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没有用,得自己想办法。 身处不知名的深渊,宋落君眼皮拉开一半,微睁一只眼,观望四周。 NPC鬼怪有十几人。有的蓬头散发下浓妆艳抹,有的带缺眼少耳朵的特效妆,但各个鬼怪统一是人偶服的装束,有平凡的普通,有华贵的珍宝。 经历这样的几波攻势,她成为了其中的一员。NPC喊,她也跟着吼嗓子,盖住身边一切鬼声。NPC相互推拉,她也加入一起。 手反复揉搓,减小不安带来的影响。 困在满是失败品的怨魂里,无法自救。 一门之隔,荆雨疏一行人躲避着守卫人的搜查和小女孩的寻找。拿到题目,就往实验室走。 实验室有个半成品人偶娃娃,旁边的女人被捆住了手链,朝他们嘶吼着,威胁着他们不要接近。 时见板着黑脸回敬女人,催着孟子嘉和荆雨疏快一些。 荆雨疏点头,摊开纸张,是图形题。后带标注:附加题。 意味着有时间就做,没时间不做也不影响。 他们在储物室花费了太长时间,数学题难度不大,关键是要寻找一些解题需要的物品。储藏室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二十来个,东西琐碎,翻找并不容易,翻过的箱子还需要重新归类,加大了工作量。 他们试图设立未知数进行设想,操之过急,输入错误,害宋落君挨了一次酥麻的疼。又因为漏掉一个不起眼的套娃盒子,数值偏差,密码错误,让宋落君挨了第二次痛。 心里当然是过不去的。 救了,大家一块逃脱成功。 门敞开,怨魂鬼怪争相跑出困顿多年的的牢笼,奔向罪魁祸首。 宋落君最后才出来,扑向时见,脸惨白一片,睫毛半围成伞,框着泪珠,咬着牙不发泄其他。时见抚平宋落君乱糟糟的头发,臂间折成的七分袖露出红痕。 荆雨疏上扬的嘴角下落,眉头紧锁,关心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开不了口。他一直以来见到的她,似乎并不会“胆小”这个标签。几年前,她乖巧听话,找寻热爱,几年后,她随性自然,做事游刃有余。 他看见了她下颚线上滑落的水滴,滴在衣领上。是不是在提分手的那个夜晚,他们分离以后,她也哭了,哭得悄无声息,以至于他没有发觉呢。 实验室有个逃生通道,可以去往外界。 那条道上,孟子嘉当前,荆雨疏殿后。时见牵着宋落君的手,宋落君手背擦掉了透明液体,头发已经被时见捋顺,扎回了单马尾,也不在乎耳钉掉了一只。 尽头,已是夜晚。 时见满脸写满了愧疚,心情低落地说:“落宝,我陪你回去吧。” 宋落君当然希望时见能再陪自己一会,可她们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她微红的眼角有点起伏,唇动露出白齿,“送完我,你要不要睡了,明天照常上班,见姐。” “可。”时见因操劳公司得了感冒,这时精神放松,卡在喉咙的咳嗽迸发出,时见连咳了几下。 一辆车停在她们身边。 “时见。” 荆雨疏拉下车窗玻璃,打断了时见,“我送她回去。” 接过荆雨疏的眼色,宋落君不得不承他的情,“对啊,荆雨疏送我回去,你要好好休息。” “那我先走了。”时见挥别他们,前去停车场。 荆雨疏下车,将宋落君迎进副驾驶。 宋落君系好安全带,他正想开口,却被她五指并拢的掌心止住。她拨了宋潜的电话,正巧接通,“喂,哥。” 宋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转为轻柔,“咋了,阿君。” “时见回家了,而且她有新的追求者了,你可要小心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意图接受这么多的信息量。 她指腹绕着紧身裤的大腿表面打转,漫无目的地看向座椅下方的那块新添的地毯。荆雨疏拉出储物格,拿出三明治和水,放在她打圈的布料上。 三明治是从面包店买的,她翻过来看了标签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不悦地瞥向他一眼。快过期的三明治,怎么敢这么坦然拿给她。 电话传来衣物的悉窣声,手机掉落到外套口袋,声音隐约带着电流音,“那我去堵她,谢啦,妹妹。” 宋潜挂断了电话。 她把三明治扔回储物格,环胸在前,右大腿搭在左上,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意思,荆雨疏。” 多大年纪了,还玩暗戳戳的小伎俩。抓着上次的早餐不放,又把晾了几天的面包丢给她,暗示她对待他,还要有点分寸。 主驾驶掩盖内心的话,选了温情的轻描淡写,“怕你饿,给你先垫垫肚子。” 不与他计较,宋落君拧开手头的矿泉水,拿到他面前,“谢啦。” 等待红灯的间隙,他从后排摸出一块平板,选了一部爱情电影,放在车的前台子上,固定好。 “你记得我看爱情电影啊。”话里悠扬,她却点了返回键,在搜索栏里打上了一部外国片名,被他夺走清除,她又重新打上,放映,“可惜了,我现在只喜欢看恐怖片了。” 恐怖片,是她发泄情绪的工具。身在异国他乡,虽有一起学习的同学,可终究比不上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奈何隔着汪洋大海,她无从诉说太多的烦恼,积压在她心里过多时,她会去影院随便挑一部恐怖片。 而这随便的开始,是另一个的前任故事。 一个偶然的随机事件。她贪恋雪天,漫步来到了电影院,遇见了被放鸽子的英气男人。他拿着两张电影票,一眼看见走进电影厅的她,问她想不想看,她当时没注意片的类型就点了头。 走进放映厅,她才知道是恐怖片。答应了不好拒绝,硬着头皮看完,额头出了汗,男人递上纸巾,像是雪夜的炭火,多了一点暖意。后来他们总会不期而遇,相视而笑有了共同话题,聊得很开,似乎有特殊的缘分。 她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观影中渐渐习惯恐怖片的惊悚。 她是胆小又爱玩。可恐怖片与一个人的鬼屋、恐怖密室的亲身体验不同。影院里上映的影片,她知道走出放映室,一切就结束了,现实不复存在。而密室鬼屋,她也知道,却依旧过不了心里那关,所以玩得也少。 荆雨疏心里不免咯噔,抓住方向盘的手绷着,手背上的指骨显现。错过的时光不复再来,流逝中的点点改变,无处寻找,就像和煦春风拂过,悄无声息,却播下了种子。 恐怖片发生在一家废弃医院,画面略过一个披头散发的无眼女人怼着镜头的特写,定格在女人缩回头露出苍白的脸,抹上鲜红的血液。视频中间出现一个圈,显示在缓冲中。 她侧眼看向荆雨疏,脱下轻佻的侧颜轮廓俊朗,饱满的前额衔住高挺的鼻梁,带了几分英气,嘴唇微翘,下颚线棱角分明,显得人沉稳不少。 宋落君见它不再播放,熄屏扔在那里,话锋转向其他,“于眠的事,你做的吧。” “怎么可能。”荆雨疏下意识地否认,不料正中她的圈套。 她喝完那瓶水,扔到车窗玻璃下的收纳层,“那你怎么和于眠熟悉的?” 初见小师弟不久,就帮小师弟送回家,这不像荆雨疏的作风,毕竟他以前的对外身份可是纨绔子弟,不干事,内地里小动作不断。也很难想象,于眠这里没有他的手笔。 只是华船听没听说,没见过荆雨疏,并不代表于眠也没有。所以啊,于眠出现在密室,也不是随便的散心,另有目的罢了。 荆雨疏的里外两壳子早已被她摸清,她笑着,开了半边窗,染上了室外的冷意,“看吧。” 于眠也算是自己的师弟,她关心了几句,“于眠自己呢?你问过他吗?” 于眠自己想放弃吗?是他利用了小少年,摆了于家一道。还是小少年自己的选择,弃了这不值钱的内耗东西,从此进了于家,顺风顺水。 这话也像在问荆雨疏。 为什么放下平静的生活,回归了荆家,去无止尽地争斗。为什么打完之后,却再也捡不起繁琐生活里消磨的热爱。 风倒灌进车内,他踩下刹车,双目疼痛,眼前再现分手前她的一次大喊。 她手攥着衣摆,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微红的眼眶,他看不见,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发自内心地嘶喊,“你利用我之前,能不能问问我?我不愿趟这摊浑水。不问也行,你大可直接说,这是一场交易,你需要宋家大小姐的身份,来往上爬,而不是来骗我的感情,沦陷至此。” 那是她最不像大小姐的一次,妆花狼狈,身上还一股臭味。也是这次,他才方知他错了。 陷入热恋的人似乎不知道分寸该在哪里,也无力挽回一开始的错误。 后来对待真诚的人,他都会明里暗里问问他们的意愿,确保不再误伤。却无法再去抵消付出真心的人的心灵伤害。 他提着一口气,舒下,“问过,自愿的。” 荆雨疏平缓自己的语气,尽量让情绪不被回忆牵扯,“于眠,被于家知道后,于家多次上门游说,老爷子赶他们出去,他们就换了个法子,跑去于眠的养父母家大闹。于眠无奈来找的我。” “那就好。我怕无知少年被有心人利用,最后骨头都不剩。”宋落君释然,话里带着荆棘的刺,戳进荆雨疏的心窝。 想起重逢后提出的注资和工作,他脑里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莫名地说出心里话,“那你呢,自愿吗?” 她眨下灵眸,流动的水花砸不出更大的海浪,将自己置身事外,满不在乎,笑里藏着刀:“当然愿意,钱和名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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