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垫，快拆气垫。”白星慈高喊一声。 “快快快。”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在完全不稳的地面上疯狂拆气垫，充气垫…… 船长尽全力控制住，试图压下去，现在加快速度，越过这块海域显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让船翻掉，换种说法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大自然的破坏性远是不可控的。 船体越发陡，将近70度的倾斜。 江圣妮和白星慈动作也快，一个个气垫掰开，冲进去气，再分下去。两个人配合默契，动作连贯，迅速。 “快快快。” “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了，小老头，闭嘴吧你！”贺步云起初动作远没有那么利索，但好在他脑袋瓜灵，看着身边的人，一下就学了七七了。 贺步云手上的那个气垫刚弄好，“隆隆隆”的声音环绕在整个舱内。 “隆。” 船长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已然是无力回天了。 银色的巨船此时一个达到一个最高值——90度，顷刻间，一个大翻，船被一百八十度颠倒。 “走。” “走。” “走。” 声音混杂在一起，江圣妮完全分辨不出说话的是谁了。 但一刹那间，她清醒得不得了，一身的凉水扑面而来，准确来说，这不是凉水，是翻滚的海水。 船翻了，她坠入海里了…… 幽紫色的海水中的透明物疯狂地冲向掉入海里的人。 江圣妮手拼命地摸，摸不到任何东西，可是背后很冰，好像是一粒粒的水泡藏进背上。 海水里炸开一圈圈的水纹，一船上的人都没能幸免。 “唔唔唔。” 她想喊出话来，可是最后都化成了“唔唔唔”。 “噗。”声音没发出来，反而喝进去不少海水，海水咸中带着微甜和……奇怪的微苦。 “什么怪味。” 江圣妮下意识反应死死抿住嘴。 小仙呢？ 她的手在水里胡乱地摸，心下一沉，人呢？ 完了完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 小仙！ 白星慈！ 贺步云! 她都要急哭了，可是喊出来的话都被海水吞了。 一个坚硬的东西突然勾住她的手，她江圣妮下意识抱住。 “别松。” 隐隐约约是白星慈的声音，她原先不安的情绪平抚了点。 死命想睁开眼，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水有问题，还是怎的，就是睁不开。 “她……” “在这。” 江圣妮听到回应，抓紧那坚硬的气垫，心上紧张的感觉舒缓了不少。 一块巨大的气垫充过气，展开，浮起来。 江圣妮的手卡住气垫，一会儿的工夫，气垫表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物。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感觉和手上黏糊糊的手感如出一辙，她把手肘够上垫子上，抵在缝里，紧紧卡住。 背后一暖，白星慈凭着水势的翻涌转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后背上令人发痒的黏稠物褪去大半，身上传来的不适才算是稍稍好了点。 黏稠物蠕动着，透明的，不仔细看，根本不太好认。此时，这些黏稠物一翻滚地朝着气垫上蹭。一蜂窝密密麻麻地黏在气垫上，越来越密，这个巨型气垫颇有被托举的意味。 慢慢浮出表面。 “呼！” 水面上，她才算是看清了一切。 白星慈一手卡住气垫，一手绕住她的腰，同一张气垫上，苏锦拉着小仙。 远处，一块绿色气垫上也卡着三四个同船的人。 流光瞬息间，海面上冒出了同样几个气垫，气垫周围一圈被透明物紧紧环住，透明物一堆，气垫如有力加持般，“唰”地就往上起。 “好险。” “快往前靠，靠岸就好了。” …… 没有犹豫，气垫漂泊的速度加快了，江圣妮卡住的手用力摆，白星慈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也是在尽力让气垫滑行起来。 “咕咕咕。” 覆在气垫表层的透明物顷刻间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响声，瘆得慌。 气垫依旧在往前游，不过“咕咕咕”的响声越发明显，逐渐的，都诡异起来。 白星慈挽着江圣妮的腰没放，水沾在他的头发上，整个脸上还有水珠在往下渗。 “白星慈。” 注意到覆在表层透明物的变化，江圣妮抬眸，瞳仁又清又亮地看着白星慈，着急忙慌地道：“白星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速度越快，这透明的小东西就跟得越快。” 白星慈眉头紧锁，在听到江圣妮讲的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他手上的动作一停，旋即，视线聚焦在气垫上攀爬着的透明生物。 “该死，这是什么玩意。” 大老远的，贺步云的声音倒不小，顺着风直直往她耳朵里蹿。 江圣妮头脑发热，到这关头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骂骂咧咧的。 “老板，你别气了。”贺三安慰着。他和贺步云离得近，两人时不时就得来上两句。 “贺先生，你使劲。” “我来，我来。”不等贺步云开口，贺三上手，按着身前的气垫。 这些个气垫是白星慈为此行，特意吩咐手下的人花重金运来的。不论是体积，质量还是功能上，丝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是堪比一艘小船。 不过要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大船在诡异中都掀了，何况是这气垫。 …… 江圣妮手一攥，刻意放慢节奏后，底下那透明的生物有四散开的趋势。 “你们，慢些，节奏慢点，这样这种怪东西可能就不会围上来了。”江圣妮脸色苍白，还没回过神来，话音刚落，贺步云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就这破玩意，我怕它？可笑。” 说完，他抓紧的气垫一动，底下的透明物质没按原来的轨迹将这救生的高级气垫抬起来，反倒是使出一股子劲，把这气垫往下拉。 这高级气垫罕见地往下一沉，周围的海水一涌，精准无误地冲向贺步云。 “我……”贺步云想说出口的话像是被堵住了，随后半个身子浸到水里。 “老板。”贺三及时拉住他。 海水在贺步云那侧，翻滚地尤其迅猛。 江圣妮和白星慈继续保持着让气垫稳健地前行，就在她以为贺步云不再说废话的时候，他又恢复活力，咧着嘴，半笑道：“贺三，我们还是稳些吧……” 接着，爆脾气不改，半笑半骂道：“等我安全了，给这些破玩意全抓回东淮，放马桶里，冲下水道里。” “贺三，你说怎样？” “我永远支持老板。”贺三稳住气垫，目光望向贺步云，一脸崇拜并且坚定的唯贺主义。 “贺三……” 贺三一脸崇敬：“老板……” 贺步云又喋喋不休了会儿，才算作罢。 夜黑得彻彻底底，江圣妮都觉得这地方是不是没有白天。 纵使是夜黑风高……但好在掌握到要领，保持匀速的节奏，底下透明色的东西没有再乱动，宛如一场岁月静好的美好场面。 这样的场面没保持多久，大雨又来了。 这下危机感是真正压到她心头。 “哗。” …… 原本海上凑得比较近的几个高级气垫被猛烈的大雨冲得四散开。 “白星慈。” “抓紧我。”白星慈让人静心的声音在滂沱大雨里回荡着。 白星慈搂着江圣妮的腰，他全身湿漉漉的，身上很冰，冰凉凉的。江圣妮身上也没好多少，更是彻骨的寒意。 白星慈手碰上江圣妮的腰肢，纤长手指一缩，立马挽上，眼睛里红红的，江圣妮没抬头，也就没察觉到。 “哗。” 水从天上倒下来，又从底下翻上来。 水势浩大，没到墓前没到，人都走散了。 小仙撑不住这不停的颠簸，人已经晕过去了。 江圣妮指甲煞白，白到这程度，还有点灰。因为在水里泡久了，手上的皮肤皱巴巴的。而她心思没在这。 原先遇上水鬼泥潭还没觉得多可怕，现在才知道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 再高级的气垫，有上好的材质，绝佳的密封性，极高的容量，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灾，也是回天无力的。 江圣妮攥着救生气垫的手煞白煞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寒冷的寒气从脚下灌进来，江圣妮整个人冰冷到极点。 她要撑不住了，可是，不可以，她不可以就这样倒下去。 但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撑着的手都软了。 旁边的白星慈稳着气垫，托着江圣妮的脑袋，他远远没有平时那么冷静和淡定。白星慈的呼吸声加重，额头上的发丝紧紧贴着，睫毛上沾着水珠，鼻梁上的水珠也不少。 白星慈把着方向的手没松，甩了甩头，脸上的水珠少了大半。 “撑不住，就靠会儿。醒来就没事了。”白星慈目光如炬，就算是水珠再次滴在他的睫毛上，也毫不影响他眼里的坚毅。 江圣妮没力气了，抬眸看着白星慈脖子上的青筋，再也没力气往上看了。 她的眼睛睁不开，昏昏沉沉地一头倒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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