧,弹性十足,剥下皮缠在弯曲的枝干上,再打磨两支短箭,射点鸟儿或者鱼什么的也好。 姜枳就着月光摆弄着,突然笑起来,都说人是入奢易入简难的动物,果真不假。她以前在姜家的时候,没吃过肉,整日喝着稀薄的粥,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跟着这人一路上吃上了好的,竟然今日想着吃鱼虾,明日想着吃肉糜。 只是有这人和她一起,她要在他面前扮可怜和装软弱,总不能像以前一般去捉鱼钓虾,只能等着他给她找好吃的肉食来。 还好他也算识趣的,见着姜枳病着,一路上就算自己不爱吃,也常常去打野外的动物,剥了皮,烤着给姜枳送来。 常常是些野鸡野鸭,或者就着山林间的野菜煮了汤,也有一番美味。 但是姜枳吃多了自然有些腻得慌,又不敢直说,只得说自己每日躺着,没怎么饿,让他全吃了。 等到姜枳彻底病好,已经过了一两个月,已然到了另一个州府。 这地界,听闻名叫永州,临着一条名叫遢河的大河,物产丰富,物阜民丰,又在内陆,只要不内乱,这里也没有仗打,很是一片祥和。 走到这里,姜枳自然是不甘于坐在马车内,嚷嚷着要出来打马,陈忻之也见惯了她这样,不加阻拦,腾了位子给她坐下。 两人坐在车帘前,一个正襟危坐,一个懒散靠着马车,四处周望。 “郁青,你看那边!那里在耍杂,我们过去看看。” 陈忻之听着她的聒噪,连眼神都没朝那边看去,拉着缰绳就把马车转头赶到了主路上。 姜枳翻了翻白眼,觉得这人到了这地界,脾气越发古怪了,以前自己多说两句,还能点头摇头,她说想吃什么了,转头第二日就能吃上。 到了这永州,眼看着天气转凉,不冷不热的,她想好好歇歇,这里也是地大物博的,也不像西北那边苦寒,他反而不乐意了。 若说是故意气她吧,好似这人也没这么无聊,若说不是故意的,他先前不急,这会儿倒是着急赶路了。 奈何这人不能说话,也不能吵架,姜枳常常一口浊气赌在胸前,很是郁闷。最后只能撇着嘴,在心底默默骂他千百回,方能解气。 姜枳四下望去,进城的路上人来人往,早不似西北地界的毫无人烟,这里倒更像是姜枳想象中的养老世界,若是有活儿做,能留下来就更好了。 姜枳刚想到这儿,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想着之前自己还想去到京城给这人种地呢,这会儿在内心却独自抛下人家,好似不妥。 她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在内心的纠结,根本没人知道。 进城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桥,名叫遢桥,桥身坚韧,石板巧妙堆砌,经历百年风霜,亦是挺立在这儿,屹立不倒。 桥下就是遢河,虽然名叫河,但更像江,这会儿深秋,河水潺湲流着,几个孤帆在河里随波逐流,船上打鱼的渔民,和西下的夕阳一起,美成一副绝世名画。 “我要吃鱼!”姜枳看着这样的美景,转身朝着身边的人清亮地喊到。 进了永州地界,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和胭脂水粉,让姜枳移不开眼。刚刚还嚷嚷要去吃鱼的人,这会儿直接走不动道了。 这里的人们穿着打扮,和西北的人也完全不一样。 融州那边风沙大,很多都是贫苦的百姓,是以总穿粗布麻衣,一切都以方便为主,窄袖长裤,无论男女。 若是家境过得去的,大不了就是布料好些,裤子外面加一件半袍,再加些装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恨不得全街的人都知道他富庶。 到了永州,姜枳好似发现新大陆了,这里街上的人穿着长袖的衣裳,衣服上绣着繁复的纹样,精妙绝伦。 女子头上插着珠钗,琳琅满目,男子高高得束起长发,一个玉冠更是锦上添花。 大家走路也和西北不一样,西北人风风火火,这里的人彬彬有礼,一派风雅。 这里更像姜枳曾经去过的修仙世界,山清水秀,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奈何她还没看完,头顶就被一片灰白遮住,“干什么?” 她想撩起惟帽,手刚动,就被用力按下,又抬手,又被按下,来回几次,姜枳终于不动,放弃了,由着他带上惟帽。 姜枳透过惟帽,发现这人自己也带上了那顶黑色的帽子。难道是嫌自己在这里耽搁时间太多,让他脚程变慢了? 姜枳觉得这人真奇怪,永州这么美的地方,多看两眼怎么了。少不得阴阳怪气几句,“郁青,你别是怪我拖累了你的脚程,我只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我从小在西北长大,第一次来这儿,觉得一切都很是新鲜……” 她在那边说着,陈忻之在旁边专心致志赶着马,一个眼神也没给过。 眼看着他打着马走过一家又一家客栈和饭店,姜枳终究是没忍住,凑在他身旁,问到:“郁青,咱们不是要住店吗?我还想……还想吃鱼呢。” 旁边的人听着她如此说,想当然的,没有停下脚步,终于在快要出城的城门旁停了马,下了马车。 姜枳见着人直接进去,也不接下自己,嚷到:“郁青,等等我!” 等她进去,那掌柜的已经把门牌放到她手里了,“来,二位二楼请,这是您的房号。” “咦!”姜枳看了看手里的门牌,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再转头看了看着掌柜,很是好奇,他们怎么交流的。 不过转身一想,这郁青认字,掌柜自然也认字,想来交流不难。 等到洗漱完,姜枳近几日被养得三餐规律,此时已经有点饿了,也不客气,像以前一样,敲响了隔壁房门。 刚落手,门还没响,就已经被里面的人打开来。 随之而来的是满屋的饭菜香,勾得姜枳忘了问他何时叫的菜。 姜枳走到桌子旁,旁边的人就坐下,又递了一只碗,一双筷子过来。 白菜豆腐,三香山笋,炸对虾,炖乳鸽,还有姜枳心心念念的糖醋鱼。 “好棒!每道菜都是我爱吃的!” 姜枳也不客气,当即坐下吃了起来,显然这菜才刚上,还冒着热气,时候刚刚好。 “郁青,你快吃!这个好吃。”说着,姜枳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旁边的人顿了顿,将鱼肉夹出来,放回姜枳的碗里,又自己去夹了鱼肉细嚼慢咽起来。 姜枳细声嘟囔到:“哼,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有什么了不起……” 一路来,姜枳也算了解了这人品性,大多数时候,骂他两句,说他两句,他也不会发火,又不能回嘴。虽然姜枳也不敢过多放肆,不过他刚刚这动作,多伤自己的自尊啊! 如同姜枳所想,她刚刚的话这人明明听到了,但什么也没说,连夹菜的筷子都没抖一下,两人默默吃完了桌上的菜,姜枳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停嘴。 吃完了饭菜,刚才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姜枳撑得难受,叫着他要一起出去走走。 这会儿窗户外面正临街,虽没有主街人多,但是相比西北,也算热闹非凡了。 姜枳也看出他不想出去,但是拗不过姜枳的死缠烂打,嚷嚷着要是不出去,今夜都要睡在他这边。 没法,陈忻之拿上惟帽,也跟着出了门,他自己带惟帽不说,还要求姜枳也好好带着。 两人来到街上,边上卖着很多玩意儿,虽然姜枳去过很多世界,这里的大多数也不那么新鲜,但是谁能拒绝好玩又好看的小东西呢。 姜枳身上银钱自从上次换了金钗后,也没怎么用,这会儿趁此机会,买了很多小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着,喜欢得紧。 两人随着人潮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刚刚打马路过的主街,这边更是繁华。 姜枳有些抱怨,“看吧,要是刚刚在这边住下,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待会儿还要回去。” 她走得有些累了,这会儿正是不想走的时候,还想说什么,就见旁边的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往回走去。 脚步快得姜枳都跟不上了,“郁青,慢点!” 这人也不知怎的,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姜枳实在跟不上,落下一大截,在后面边气边追。 前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姜枳才跟上,刚想说话,身子腾地飞起,双脚瞬间离地,姜枳这还是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飞起来。 所以,为什么之前不飞,害她跟着跑那么远…… 回到客栈,姜枳见他不想多说,脸色不大好,也不敢上前说话,只能缩进自己的房间去。 也不知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从那边回来就这样…… 而旁边的房间内,在陈忻之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人轻声敲门。 这敲门声和姜枳敲门的方式完全不一样,他确信,是那个人派来的。 陈忻之在心底冷笑一声,不想见的人果然很麻烦。等到他把门打开,面前是一身劲装的护卫,“将军,明王殿下有请。” 这阵式,倒像是非去不可了。 陈忻之面上带着铁具,握紧腰上的佩剑,冷声道:“带路。” 等到了刚刚主街的酒楼门前,陈忻之抬首往二楼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一人坐在窗前,对着他遥遥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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