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是边境的胡夷趁边防不备,打了个措手不及,成关军就快失守了。” “怎会如此!” 姜枳混迹人群中,周边小孩儿的哭声,妇孺的叫喊声,一片混乱,这几年靠着成关军,西北边境的百姓都快忘了战争的残酷。 逃难的人举着火把,朝着东南方赶去。 原主从有记忆起就在白滩村,如今姜枳没有地图,只能跟着众人沿路走着,回头望去,人挨着人,火靠着火,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整条道上似一条火龙,甚是壮观。 “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走到哪算哪,总之远离边境就行了,等仗打完了再回来。” 姜枳心底一沉,这仗打起来,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她怕是回不来了。 白滩村给她的印象并不好,原主在这里没得过一丝温暖,她初来这里也是挨打受饿。 但她心底多少有些不舍,她本想在那里养老的。 这会儿天地荒荒,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姜枳就这样随着人.流走走停停,跟着逃难的人群,饿了就和人围拢煮野菜吃,渴了随处找山泉水喝下,大半个月,终于在锁阳城暂歇。 这半个月里,打听到边关早就沦为战场,辛苦一年的粮食消弭在战火中,房舍也烧毁了,什么都没了,从石盘镇那边过来的人彻底成了流民。 锁阳县城是边关境地真正有朝廷命官所在地,这里不仅安置县令,处置城内和周边镇上的大小事物,更有成关军的将军衙署。 姜枳如今的模样,衣衫褴褛,肩上挎着一个灰布包裹,一看就装着过冬的棉衣,她仍旧低着头,和她寻常一起搭伙的那群人在一起。 有那好打听的,回来绘声绘色说着什么,姜枳才竖起耳朵听着,面上从头到尾一副怯弱痴傻样。 这不,在这破庙内,那几人回来便惊诧叫到:“不得了,陈将军受伤了。” 姜枳大半张脸掩在枯发下,本来无神的双眼眉头紧皱一下,又倏地松了开去,不过她内心可是波涛骇浪。 这一路,没少听说这陈将军的英勇,这会儿竟然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别的不说,一军之战,军心最重,将军受伤,军心受创,这锁阳县也不知能挺多久。 有那不信的回问到:“你如何知道?消息保真?” “千真万确!那陈将军已经被抬回来了,说是身上中了两箭,很是凶险!” “这怎么可能呢?那是七年没有败仗的成关军将军啊!” “嗨!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啊……” 姜枳如今只可惜自己在异世学的武功尽废,这具身子又薄弱,不能去窥探一二。 陈将军,陈忻之。 他七年前进成关军,从兵卒做起,一战成名,再战成神,直打得胡夷七年不敢来犯大成王朝的西北边境。 今年也才虚岁二十三,虽说今朝不备受伤,但是要说大成王朝陈忻之的威名,可不是虚的。 如今两军在石盘镇焦灼开战,估计成关军会死守边镇。 那里是边关要塞,若是外族人攻破石盘镇,以后大成王朝要拿回来可就要费千百倍的力气了,而且以后战乱的日子遥遥无期。 这边姜枳暗地分析着局势,那边就有人来喊。 “青年男子站一边,女子站一边,老者和带小孩的女人站一边去。” 姜枳朝着那身着暗红色铠甲的官兵看了看,朝着第三列走去。 等人潮站定,那官兵发话,“县令和将军体恤百姓,如今战乱,大家无家可归,但终归是锁阳县的黎民。故而修建茅舍百间,男子去衙署报道,女子和老弱搁置在庙宇,若是有那要出城投亲的,自县衙领了路引可离开。” 话刚落,就有人行动,有兴致勃勃报名建屋舍的,有工钱还能解决温饱,已是相当不错的了。也有人离开这里去县衙的,领了路引出城,这种都是有亲人在外地可依靠的。 姜枳混在人群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留在锁阳,若是战火蔓延,又得搬走,而且她不能像男子一般,去参军建屋。 倒是有一个路子,就是给富贵人家做工,不管是打扫庭院,或是伺候姑娘。 可惜锁阳城太小,她又刚来这里,眼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谁家都不缺人,就算缺人,也没人家要她这种小身板的。 若是想赚钱,只得继续往东南方向去。 听人说,如今只有京城的机会多些。她没了能种粮食的田地,只能多赚些钱财傍身,将来好安心养老。 姜枳领好路引,不着急出城,换了套干净的衣衫,又找了个便宜的客栈洗了热水澡,花上一两银子,买了干粮和瘦弱的马匹,不紧不慢上路去了。 如今她扮作小儿一般,将一头枯发束起,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眸,虽衣袍不显,也没有尊贵之物,那浑身作势竟像哪家离府的小公子。 姜枳一人上路,自是不好再扮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怕刚出城就被逮了。她这样至少让有图谋的人有所顾忌。 姜枳身上堪堪只有三两银子,好在出城的时候灌满了水,又买够了干粮,路上饿的时候吃一两口,也算自在。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匹瘦马,因为囊中羞涩,她只好买了这老马,不过若是寻常赶路也省力。 出城的晚上,姜枳眼见着前面有篝火,上前去求了个位子,安置下来,靠在树干旁歇下。 众人见她一个小公子,多问两句 ,她说前面有兄长,眼下正赌气呢,不欲上前。 等到夜深,咚咚咚的马蹄声从远处往他们这边靠拢,众人皆弹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是京城过来的信使。” 姜枳被吵醒,如今也没了睡意,“如今两军交战,陈将军负伤,京城有指使?” “前些天,我从旁亲的信里听说的,上头说让成关军降呢!” “石盘镇是重镇,如何能降!” “如今的大成朝堂,你还当是七年前陈相在的时候啊?” 姜枳听着有些糊涂,装作少年懵懂,问到:“陈将军我知道,陈相又是哪位?” 那人估计也是被吵醒了,如今正缺个听众,上下扫了眼姜枳,笑道:“七年前你怕是还在捉虾呢,那陈相名尧,可是大成王朝的一代名相,是先帝保荐下来辅佐新皇的……” “然后新皇继位没多久,就传陈相谋权夺私,意图霍乱朝野,当朝逮捕了陈相和他的公子,后又多加罪名,当晚抄了相府,收了钱财,诛了九族,听说当时陈府的鲜血从府门直达城门,半月不消……” 姜枳听得怒气不止,什么夺权,什么霍乱,不过是新皇清君侧的借口罢了。 旁边的人还继续念叨着,“可惜了,要是陈相在,哪会要降啊。” 姜枳可惜自己如今人微言轻,自知祸从口出,只得说到:“那陈将军听说可不是寻常人,说不定能守住石盘。” “但愿吧……” 等到第二日,姜枳照旧赶路,只可惜昨晚的人都要在前方的驿站歇脚,姜枳身上钱不多,她辞了他们,只说往前去找兄长了。 没走多远,就见着前方赶路的流民往回赶,神色欣喜,姜枳拦住人问了问,才知晓是石盘镇保住了,陈将军负伤带阵,英勇无敌,直斩胡夷首领头颅,将胡夷赶了出去不说,还让其退后百余里。 这一路上,姜枳听到的,比白滩村十几年知道的都多,如今听到战乱平息,心头也松一口气。 只是她还得往京城去,白滩村粮食没了,房屋没了,她一个人,回去还不知怎么样呢,还不如去找个活儿做,多赚点钱财,以后在僻静之处买个庄子才是。 一路上走走停停,意外的这匹马不仅听话,也许是不怎么猛赶路,它吃着路边鲜草,竟然不似刚买时候的柔弱。 姜枳摸了摸它的头,笑道:“莫不是你和我一样,也是个能演的?” 如今路上行人都是往回走的,去京城方向的越来越少,到了晚上,姜枳只有自己找了树枝,搭起火堆,又在林中找一两样野菜,煮着吃了,意外鲜美。 她打算这两日开点荤,沿路有条小河,清澈见底,她用随身的刀具削着树枝,准备明日去试试。 晚上的林子里各种虫鸣,姜枳以前快穿时早已习惯,此时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她本就感官敏锐,这些虫鸣中偶然砸来一声异响,她当即拿上一根火把上前查看。 一个人影滚落在她面前,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士兵,身穿成关军独有的暗红色铠甲。 姜枳将人翻过来,凑上火把,这士兵剑眉紧锁,许是昏厥中感觉有人触碰,想要抽出佩剑,只可惜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失了力。 止血对于姜枳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孤身在外,还要带个病人…… 思虑再三,终究是拗不过心中的一抹良知,将人拖到火堆旁,又取下铠甲,用自己的棉衣给包扎了伤口。 姜枳取下他的钱袋子,收了三个铜板,对着昏迷的人念叨,“我可没拿你多的,我过冬的衣物给你了,得重新置办,收你三个铜板,反正你钱袋子这么重。” 一晚上,姜枳就没怎么睡过整觉,一会儿加柴,一会儿害怕这人发烧,一会儿给他灌水,忙得浑身是汗。 第二日凌晨,太阳刚升起,姜枳就往河边去,一来洗漱,二来加水,三来……准备插两条鱼回去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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