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这算什么解释?! 姜燃既尴尬又无语,但见岑老板从容不迫的样子,反倒衬得好像是她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似的。 不等姜燃反驳,房门被推开,苏青跟在侍应后面走了进来。 姜燃立马忘了计较,僵硬地往岑霁怀里再蹭了蹭。 余光所及之处,她看见圈在自己身前的那只手,青筋微凸。 “早上好~”苏青笑意满满,目光落在床上紧密依偎的两人。 “早上……好,”姜燃努力牵动唇角,勉强道:“这个……让他们送来就好,阿姨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苏青摆手,眼神在岑霁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回姜燃身上。 “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排?”姜燃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岑霁。 “她等下就跟我回墨尔本。” “你下午不是还有会嘛?”苏青反驳,“她跟你回去也只能自己在酒店呆着,那还不如陪我。” 姜燃一听,脊背都绷直了。 她无措地回头,只看见一颗明显的喉结,突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还好岑霁反应快,立马接过话头道:“姜燃第一次来墨尔本,今天我安排了林旭带她到处逛逛。” 苏青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轻啧道:“好像你妈我不会带人逛街似的。” 见两人都犹豫,她又补上一句,“Harrolds、Chadstone、Le Louvre,墨尔本就没有店我不是顶级VIP。” 岑霁轻咳,藏在被子里的手推了把姜燃。 确实,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只有她找理由拒绝才是合理的。 姜燃清清嗓,接过岑霁的话道:“我没告诉Zach,其实今天我还约了两个墨尔本的老同学聚一聚,6-7年没见了都。” “你还有同学在这儿?”岑霁故作惊讶。 姜燃点头,“高中同学,玩得很好的。她们出国念的书,现在都在墨尔本。” “那还挺巧,”岑霁语气坦然,看向苏青补充道:“看来还真的是不太方便了。” 一串对话行云流水,衔接自然,两人仿佛已经排练过无数次,默契十足,说完姜燃自己都信了。 苏青有些遗憾,只能怏怏地道:“那等下一起喝个咖啡吧,我刚好准备了点礼物要送给燃燃。” 姜燃快速收拾完,和岑霁去了位于半山腰的咖啡厅。 墨尔本周围的山并不险峻,更多是绵延起伏,像丘陵。 坐在视野开阔的地方望出去,能看见成片的草地和葡萄园,视野尽头的大海在阳光下泛着碎金。 苏青坐在户外的圆桌,一身宽松白衬衣加牛仔裤,丝毫显不出岁月的痕迹。 “这边!”她看见两人过来,热情地挥手。 不过早上九点,这里的客人已经不少,大多都是来吃早餐的。 姜燃走过去,余光看见岑霁站在她侧后的位置,便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一步,示意他先走。 而岑霁却只淡声回了一句,“女士优先。” 好吧…… 姜燃差点都忘了,这人是个彻头彻尾、古板无趣的英国佬。 两人齐齐在圆桌落座,侍应生很快便送来甜点和咖啡。 “这个,”苏青从座位旁边取来一个纸袋递给姜燃,笑着说:“见面礼。” “谢谢、谢谢阿姨。”姜燃讷讷地接过纸袋,在苏青殷切的注视下打开了。 是卡地亚猎豹系列的钻石胸针。 关于这个胸针有个传言,据说每次温莎公爵带着夫人出席晚宴,她都会带着这枚胸针。而只要夫人把胸针上的豹头转一个方向,公爵就知道现在应该带她回家了。 礼物过于名贵,这让姜燃突然就没了底气,毕竟要比价格,她准备的礼物似乎…… 姜燃忐忑地拿出手里的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只白猫围巾扣。 绣品做底,用一层坚硬无色的材料框裱,后面一个固定夹扣。不仅可以扣围巾,扣在项链上还可以当吊坠。 这是姜燃之前做博主为了夹带私货而设计的苏绣配饰,价格在三千块左右,换做是普通人可能会觉得受宠若惊,但跟苏青这个动辄几十万的钻石胸针自然是没得比。 好在它胜在精巧和匠心,毕竟姜燃也是矜矜业业地绣了半个月之久。 她紧张地观察着苏青的神情,见她先是眸色乍亮,而后又眉头微蹙,似乎是…… 不太满意? 姜燃紧张地拽紧了自己的裤腿,却听苏青突然问,“顾文萍是你师傅?” “她……”姜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如实道:“她是我母亲。” 此言一出,面前人眉眼舒展,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苏青把手上的白猫看了又看,激动道:“这么生动精细的虚实乱针绣法,在顶级绣娘里也是少见的。” 姜燃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能认出她母亲针法的人。 “她现在怎么样?”苏青问,“还好吗?” 姜燃顿了一秒,而后故作轻松地浅笑道:“她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突然提到这种话题,苏青一时也有些无措,只匆匆道了句“遗憾”,又转移话题似的指了指姜燃手里的纸袋,提醒道:“里面还有一件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姜燃探手进去,从里面翻出一个软纸包,摸起来像是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 随着包装纸被打开,姜燃看见里面那条白色鱼骨高定礼服。 板式是典型的欧式长款礼服,但指尖所及之处,冰润软滑的触感却格外熟悉——是丝绸质地的欧根纱。 然而随着长款礼服裙被一点点举起来,上面那一整面蔷薇春闹图彻底让姜燃傻了眼。 “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这是李商隐的《日射》,也是她母亲当年的成名之作。 姜燃只知道这幅作品后来被人买走,母亲才有第一笔资金,成立了自己的苏绣工作室。 如今一晃多年过去,兜兜转转之后,作品回到了她手里,但母亲的工作室却…… 也许是阳光晃了眼,不知怎么的,姜燃忽然就有点想哭。 可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流泪未免过于矫情,正郁闷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边就被递来一张纸巾。 岑霁眸色如常地看她,淡声提醒了一句,“咖啡渍。” “谢谢。”姜燃小声道谢,接过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才刚平复情绪,姜燃没再说话,氛围一时沉寂下去,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不等姜燃调节气氛,岑霁忽然瞟了一眼她手上的裙子,对苏青道:“尺码大了。” “???”姜燃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扭头看他,伤春悲秋的情绪瞬间消弭。 对面的苏青也是不解,问岑霁到,“哪里大了?” 岑霁没说话,眼神落在姜燃指尖触及的那段鱼骨胸衣。 “……”姜燃无语,也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件礼服的胸衣罩杯确实不是她的尺码…… 可是她能承认么? 当然不能! 不管是不是她的尺码,总归是她母亲的作品,再说姜燃也没想过要穿它。 而且这个冷血抠门的资本家现在突然提这茬,该不会是心痛他妈刷走他卡上的钱吧? 姜燃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拽着礼服瞪了岑霁一眼,而后又笑着对苏青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个尺码刚好的。” “刚好?”岑霁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一双眼盯得姜燃心虚。 不过心虚又算什么。 她依然是笑的甜美得体,对着苏青再次肯定道:“是的没错,刚好的。” 山腰的风裹挟阳光掠过身侧,不知是不是错觉,姜燃看见岑霁唇角上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早上十点半,在告别过苏青之后,姜燃终于坐上了返回墨尔本的车。 视野里的苏青越来越远,直至完全不见,姜燃才收回挥舞的手臂,下意识地给自己松了松筋骨。 来这里之前,姜燃完全没有想到岑霁的母亲竟然是这么个美丽且有趣的人。或许源于两人对苏绣的共同情节,姜燃对她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羡慕身旁的岑霁。 “啵!” 微信的添加好友申请栏弹出一个小红点,是苏青发来的好友请求。 姜燃点进去,发现苏青的昵称竟然跟她异曲同工,叫“苏美丽”…… 她怀着忐忑又雀跃的心情,按下了同意。 “那件礼服,”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你不会是想拿去卖掉兑现吧?” 姜燃愣住,原来刚才岑霁站出来拆她台,是觉得她收下这件不合身的礼服,是想卖了换钱?! 她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 好吧,她虽然也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这件礼服她自然是说什么都不会拿去折现的。 可是…… 思绪飞转,姜燃倏地想起什么,侧身严肃地看向岑霁,厉声问到,“你怎么知道这件礼服大了?” 问题一出,狭小的车厢更是沉闷下来。 岑霁一怔,而后若无其事地点开平板,一副准备办公,生人勿近的样子。 前排的林旭已然察觉到空气里窜起的危险气息,眼疾手快地把后座隔板升了上去。 认识岑霁不久,但姜燃知道,他越是摆出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往往说明他此刻越是心虚。 于是她不气不馁,打破砂锅继续究问,“你说的大了,是哪里大了?” 话音落,那个一直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竟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喉结。 昨晚那个水池里的意外霎时浮现,姜燃难以置信地看着岑霁,嗫嚅道:“你、你不会偷看……” “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男人声线平稳,熟练地倒打一耙,“在飞机上,姜小姐忘了?” 飞机? 这么一说,姜燃倒是想起来,在飞机上,她确实是因为意外不小心…… 想到这里,姜燃也只能悻悻地算了,开始挑选图片,准备更新微博。 春日阳光潋白如水,低头的一瞬,金线滑落,长发遮住视线。 也挡住了身侧那簇暗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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