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天色已全然暗下。 从正堂路过,姜知瞟了眼堂内,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心虚。 也不知这古代皇室有没有门禁啥的。 见她鬼鬼祟祟躲在游廊的梁柱后,秋月把头凑上去,“郡主,您再看什么呢?” “看那想砍我脑袋的夫君。” “啊?” “不是,是我那刚过门的夫君。” 姜知转过头去,正纠正着自己方才的话,迎面就瞧见那离自己不到一丈远的夫君,旁边还跟着臧河。 “啊!”姜知一声惊叫划破长空,“你是鬼吗,走路没声的。” 若渊冷眸扫她一眼,视线立马看向别处,仿佛看见个多么晦气的东西,半眼都不愿多看。 “郡主这是又出去赌了?” “?” 姜知算是看出,他明摆着就是挑事。 估计想着惹原主再捅自己一刀,好逼着皇帝把这婚离了。 可姜知是再不愿意因为婚姻的事进宫面见皇上。 景帝虽表面看着和蔼可亲,对江芝宠爱有加,可姜知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怕是没那么简单。 自古能坐上皇帝之位的人,没点手段与计谋,可坐不上这位置。 何况,姜知在故事背景里也知道了点这皇帝登基前的事。 姜知弯唇眯眼朝他笑笑。 见状,若渊眼中不经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很快恢复冷颜,阴沉的眸子如深渊般将姜知吸入。 听见他那低沉没有起伏的声音,姜知只觉后颈上似乎已经架起了刀,随时准备收她命。 “本侯丑话先与你说在前头,陛下罚了郡主府三月俸禄,你最好还是好自为之。” 姜知一边听着他念叨,一边鼓槌似的点头。 她可不敢忤逆他,这夫君是敢杀妻正道的。 许是觉得江芝今日的反应没到预期,若渊有些乏了,带着臧河就要离开。 “若渊。”姜知倏然唤住他。 若渊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停顿一息,才不耐烦地回过身,没开口,眼神中却写着,“你还有什么事?” 姜知从秋荷手里接过那用细麻绳扎好的药包,放到若渊手中。 若渊看了眼手上的药,又看了眼姜知,眼中满是疑问,似是再说,“怎么,昨晚没刀死本侯,今日改用下毒了?” 姜知莞尔,杏眼笑起眼角微微上翘,粼粼碧眼如水波荡漾,皓齿红唇宛口衔红梅。 她本就生得好看,只是以前那质朴淡素的妆容并不适合她。 “这是最好的刀伤药,那大夫和我说,三日内必见奇效。”她的语气很真切。 若渊蹙了下眉,将药丢给一旁的臧河,什么也没说,转身朝自己院子走去。 没走两步,仍旧能听见姜知的声音。 “你记得用哈!” 待再听不见她声音,若渊方才驻足停下,对臧河说道,“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臧河将药包撕开,手指在里面来回翻弄几下,又再鼻前闻闻,回道,“没加别的东西,就是些消炎的草药。” 若渊顿了顿,又问道,“当真有奇效?” “郡主应该是被忽悠了,就是普通的消炎药。” 听臧河说完,若渊继续往前走。 臧河再次开口,“侯爷,这药要用吗?” 若渊瞥了眼那敞开的药包,“不用。” “那在下去扔了。” “等等。”若渊将手伸出,拿过药包,“给我吧。” *** 见若渊将药收下,姜知没急着回寂月阁,而是朝着珍宝堂的方向走去。 珍宝堂是郡主府放置赏赐物件的地方,小小一座阁楼屹立在府中最西侧,是个外表看着就感觉珠光宝气的地方。 姜知推门进去,陈年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大门敞开,里面的尘灰瞬时涌出,三人被呛的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秋荷、秋月一同进去掌灯,火光微亮,房间里各式的珍宝仿佛刹然有了生命。 “秋荷,帮我挑件上乘的珊瑚珠送到世子哪儿去。” 皇室赏赐的东西不能售卖,但没说不能送人吧。 秋月好奇问道,“为何要送与世子。” “不是送给世子,是送给广平王,今天忽悠了他儿子一百二十两银子,良心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虽说白轻云的画确实不错,但那也确实是幅残次品。 秋荷抱起一旁的血玉珊瑚走来,“郡主,这件怎么样?” “色泽红润,通体透亮,就它了。”姜知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寂月阁,姜知径直上到二楼。 她很喜欢坐在二楼的格窗前,圆形雕花的木窗,楼旁榆树葱翠的枝叶搭在窗栏边,晚风拂过,发出沙沙声响。 秋荷端着热水上来,见姜知坐在窗边书写着什么,她放下铜盆,一面关窗一面絮叨,“夜里风凉,郡主当心染了风寒。” 姜知没有抬头,仍在忙活着手里的东西。 “这风吹着舒服,我有好些日子没吹过这么凉快的风了。” 江芝的话听着,秋荷有时候总觉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郡主在忙什么,需要秋荷帮忙吗?”秋荷走到书案边。 听见这话,姜知猛地抬起头,“正巧,我毛笔字写得实在不尽如人意。” 秋荷本还以为她是谦虚,定睛一看。 那字说不尽如人意都算夸赞了。 “……” 这哪里是不尽人意,分明是不堪入目。 秋荷接过笔,问道,“郡主想写什么?” 姜知一手撑着手肘,一手扶着下颚,“就写‘哇!我的妈呀!o!新作来咯!‘。” “……郡主,什么是’o‘?” “这样,我先写一份,你照着我的格式,把字写好看点就行。” 就这样,姜知写秋荷抄,两人忙活一夜。 翌日,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 姜知推开窗,一头趴在窗台上,眼神空洞无神,眼圈重得如同被人打过一般。 她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听着像是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样子,“终于写完了,秋荷,你回去休息一天吧,一会儿让秋月陪我去找白轻云就行。” 秋荷趴在桌案上,艰难支起头,“郡主,这怎么行,秋月冒失,服侍不周的。” 两人正相互推说着,秋月刚好进来。 瞧着满地废纸,和瘫软在旁的两人,“郡主,姐姐,你们怎么了?” “通宵、干活。”姜知说完最后两字,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辰已快到晌午。 姜知从床榻上坐起身,唤道,“秋荷,秋月?” 两人一同进来,秋荷将茶盏递到姜知面前,见姜知接过喝上一口,她紧赶着拿来吐茶水的盆子,可惜姜知已经咽了下去。 “……” “……” “一会儿拿着东西,我们先去画生廊。”姜知扯开话题。 到店时,白轻云正在整理店中画卷。 听见有人进来,她从木架边支出半个脑袋,“这会儿才来?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姜知冲她笑笑,勾了勾手指,身后一大群人从店门外进来。 她指着一边人吩咐道,“你们先把东西发出。”又指着另一边人,“你们再排练一下,我就一个要求,声音洪亮,明白了吗?” 众人高声回道,“明白了。” “ooo,let’s o。” 整个店一时热闹起来,迎来街边路人目光。 白轻云紧张地跑到姜知跟前,“你这是要砸我店吗,到底想干嘛呀!” 姜知朝她意味深长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时过午末,街上开始闹腾,接过姜知传单的,不管有钱没钱,大都凑来画廊前看个新鲜。 台子已经架好,几幅山水图挂在木架上,姜知还未上去,看台下已是议论纷纷。 “这上面写得节目中间送好礼,是真的吗?” “不知道呀,以前没见过画廊门前摆戏台的,是个新鲜玩意儿。” “你们还别说,那几幅画确实不错,不知出自哪位买家之手。” 见前期准备已达到效果,掐着未时整,姜知走上台子。 她今日穿着没有过于华丽,一袭冰洋蓝丝锦外衫和件淡白紫绒纹缎裙,头发随意绾着插上根木槿发簪,模样看着温婉动人却又一点不喧宾夺主。 观众看了她,依旧会将注意放在画上。 “京都的公子小姐们,你们福音来了,有没有喜欢收集名画但无从下手的观众?” 她身后几人,举着木牌大声回道,“有。” “有没有想买幅名画日后一夜暴富的观众?” “有。” “有没有像我一样买画最后倾家荡产的观众?” “有。” “来,告诉大家我们今天福利是。” “名家保真水墨画!” 白轻云在台下看得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台上姜知问道,“你们家郡主以前也这样。” 秋荷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可姐姐,你们还真别说,咱们家郡主这么一讲,我都想买了。” “……” “……” 姜知拿着自制的扩音器,“来这么棒的作品今天在知知这里,九千两要不要?” “不要!” “九百两要不要?” “不要!” “我们只要?” “九十九两!” “九十九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第一波节目一结束,整个画廊倏然挤满了,有钱的公子小姐已经在店里挑选,普通老百姓也在店外等着中途所说的福利。 姜知从台上下来,秋荷递上茶水。 “这次是喝的了吧。” 闻言,秋荷不禁莞尔点点头。 姜知将茶水一饮而尽,扭头看向白轻云,“怎么样,我没食言吧。” 白轻云表情已掩不住惊讶,但见她看来,她立马收回神情,“这不还没卖外吗?” “我这不也才第一场表演吗。” 说完,姜知便要准备再次登台。 “姐姐。” 一声娇软的轻唤拉住姜知抬脚的动作,她回过头,娥眉不由皱起。 她怎么来了? 穿书反派生存守则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远离主角,虽然男主现在远离起来有些麻烦,可这女主她还是自主决定的。 江雪的排场不小,身后除了陪嫁丫鬟盈儿和嬷嬷还有几个服侍的丫鬟和侍卫。 她依旧那粉白清纯的装束,加上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态,总能勾起别人的保护欲。 仪仗引来不少人目光,直到有人先行礼,众人才纷纷下跪行礼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这时,姜知偏头问道身旁秋荷,“我也要跪吗?” “大家不必如此。”江雪躬身扶起身旁一位老人,举止得体大方,颇有太子妃风范。 “咱们这位太子妃娘娘真是好人呀。”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娘娘有位姐姐呢!” “那不是得是两位天下下凡?” “可别提了,她那郡主姐姐哪里能和太子妃娘娘比呀,两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方才,娘娘是不是唤那位姑娘姐姐?” 听闻,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去姜知脸上,这才发现,两人竟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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