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岚风不知道她将他带到青云殿是为了什么? 据他所知,青云殿除了头顶的藤萝花架比较宝贝,最值钱的应该就属后院池子里的石头了。 总不会让他送石头吧? 他就这样傻站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云箩怀里一左一右抱了两只陶罐,他也不知道来帮忙。 果然是个木头脑袋! “我说,你也别光顾着看呐。” 经云箩提醒,他才想起来帮忙。一看陶罐里的东西,更疑惑了。 “蜂蜜?” “对,就是蜂蜜!” 纪岚风眼中一片茫然,云箩啧了一声,摇头叹息:“该把你的脑子浸在蜂蜜里,免得浪费好物了。” 她这样一说,纪岚风才恍然大悟,赶紧抬头去看藤萝花架。 “你想做藤萝花饼?” 用浸泡过蜂蜜的藤萝花蕊作馅料,这倒是个新奇的法子,不过…… “你怎么能确定她喜欢,吃了就能原谅我?”纪岚风还是有些忐忑,丁香雪在上京什么没吃过,怎么可能被这小小藤萝饼给收买。 这人一看就缺心眼儿,与他待在一起最累的其实是嘴皮子。 “人家是郡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小小藤萝饼自然是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还……” “心意最重要啊!” 云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还没开始她都累了。 “你亲手做的当然是不一样的,我向你保证,她一定会喜欢的!” 见她都保证了,纪岚风才勉强点头相信。 只是这花…… 云箩向上指了指,笑的狡黠:“我只负责给你准备蜜罐,上面的我不负责哦。” “行。”纪岚风答应的爽快,采个小小的花自然是难不倒他这个轻功卓越的游侠,他做好准备向上一跃,又突然警醒,褚芒好似将此花看的极重,他有些怂了,“我采花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他不会生气砍我!” “你好麻烦啊!” 云萝揉上太阳穴,敷衍地向他摆手:“去吧,去吧,我知道哄他的。” 如此他才放心,轻功一展往上一跳,落下时一手藤萝花。 云箩也没见过藤萝,纯白的花簇握在手里还有一股暗香,她情不自禁地闻上去:“这白色的藤萝,叫什么名字?” “管它叫什么名字,反正它就快成饼了。” 云箩嘴角一抽,后悔问他了,她不能与此人多说话,会疯! 两人毫无默契地配合起来,纪岚风摘花,云箩收集。 云烟霜在暗处看着,光天化日你侬我侬,她不得不佩服两人的胆子,竟然大到在褚长赢的青云殿恍若无人的送花亲昵。 眼睛瞪大一刻也不敢眨,她双手兴奋地将裙摆揪住,这等场景若是被发现,焉有这对奸夫□□活路! · 水湄是云烟霜从元沂带来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计划,而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淮阴的云箩。 只有自己主子成了皇后,封后大典元沂私军从平乐长公主府水道入京,两相接应直捣皇宫,才能收服盛岐江山。 而计划的绊脚石,自然是要铲除! 因而她面见圣上,将两人的相处添油加醋胡说一通,纪督军几乎是半拉着云姑娘的手从冷宫出来,云姑娘的脸涨得通红,纪督军也没放。 此番话说完,她抬眼偷看,果然面前的男人脸色阴沉,一股冷气在周围翻搅。 身后的罗吉大人准备说话,她腰一弯赶紧抢白:“陛下不如去看看,二人从冷宫出来,现在……” 嘴唇咬住,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男人高大的身体迈近一步,手握成拳:“说!” 水湄这才诺诺出口:“是往青云殿方向去了。” 衣袖一挥,一国之君铁青着脸转身离开,背影匆匆走远,水湄才慢慢抬起腰身。 看来元沂的消息有误,这个褚长赢分明不足为惧,方青族长如此忌惮,竟然还非得先出云烟霜这步棋,用美人计来迷惑心智,她眼露轻视,等人走来不见起身跟上。 花架下的身影,碧绿的罗裙简单挽了个低髻,她正低头嗅着手中的藤萝花,白色的安了寺衬的那张脸比平日里多了丝温婉。 澹月华姿,芙蓉清丽,有人曾说姜仪是盛岐第一美,但在褚芒心里,远不如她抬眸间的绰约风姿。 甚至于纪岚风盯着她发呆时,胸腔里高涨的醋意就如风雨中翻涌的浪涛,拍岸喧嚣。 纪岚风看呆眼,绝对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觉得这姑娘低个脑袋还怪好看的,他想象丁香雪摆弄这个姿势,一定怪异又恐怖,他是被吓愣的。 花摘的也差不多了,小篮子里堆了半篮再加上云箩手里的那些,足以让丁香雪吃撑,他准备从廊架上下来。 只是刚撑起身体,膝盖关节处突然一软,他一个没立住直接就当着昨夜抱怨一晚上的人的面,摔了个大马哈。 一声巨响,纪岚风摔了,云箩愣了一秒,正准备拍手大笑,就看见褚芒,再往后是……云烟霜。 云烟霜棱角分明的眉毛高耸着,眼中透出的得意让云箩嘴角的笑还没扬起就消失不见。 她柔笑地看褚芒一眼,故意挑衅: “这白色的藤萝真是罕见,云箩妹妹喜欢,也应该让陛下给你摘,这怎么……”她假意皱眉,看了眼地上的纪岚风和一地花瓣:“妹妹毕竟是来选后的,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云箩看见云烟霜跟褚芒一起出现就已经很生气了,而褚芒幽深如墨的眼,更让她委屈。 “安了寺极难培育,妹妹怎么摘了它?” 云箩终于知道了这花的名字,但是没想到是从云烟霜嘴里知道的,她走上前在篮子里抓了一把,当着云箩的面□□成泥。 这个动作彻底刺激到了云箩,她终于控制不住脾气,扬起巴掌朝她脸上打了上去。 啪地一声,异常清脆。 云烟霜的眼睛有一刻呆滞,等脸上的巨痛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 “我不是元沂任你欺辱的偏房女,若你将元沂带来的尖酸刻薄模样暴露,我自然也不会惯着你!” “贱人你……” 回应她的又是一巴掌,云烟霜捂着脸不敢置信。云箩挺直地站在她面前,双眼冷静,大有她再说一句就再领一个巴掌的气势。 在这样的眼神下,她竟然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她慌忙去寻找能为她撑腰的人,从前在元沂是她父亲和兄长,现在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褚芒。 “陛下…陛下!” 她委屈地回头,泫然欲滴的模样柔和了眉眼间的狠戾。 “我只是劝妹妹惜花,她竟然恼羞成怒地打我。” 她捂住脸哭的梨花带雨,柔弱地去拉褚芒的衣袖,被人躲开。 她的脸僵住,话也僵住。 透过眼中的泪她才惊觉面前之人,虽然面色沉冷,但是眼中从来没有肃杀之气,有的只有……纵容? 他绝不可能是在纵容她,那就只有…… “她若喜欢,这片花海便是宝贝,她若不喜,毁了也不可惜,不过是安了寺。” 他在说什么? 不过是……安了寺? 三年前不就是因为此花,才下了一次扬州吗? 法门寺的屠杀流出的血种出的花,他竟然说不过是……安了寺? 云烟霜害怕地后退一步,他根本没有软肋,她拿捏不住他,元沂拿捏不住他。 芳吟来的时候,她才算松一口气,最起码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了。 安排人带走了纪岚风,芳吟看也没看云箩一眼,人如潮水般褪去,青云殿里只剩下两人。 花架下相对无言,云箩的手麻麻的,她刚才打人其实很用力,褚芒走上前执起她手的时候,她并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掌心。 “别动。”她扭捏着,他并不放手,“犹豫这么久,居然只想到用手打这个法子。” 他揉着掌心,笑着摇头:“用脚踹不比用手省力。”他说完捏了下掌心,果然惹得一阵痛呼,“而且还不痛。” “你早看出来我想杀她脾气?” “她碰你的花,某人牙都要咬碎了。” “这不是我的花。”云箩扭头,没忘记他刚才的话,说到此还有些委屈,“我是喜欢,但这不是我的花。” 果然褚芒沉默了,许久他才道:“这些花是用不好的东西培育而成,你知道了就不会再喜欢了,就只看它开花的时候不好吗?” “可是如果喜欢,从前的不好只会心疼,又怎么会嫌弃!” 云箩眼眶红了,每一个人都打着为她好的话让她活在一团迷雾里,庞妈妈、云祈、褚芒、云烟霜、包括刚才的杨国夫人! 那一晃而逝的探究,她为什么要探究她!不是初见吗? 她是在探究她的相貌,名字,还是连她也不知道的从前? “事情的复杂远不是你能想明白的!” 褚芒的眼眶也红了,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他大力将云箩抱在怀里,就像要融进骨血。 没人能明白他心里的绝望。 云烟织仅仅因为云祈骗了她一次就决绝地化为一滩尸水,而如果她知道曾经的过往,知道他曾经杀了她,她还会原谅吗? 她永远不会再原谅他,她甚至会离开,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一个他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要守住这个秘密,他不能让她想起来! “你就当我重新爱你。” 他的语气执拗中带着卑微的请求,脸埋在云箩的颈窝,面对她时总显得脆弱易碎: “从前种种都不重要,只要确定是你,只要你站在这里,我就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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